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帝·抗击迁海令

作者:种花漆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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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淡无光的人设



      银正喜攥着我的手施加了不少力,使我生出了一种受擒猎物仍需挣扎不能放弃生机的觉醒。

      我突然强烈地意识到,此具躯体的生物学父母都曾真实存在过。
      守节殉国的洪忡历帝,更是所有漾人的精神脊柱。

      有书云:“‘宗’指同一庙宇下的祭祀;‘族’指同一旗帜下作战。”

      在漾人群体被刻意引导成原子态化的当代,做为“洪氏后裔”的我,勉强算是个维系住族群凝聚力阻止窃功的权贵复辟奴隶制的集成符号。

      漾人有着超高的适应环境繁衍生息的优越基因,所以血缘上是难被斩干净。
      想以小部落临大国的联军们,试过各式物理屠杀手段,均以物质人力双匮乏而告终。

      所以他们扭转了战略目标,盼的是低成本挪用漾人的原生文化冠以己族之名,再靠包装出来的文明性吸纳慕强者壮大声势,达到鸠占鹊巢的种族更替目的。

      银正喜制造了我被佟月星纳入麾下的语境。
      我绝不应和她站在一起,让她给我贴上“佟月星政派继承者”的标签!

      “嘶——”
      我夸张地倒抽了口气,怪异地抽动着小臂。

      银正喜惊愕,不自觉中松开了我的双手。

      她再能干也不过是个被集权保护得很好的十几岁小姑娘,哪里能懂我这种没包袱的牛马魂随时能自黑的柔软身段。

      “咔咔咔——”
      在场的不知道是什么立场的媒体人如疯狂的私生娱记一般,兴奋地对着我一顿连拍。

      佟月星的脸差点挂不住。

      退避在后面人群中的惠兴眼疾手快地冲到我身边搀扶住我。

      不等惠兴为我找补理由,我主动举着右手环顾四周一圈:“让大家见笑了。最近运动量太大,饭量没跟上,手居然抽筋了。今天开始我一定调整饮食结构,好好吃饭。”

      我昂首抬臂于胸,使左手包住虚握的右手,平行推手于前,对着银正喜行了个极其可爱的漾式叉手礼:“银正喜,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外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银正喜不愧为曹县国总理的掌上明珠,明媚的笑容顷刻间已复返银盘之上:“我也是。”
      只不过她的肢体语言已不如先前热烈,只微微颔首。

      当着媒体人的面继续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多数人便三三两两地散开。

      我和两个政要女儿,也一同被带离到一张高脚桌旁。

      她们俩的个头都没我高,可一个穿着立体剪裁的垂坠职业套装,一个穿了从胸口多层束缚到人脚步的泥轰国标志性的名为哑马头服的服装,竞相要将我衬成小学鸡①似的。

      惠兴给我们三人端来装有果汁的高脚杯:“果汁虽好,但止做合照道具用略抿抿即可,不至于显得厚此薄彼。”
      轻声提示完毕后,她避到稍偏的地方。

      银正喜的保卫源见状跟她站到了并排。

      然后我们就开始接受一波又一波前来的人敬酒。

      源佳溥慧的跟班却无视了另两位副手的动作,坚定地候立在主子的身边。

      那位泥轰国的女孩一如她素惯的低微样,趁着空档和我搭话:“同恩桑,挖塌稀 火稀 贵国的文化,贵国的服大大滴咔蛙依。不过很可惜今爸爸你国的旗裙不让穿得嘶。”

      我大概听懂了她漾泥语互参的话。

      但她的跟班唯恐天下不乱地再添油加醋地扩句翻译了一番:“同恩姬,源佳溥慧殿下说喜欢贵国的文化,觉得贵国的传统服特别的可爱。她今天本来想穿你们的代表旗裙来参加这次的访问活动,不过很可惜我国国王殿下要求源佳溥慧殿下在国际场合穿我们自己国的传统服。”

      我好想掀桌。
      尽管太阳穴跳出隐忍过度的青筋,我在被当成失心疯前,还是干咽下了目前人对我的羞辱。

      没有发出一丝怨怼,只因两世为人的我,早已知道这其中的腌臢!

      天下里里外外,都有极大的力量,要把过去女人们为摆脱皮族丑陋颓丧大烟风的奴民服而开发的休闲宽松的立体剪裁的时装旗裙,用力地凸显胸线掐了腰线强调了臀线开了高衩后,硬生生地捧上了近“国服”的地位,要给它冠上“传统”的名号。

      他们,全部都知道现在的我正是个代表了“漾”的符号,却把我们国内真正传承递进了几千年的服装,从我的身上剥离。

      我调整好状态,掸了掸稚态毫无端庄感的休闲风裙摆,笑意朦胧起来:“溥慧,你父亲是不是有其他的孩子?公务活动很少带你出来?”

      她依旧是副谦卑之态:“衣野妮口窦哞蛙 嘎一宁一它。”

      跟班生硬地翻译:“源佳溥慧殿下说,国王陛下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

      我故作惊讶状:“啊?我还以为溥慧兄弟姐妹多,今天是第一次轮到被带出来见客,才像个奶娃娃似的呢。我们三个同龄的年轻女孩子,语言再怎么不通也会有办法沟通吧,带个保姆在身边算个什么事,监视吗?”

