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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后的约会
“他……为你杀了个人。”
亨利后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自己派去监视怀特的人被用刀刃割掉喉咙,倒在了破楼中。而从发现监视的人死掉,到找到怀特的时候,他只有一个人。
亨利双肩舒展倚着,他眼睛微眯,危险感漫上心头,他不确定是不是科瑞,只是在试探怀特。
因为,找到怀特的时候没有见到科瑞本人。
他想起手下拍的照片,婆娑树影下,科瑞粗粝的手压着帽檐。隐匿在黑暗里面,除了高大的身形在黑暗中支起一片起伏的树影,其他的看不清。
这是亨利随意找的房间,每次怀特见他的时候很少有重复的地方。在亨利左手边,似乎是厨房,里面穿来滋滋的声音,偶尔飘来香肠和面包香味。
吊灯闪着冷白的灯光,怀特坐在亨利的右手边。是一个硬板凳,亨利则坐在米白的软椅上,两人隔着办公桌
“你在说什么。”
怀特垂着眸,从一旁的桌上掐着杯把往嘴里送了一口水。
面上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样子,穿的棕色西裤宽大,却因为白衬衫夹在裤子里,而显得腰身格外的薄细。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你,和他认识。”亨利的语气加重了些,眼神左移,似乎是不喜欢这种惯常的把戏。
“我不认识你所说的这个他是谁。”怀特轻皱着眉,用一种鄙夷嫌恶的表情看着亨利,“你的手下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解释,跟着你的人死了,找到你的时候你倚在巷子里,而不是在回家的路上。”亨利没有逼问的样子,咯吱椅子轻响,他反而将身子前倾,凝视着面前的人。
“所以,你的人,只要死了就和我有关系对吗。”怀特垂着眸加重语气,缓了半晌不急不徐的回视对方。
怀特如此坦然,反而把亨利的话梗在喉头。“所以,在巷子里抽根烟也要被怀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和我合作。”
或许是怀特难得长久的注视他,而且是带着些生气的样子,亨利愣住了,怀特紧接着说,“也对,反正你也始终没有和我说过,你究竟要用我做什么,只不过让我扮演一个贵族。”
外面暖阳如春,阳光细碎的透过有些模糊的窗棂,打在怀特的鼻梁上,光影仿佛镶嵌在他的五官中。光线随着怀特眨眼时的睫毛跳动,他慢吞吞的喝着水,一阵沉寂。
亨利审视着怀特,过了许久才说,“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不要让我知道你坏了规矩。”他有些不自然的扭头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嗯。”怀特再没说什么,起身开门离开。
亨利从窗棂向下看,只见怀特穿着剪裁得体的黑风衣,利落高挑的背影沐浴在阳光下徐徐而行。
他看了好一会,但并不是痴迷,而是一种探寻。
怀特始终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换而言之,他过于平静,以至于不会对于世事变迁瞬时有着激烈的反应,甚至是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也必须要达到极端他才会呐喊。
但是,怀特刚才的质问……即使怀特的语气平常,亨利还是敏锐的感受到,掌控在手里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彼特从右侧的厨房走出来,端着银鳕鱼酱通心粉意面以及牛奶,放在一旁的餐桌上。
他身影削瘦,脖颈白的透着凉意,喉结顶着薄薄的皮肤,站在房间迷迷蒙蒙的暗处,隐约可以看见血管,往下延伸,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穿着黑色的马甲,显得更薄。
彼特一直都是眉目温顺的样子,双眼乌黑蹭亮看向亨利,站在餐桌旁示意过来。
亨利皱着眉走过去,为牛奶而不满意,只是坐在彼特身旁的椅子上,单手夹搂住彼特的腰。
“非要喝牛奶吗……”
“你觉得他有问题。”彼特没有回答他,反而这样说,“可,资料没有显示他和科瑞有任何的关联。”
“他不是一个好掌控的人。”
如果是,当时亨利就不会留下一道伤疤。
亨利很清楚怀特,怀特是一只风筝。
在风中的平静就是一种仁慈,他始终被仁慈牵住。而亨利要做的,就是把住这跟线适当的给面前人自由,以至于不会崩坏。
可亨利不知道,束缚就是一种崩坏,尤其是逼迫而成的束缚,从一开始就注定反抗的结局。
小贩叫卖的声音有些喧闹,怀特目视着面前的小贩,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在这座充斥着水泥铁锈的城市里,怀特匿在人群中。
阳光无差别的照耀着每一滴汗水,怀特头上的黑色绸帽泛光,他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风把他的衣角吹的翩飞,紧接着卷起尘埃,穿过很多城市之窗,形形色色的人脚步声叮咚作响,勾出不可言喻的节奏。
科瑞侧肩倚在水泥墙上,感受到一阵凉爽,看向审讯室内左后方的铁窗。
光线从铁窗投来,背光中,暗沉室内科瑞的身影有些朦胧,略显夸张的肌肉,宽肩细腰的倒三角剪影。
“你还不肯说,为什么。”
科瑞看向处刑架上的人,姿态放松却双眼凌厉,他抬着手表看了看时间,衬衫袖被卷到手肘处。
