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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局
万晟这边先把被晾在消防通道半天的胡小冉送回去，而徐安图则直接前往食堂后门。
他要联系宋德。
又是深夜打扰，徐安图已经做好了要打很多次的准备。没想到电话响到三声时却直接接通了。
“喂，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就猜到你今晚肯定要找。”先开口的是得意洋洋的宋德。
“你是不是今晚上夜班。”徐安图则直接拆穿宋德点出了真实原因。
“行了，你这两天怎么样？假性发情有没有再犯？”
“没有。上次找你查的人……”徐安图急着问正事。
“哦，上头批权限下来了，你稍等我给你调一下。”宋德那边又传来劈里啪啦的键盘声。
“万晟对吧？说起来觉得奇怪一开始根本在A市信息网就找不到这人，然后我就把信息数据推到了十年前。你猜这么着，有了。”宋德的嗓音沙沙的，听起来也是没休息好。
“怎么样？”
“你挺会找人啊，”宋德打了个哈欠，“你知不知道万宏山？”
“不认识，十年前我才十岁。”
宋德接着说下去：“十年前这个万宏山在A市有一家不小的企业，主要是做医用材料的。而你要找的那个万晟，是他的独子。”
“独子？他没有兄弟姐妹吗？”徐安图感觉越发离奇，在灌木丛中换了个舒适点的蹲姿。
“局里的信息显示是没有的，不排除之后又生了的可能。不过十年前他就已经五十来岁了，够呛。”
“嗯，说说万晟先。”
“这个人确实是A市生人，但和你上次说的有出入，他是个Bate。”
“Bate？你确定没有找错人吗？”徐安图的眉头紧锁在一起。
“万晟这个名字还挺特别的，应该不会错，除非你说错人了，毫无疑问是个男Bate。”
“有照片么？”徐安图问。
“十年前，这小孩才八岁，你确定要看？”
“要，发过来。”
手机弹出消息，是宋德传来的照片文件。徐安图迫不及待地点开那个图片链接，画质模糊的图片尽显岁月如梭。
图上那个孩子稚嫩的脸上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神情上更多的是茫然。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冷冽和那双如画的眼睛，徐安图知道宋德确实没有找错人。
“当时登记的是Bate？”
“错不了，这可是医院那边体检的数据。虽然那个时候还没到分化的时候，但是你知道当时管的也不严，那些个有钱人很多都会多花点钱提前透析胎儿的信息素，他是个Bate无疑。”
徐安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有呢。”
“十年前就读于A市最大的一家贵族学校一直读到初中部，万宏山是那所学校的大股东，这小孩估计在学校当了几年横着走的少爷。等到三年前，没有消息了。”
“没有消息是什么意思？”
“A市已经没有这个人的任何消息了，但是有个很值得注意的事情，也差不多是三四年前同一时间，万宏山转让了在A市所有企业股权一点不留，直接举家搬去了国外。这应该也是万晟销声匿迹的原因。”
“他的去向呢？”
“呃，只知道是转学去了国外另一所私立高中，学籍信息是有的。我动了点人脉挖到了。”
徐安图心里大概有了一些猜测：“那么万宏山，现在在做什么？”
“退休，基本就是在养老阶段。转让股权后他转头就在国外斥巨资买了几座庄园和种植园，在国外当地主。”宋德说。
“这个万宏山有大问题，辛苦你们后续着重查一下他手上的产业链，还有万晟是否有个叫万琏的兄弟，不一定是亲的，但是和万宏山一定有关系。”
“是亲的，你们查不到很正常。万宏山当年在国外偷偷摸摸弄出来的私生子。”万晟送完胡小冉竟然再次回头来找徐安图，而且还知道他在这。
徐安图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挪动脚步给万晟腾了点位置出来。万晟也不见外，一屁股就坐下了，全然不在乎杂草丛的灰尘。
“你身边还有人？”陌生的声音把宋德吓到了。
“您好，我就是万晟。”万晟吸吸鼻子。
“哈？谁？”电话那头的宋德显然收到了不小冲击。
徐安图悄悄捏了把万晟，万晟挑眉不置可否，徐安图随手把免提打开了。
“确实是万晟，在我旁边。”
“这小孩不是在国外吗？”
“学籍信息而已，万宏山造个假就行了，”万晟回答，“你们居然查到万宏山了，够快的。”
“小子，别小看调查局的手段，”宋德从徐安图对万晟的态度，随后迅速接受了本该在国外的万晟突然出现这件事情，“徐安图，当事人不是在你旁边么，那你小子还找上我给你查，舍近求远。”
“当事人配合欲望不高。”徐安图看着往日里成天嬉皮笑脸的万晟。
宋德问：“万宏山是你爸？”
“虽然不想认，但确实是，”万晟回答，“说点你们不知道的，渊文的股份，有他的一份，占比还不小。”
这下都不需要宋德再去查了，万晟一句话说出了最核心的点。
“资料上说你是Bate。”徐安图看着万晟。
“嗯，之前是。”万晟话又少了，显然是不太想当着宋德这个陌生人的面聊这些。
徐安图见好就收：“宋德，先这样吧，手机不能长时间耗电，之后再联系，万宏山继续挖。”
“行。”宋德心领神会，最后交代了几句，“自己当心，还有那个万晟也是，虽然不知道你俩怎么回事。”
