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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火夜
杏花村的晒谷场上支起了三丈高的柴垛,老槐树被红绸缠得像个待嫁的新娘。几个外乡来的杂耍艺人正在试飞孔明灯,灯纱上歪歪扭扭画着龙神图案,被夜风一吹,龙须直往程处默的铠甲上飘。
"这叫哪门子祭龙神?"程处默扯下粘在护心镜上的彩纸,"整得跟宇文家要办喜事似的!"
七娘蹲在磨盘边串铜钱,闻言抬头笑道:"程将军莫急,孙医师说这红绸能压邪气..."话音未落,西北角忽然传来瓦罐碎裂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摸向村尾的染坊。
五口青釉大缸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靛蓝染料泼了一地。染匠老周哆嗦着缩在墙角,手中火把照亮缸中浮沉的布料——本该是藏青色的麻布,此刻却泛着诡异的荧绿。
"昨夜子时添的染料..."老周指着墙角的木桶,"今早就变成这鬼样子!"桶底残渣里掺着细碎的蓝晶石,与废窑中发现的如出一辙。
孙思邈用银针挑起染布,布纹间忽然显出血丝般的纹路:"这是用孕妇血调的固色剂!"他猛然转向青禾,"丫头,可还记得陶瓮女尸腹中..."
"哐当!"房梁突然坠下半截染架,七娘眼疾手快拽开青禾。染架下压着个牛皮包裹,展开竟是件绣满双头鹰的嫁衣,衣襟处暗纹与青禾玉锁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翌日清晨,村口来了个挂满铜铃的游方僧。九环锡杖敲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惊得觅食的麻雀扑棱棱乱飞。这僧人经过铁匠铺时忽然驻足,盯着青禾烙药的炭炉念念有词。
"女施主这炉中添的,可是终南山阴面的柞木炭?"僧人袖中滑出串佛珠,黑檀木珠子上刻着炭窑方位图,"贫僧云游时见过同样的炭灰,在骊山北麓的..."
程处默的刀鞘突然压住佛珠:"法师对宇文家的炭窑倒是熟悉?"
僧人笑而不答,从褡裢里摸出个陶偶。泥塑的孕妇肚腹裂开,露出里面微型炭窑,窑口爬满红丝虫——正是太医署在古井中发现的那种毒虫!
午后,村塾里传出清脆的诵书声。青禾送药路过窗下,忽听孩童齐念:"炭灰飞,嫁衣红,龙抬头时祭窑公..."她手中的药包"啪"地落地——这词句与那日坟地听到的童谣一模一样!
窗纸上晃过个佝偻身影,青禾冲进学堂时只见满地纸屑。教书先生的书案上压着张染绿的宣纸,墨迹未干的诗行让她浑身发冷:"赵氏有女初长成,养在炭窑人未识..."
"这不是白乐天的诗么?"随后赶到的张启捡起纸片,"怎么被改得..."他突然顿住,纸背透光显出炭灰勾的地图,标注处竟是青禾阿娘的新坟位置!
旧坟新冢
夜色如墨,众人举着火把来到南山。前日被掘的空棺旁多了座新坟,无字碑上缠着褪色红绸。孙思邈用银针探土,针尖顷刻弯折:"坟里埋的不是人!"
程处默挥锄掘开土堆,腐臭味中滚出几十个陶罐。罐身画着扭曲的孕妇,揭开蜡封,蓝晶石粉混着骨灰簌簌洒落。七娘突然用火钳夹起半片银锁——与青禾颈间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双头鹰!
"快看天上!"太医署学徒突然惊呼。北斗七星的位置飘着盏血色孔明灯,灯纱上炭灰勾出宇文弘的侧脸,下方小楷写着:"明日辰时,以血祭窑"。
废窑深处的密室烛影幢幢,灰斗篷随从正在擦拭弯刀。戴翡翠扳指的粟特商人将药粉倒入陶瓮:"主上要的青鸾火,需得用至亲血脉做引..."
暗处传来铁链拖地声,阴影中缓缓显出个白发老妇。她枯手抚过嫁衣上的双头鹰纹,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三十年...终于等到禾儿的及笄礼了..."
月光从透气孔斜射进来,照亮老妇脸上的刀疤——与陶瓮女尸的伤痕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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