那双眼睛此刻露出颓唐,鲜血从额头流下,割裂般从他的睫毛中划过。
啪嗒一声,滴落在脚下暗红的血泊中,四肢被困在审讯室的处刑架上,正是当时监视怀特,直直在楼上锁定着科瑞,并拍下照片的人。
科瑞见眼前人没有回答,缓步朝他走近,俯身和他对视。
“我自然不怀疑你的忠诚,毕竟没人能挨过那么多刀”,科瑞顿了顿支起身,从一旁的刑具中拿出一个极小的刀,掂了掂重量,转身直视那人。
“但,你有想过为什么,我能准确的找到你的位置吗。”
那人脑子的电光劈里啪啦的闪过,居住地的楼道,四下无人隐秘的交接处,未到的另一人,寒冷漫过四肢百骸。
科瑞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细圈的银色戒指,显得划痕明显。科瑞再次看了时间,显得百无聊赖的样子,然后将戒指抛出。
一道银光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落在那人脚下的血泊中,也好似在他心里喇开一个口子。
没过多久他垂着头,语气卑微的说,“我知道,我出不去了,但请放过我母亲”
既然科瑞已经明示过他,a国内部有人叛变,那他绝不可能再离开了。科瑞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我不知道,怀特具体是为王子做些什么。手下的人,除了和王子极为接近的彼特没人知道。但是,我进入过他的住所,受指令搬书和一些杂物,没其他东西,说是帮怀特搬家。”
科瑞点头皱眉想继续问时,柯蒂从外面进来,那人没有再说话。
柯蒂示意交接,目光扫在两人间。科瑞沉着脸,没有犹豫步履朝着门外走去,并没有变得松快,压抑的吐了一口气,微侧脸看着审讯室的大门,出来外面就被巴洛围着。
科瑞站在原地垂头,脊背微弓,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过了不知多久,他声音沙哑的说,“找之前的那个牧师,把他葬了安排受洗。”
每一份悼词,每一块墓地在科瑞的眼里都是赎罪券。
但,他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为自己这几年来手上沾染的血液垂头。
巴洛把科瑞的挣扎看在眼里,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
“老大,你会还我的对吧,那个戒指。”他凑到科瑞眼前,用一种傻不愣登的样子。
巴洛想起自己手上的戒指被扒拉下来,忍不住,被科瑞人为弄的划痕,一阵肉疼。巴洛撇着嘴,把手上拿的外套递给科瑞,和科瑞齐步一同走出这里。
科瑞本来就是在诈他,要摸清一个人的动线,对于他来说本来就是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在这样的压力下,人很容易崩盘,一点点东西都足够为幻想出致命的后果。
“柯蒂,在外面和有什么异样吗。”
“能有什么异样,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巴洛说话时摇头晃脑,科瑞觉得心累。
柯蒂受着赫默的指示,始终跟在科瑞的身边,咬的太紧。
科瑞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停下,愣了半晌都没有动作,巴洛见科瑞紧皱着眉,耳梢有些红,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接着走进卫生间。
“上个厕所弄的像是要约会……”巴洛嘀咕着,蹲在门口等科瑞。
科瑞站在镜子面前,无措的样子恍若别人。
他努力平静,端详着自己的脸,他脑子里没有由来的想,少年老成的样子,这样通常不会受人喜欢。
午后,阳光爬上镜子,一半阴影一半阳光斜侧从鼻梁中间隔开,切割着科瑞闪烁的目光。
镜中的自己,脸上有血痕,慌乱感袭上心头,他躬身捧水用力的揉搓着。科瑞轻喘着气,慢慢支起身将手肘的衬衫放下,将西装外套穿上。
巴洛等的不耐烦,开门就看见科瑞今天的西装,格外修身肌肉贲张,嘴角带笑却小心翼翼的整理自己。
巴洛忍不住开口,“老大,你生病了吗。”
整个厕所弥漫着一种怨气,科瑞大步走出厕所门,并以迅雷之势拍上了巴洛的脑门,后者在听见咚的一声后就眼冒金星。
巴洛紧跟着科瑞,到了路口,科瑞却向家的另一边走去。巴洛没有询问直直跟上。
“别跟着我。”
科瑞甚至没有转头,说完便大步离开。
“……”
巴洛悻悻的回家了,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不对劲。
科瑞步履仓促的走向远处的布拉格广场,背后的尖顶教堂时钟在一圈一圈中把时间划走,白鸽成群降落在广场上。
在远处,一阵风袭来,鸽群受惊般飞往天空,紧接着把黄昏抬起。怀特在那一片淡然的黄昏中等待着,沉静而又祥和的等待着,他想起科瑞的吻。
一个只为了安慰,而落在侧脸的吻,
一个久别重逢,危机重重却情不自禁的吻。
街头响起经典的爵士乐,满脸络腮胡的街头艺人衣衫破旧,悠然而又令人向往的音调。
怀特看着老人的样子认真聆听,在感受到衣角有轻微扯动时,他疑惑间垂头侧目,却看见橙黄暖阳在地上投两道重叠的影子。
“我来了。”
怀特一转身抬头,科瑞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就撞进他的视线,和暖阳并无二致。
如果有,那就是科瑞在自己的身旁,只供自己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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