      跟班的脸忽然间板起来,但总归呆在漾人的地界内,不敢太过表达对我的不满:“同恩姬,我们滴风俗和你们滴不一样。对霓虹国的人来说,称呼我们公主的全名源佳溥慧更加亲切。请,谢谢。”

      这个世界的泥轰国跟我前世认识的那个同名岛国似是差不多,历史上的人权极低:平民即为贱,不配得姓立家族。

      后来不少漾人因为国内遭跨国联军侵略海渡避世,靠自己的聪明成为有影响力的商贩工匠赚得当地的冠姓权跃升到近贵之地,才给当地平民指明了一条摆脱贵族奴役人格稍稍脱离奴隶独立的路。

      现在的泥轰国早已不靠计较姓来区分身份地位。

      跟班拿着这个无关痛痒的点在我面前充讲究人,终归是对着“漾符号”影响力还有这几分敬畏吧。

      溥慧如她的粽式着装般,拘束着抿嘴躬身:“同恩桑,斯密码sei,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我从不谙政治,但见两世相差无几的时代背景,也大致推测出其国紧邻漾国东海界,近世同样不修人道倾尽男女老少之畜力勾结皮族人侵吞漾民的命本。

      在他们的联军侵略漾国仍战败之后,泥轰国仅存的自信,只能靠一心屈膝于远东之军事,换取其族非为低劣未文明化害兽的拟人假象。

      跟班不知我了解她们的底子,继续一副义正严辞之态:“源佳溥慧殿下说……”

      我皱了眉,望向银正喜:“是是是。你国的姬女是‘殿下’,要比我们这些无封号的人高贵。”

      银正喜什么人啊?
      她的父虽没国王之名,可在那离泥轰国也不远的地界,一向享的可是说一无二超帝王般待遇。

      这个曹县国总理明显受宠的独女终于展路出一人之下的霸态:“心累。洪同恩,我们两个单独聊。”

      “好诶。”我向她凑了过去,唧唧咕咕地说起小话来。

      源佳溥慧的脸没露出不悦,反倒溢出了无措感。

      她的跟班居然越过主子,向我们迈进了两步:“同恩桑,我们国王源佳殿下可是佟总理最器重的客人。源佳溥慧殿下,理应得到你的周到招待。”

      她夹紧上臂,微微扭摆出手腕。

      我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只见佟月星正搭搂着那个源佳的肩,亲亲热热地在说些什么。

      曹县国总理刚好举杯敬了他们一下,丰硕的腰间露出了远东的奢牌腰带。

      我在误闯天家之前,得过真公主的荫蔽,一下就认出了那个顶在他肚脐附近位置的双写的字母,是“马”翻译成远东语的首字母——顶尖奢牌的只给懂的人看的昂贵筛选标志。

      我的意识从混沌发懵发展到震颤疼痛。

      我请问,“地缘危机”是真的吗?

      世人皆知曹县国甚恨以阿煤利卡国为首的远东联盟国家对漾文明圈国度的文化物理双干涉。

      在泥轰国连军权交由阿煤利卡国代管之时,银总理的家族在过去不惜付出国家经贸被封锁的代价,坚定与漾国站在同一战线。

      再望向内场唯三的媒体人时,只见他们都已收起工作道具,端着碟子悠然地在茶歇长条桌前踱步挑拣。

      现场俨然已成了私交之域,失去了公务性质的庄严……

      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散场,我被允许回到车上稍歇,由惠兴领着从一个隔绝了游客的通道,向漾古宫殿景区外走去。

      见惠兴一路缄默,我主动挑了个话题:“唐师傅怎么跑到外头去了?”

      惠兴指着地上遭了明显风化剥蚀的坑洼地砖阴阳:“洪小姐的父没能守住这块地界,幸好得我们皮族入驻养护了多年,结果临了得了个形势巨变。本朝幸得佟总理素来的公私分明,不叫此处成为哪家的私财,从叫更多人有机会进这儿参观,不过维护可就比独裁者的时期更难了。我们刚刚为的公务进门,所以坐车。现在是你个人的空档时间,为减少古迹的磨损,便请你走路出去了。”

      我好像骂她一句真是脱裤子放屁

      没长翅膀的四轮车开进来,还得是四个轮子出去。
      不如直说我方才的表现没叫人满意,又被排上服从性训练了。

      酷暑中走了十几分钟,我将计就计地向她低头:“惠兴姐,我今天有几点没做到位的地方,应是叫佟伯伯失望了。姐姐你方便的时候,麻烦帮我带句话。”

      “恩?洪小姐说什么?”她假装不懂。

      我偷偷挑战了“长时间不眨眼”,硬生出两滴泪:“我不该跟人攀比、喜好出风头。国情不同,不能因为惧怕那两国女孩的隆重装扮抢了我的风头,就没服从你传达的指令。”
      “姐姐,你定是父母健在,原生家庭完美,不会懂我们孤儿的……佟伯伯对她们多笑一笑,我的心就好像被蚁噬般瘙痒难耐。我对总理府没有足够的归属感。总是在惧怕今天那里是我的家,明天又不是了。我才不自觉地要做些傻事,去夺他的注意力。”

      惠兴的表情松动了。

      他们本来就不需要一个太过优秀的傀儡。

      我在国学府、民贵中学里的表现一向和优异二字无关。
      这番低认知不识大体的言论,反倒称了他们的心,立定了我平凡到尘埃里的暗淡无光人设。

      惠兴软了语气:“只剩不到三五分钟的路了。已经安排了房车在门口,方便你稍作休息。”

      ……

      ① "小学鸡"是源自粤语的网络流行词,原指行为幼稚的中学生或成人,常用于讽刺性语境。本文此处就用了此意。
      但现在这一词又有了形容幼稚可爱的新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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