手机响了两声彻底暗了，徐安图将手机扔回原地，万晟看他这边草草了事，要起身却被徐安图拉住手腕坐了回去。
“聊聊。”徐安图说。
万晟又摸了摸鼻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和姜雯聊比较有用，我还是不希望你和万琏一样掺合进来，有我的私心。”
“你还是告诉了我们很多，说明你并不是真的这么排斥。万宸，我想聊的是你。无关万琏也无关渊文。”
徐安图的眼中倒映着万晟的脸庞，他们出来的时候云都散了，月光皎洁明亮洒在他们身上，明天预感又是个大晴天。
今晚还有一些时间，他想再次认识一下万晟这个人。
万晟刚要开口：“我……”
徐安图不给万晟逃避的机会，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今晚一定要追问万晟的冲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知道你对于我对渊文的调查行动完全是反对态度。”
面对难得这么强势的徐安图，万晟有些犹豫了，徐安图不加掩饰地去袒露自己的目的，也如强盗般打破他的防线。
“你，很像万琏，那种执着的性格，”万晟终于开口，“他的结局并不好，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仅此而已。徐安图，你不该在这里。”
“你也不该在这里，而我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把你，你们，带出去。”徐安图不容置喙。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存在吗？”万晟的语气没有起伏。
徐安图耐心地等着他接下去说。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徐安图的瞳孔在颤抖，短短的一句话，将信息量又一次推向了高峰。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是Alpha？因为是万宏山期望的。”
杨帆和王盒等人对万晟的格外关注，紊乱的易感期，还有姜雯奇怪的称呼，似乎都在万晟的只言片语中浮现出来。
揭开过往伤口的过程总是踌躇又艰难，徐安图其实心底并不想勉强万晟，但今晚实在收获太大，倘若不趁这次遇到姜雯引出万琏的机会，未来要想再撬开他的嘴，难上加难。
加上如果有万晟的坦白，调查任务必然如虎添翼。
“所以你是后天人为干预的Alpha。”徐安图说出这句话时，声音竟有些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抖。
人为干预改变第二性征，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在当代社会的认知中，第二性征在分化后就如同人生来会长出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样，是天生早已注定的，并且会在青春期显现出来。
但现在万晟告诉他，他原本是个Bate，被人为干预成了Alpha？徐安图如鲠在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释怀了。头顶上的树叶因为晚风而沙沙作响，徐安图无端想起了年幼时，他坐在祖父的膝盖上，而那位蹉跎大半辈子的老人慈爱得抚摸着他的背，曾经说过的话：
违背天意的人，是会遭报应的哟！
老人家沧桑而又有力的声音仍在耳畔。
“他们会遭报应的。”徐安图对万晟说。
万晟回答：“会的，总有一天会。杨帆、王盒、陈豪生，还有渊文背后的那群黑手……包括万宏山。”
“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万宏山。”
万晟没有否定，令人高兴的是，他甚至开始补充。
“万宏山老了，地位不稳。我怎么样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要的只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长子，而且要流着他的血。我出生后，他不甘心，又背着我生母生了一个养在国外。”
“万琏。”徐安图说出了这个对于他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名字。
“没错，万琏出生了，我们只差了三岁。造化弄人，万琏是个Omega似乎而且分化等级也不高，那老东西始终未能如愿。”
“三年前，我和万琏一起来了这里。”
徐安图坐在渊文教育中心这个人迹罕至的杂草丛中，耐心等待着万晟主动揭开过去那三年。
一个不为外人而知的，属于万晟和万琏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在渊文难以言喻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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