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鬼老公回来了

　　“白祁。”

　　“白祁。”

　　“白祁！”

　　那个声音几乎要贯穿白祁的耳朵。他愣了愣，才回过神，发现叫他的人是——连以观。

　　他的眼睛不由随着连以观转动，连以观正蹲在一棵树下，双手开始刨土，边挖边说，“你发什么呆？你看这棵树很奇特，树下有个树囊，里面可以储水。”

　　白祁还没来说话，连以观便又自说自话，“你就放心吧，有哥哥在，肯定让你死不了。”

　　白祁不由撇了一下嘴，按年龄他比连以观还要大几个月，谁是哥哥还说不定呢。

　　不过连以观打不赢他，就爱在嘴上逞强，白祁早就习惯了。他抬起腿，踹了一脚连以观的屁股，“再给你三分钟，我们得出发走出这里。”

　　这话说的太顺溜，说完白祁才想起了整件事的始末。

　　他和连以观还在服兵役，刚来到部队就和邻国发生了冲突。

　　初出茅庐的他们俩在战争中与军队分散，战舰在敌方的追击中毁坏，他和连以观匆忙跳下战舰，坠入了密林。

　　幸好下降过程中没人伤亡。

　　而他们面临的首要困境就是敌方的追击，还有如何走出密林。

　　“白祁，”连以观回过头，不满地瞪着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谁说渴了要喝水？现在又催着我快点，我又不是挖土机，一铲子下去能把树连根铲出来。”

　　“渴了喝水，不是很正常吗？”白祁抱着胳膊，又抬起脚，连以观灵敏跳开。

　　“那还不是你突然说跳就跳，三秒指令，有几个人能做到，我已经很尽力配合你了。”连以观垮着脸。当时情况，他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就怕错漏了白祁任何一个指令。

　　“三秒着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能完成，首先得解开安全扣，从驾驶位起来，拉开舱门跳下去等一系列行为，连以观是突破了极限才追上白祁。光是能完成就不错了，谁还会记得物资那些。

　　但是有个人记得。白祁跳下去时还记得用脚勾了一个军用水壶。

　　连以观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怀疑白祁早就有跳机的打算，故意没提前告诉他。

　　他冷哼了一声，蹲下，继续刨土发泄，一边挖，一边说，“你能不能别搞争锋相对那一套了？好歹我俩是第一军校出来的。”

　　“校训还记得吗？咱们始终是战友，得患难与共。”连以观越说越不自在，声音小了点，“要不然……我们握手言和了？”

　　“……”

　　身后的人没反应。

　　他回头，白祁靠在他身后一颗树边睡着了。

　　感情他刚才说了一堆废话？连以观不爽地皱了皱鼻子。

　　密林的温度很高，他们穿的迷彩服很厚又不透气。长时间体力劳动，他的背上出了许多汗，后背的衣服粘在身上，难受极了。哪里像白祁这么舒坦，跟个来度假的老爷一样。

　　连以观觑见自己脏兮兮的手，而白祁闭眼睡的很香，他不禁起了坏心思。

　　手指距离白祁还剩几公分，那双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了，连以观心脏一跳，倏地抽回手。只见白祁那双眼神清明没有任何睡意，仿佛刚才的短暂“睡眠”是对某人的某种服从性测试。

　　“……”连以观更加不爽了，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你在干什么？”白祁幽幽问道。

　　聪明的连以观早就想到了一个借口，“刚才有只虫子要爬到你脸上，我想帮你拿掉。”

　　白祁没说话，而是拿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那种眼神盯的连以观不自在，像是有实质，让他的后背更加难受。他别开了脸。

　　突然安静下来让他感到不自在，便又转回脑袋，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喝水吗？水有了，喝吧。”

　　连以观昂着下巴，点了点脚底下的土坑。白祁看了一眼，并没有动。

　　“你的水壶呢？把树囊挑出来刺破应该能装一壶，不过还得省着点。”连以观的动手能力很强，很快将水壶灌满。他起身，顺势眺望了眼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白祁也顺着他的声音思考。他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树，强烈的光线刺激他的眼睛，眼角渗出生理性的盐水。

　　他不由闭上眼，眼前迅速被一片黑暗笼罩。

　　黑暗从四面八方而来，迅速笼罩住他，连以观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遥远的时空外。他清楚地听到自己正和连以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让他清楚感受到，意识被剥离分成两个独立体，一个在外，一个在内。

　　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无序地贯穿他的大脑，嘈杂、混乱，让他没办法正常思考。所以，他不喜欢睡觉，这也是他睡得很少的原因。

　　通常闭上眼休息，他都会时刻提醒自己，差不多该醒了。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咕噜转了几圈，一如连以观的声音还在打转。白祁不想睁开眼。

　　密林、连以观、以及那段在绝境中求生的艰难时光都会再度封尘。一并封尘的还有只会在黑暗中才能够释放的真实情绪。

　　清醒的白祁是一台向劳森·斯瓦诺拉复仇的工具。他内心的不甘和仇恨还没得到释放。

　　白祁没有给自己沉迷的理由，掩盖住蓝灰色的眼皮轻轻颤抖了几下，睁开了。

　　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白祁撑起身，惊动了守在一旁的墨晴。

　　“您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白祁摇头，“感觉睡了很久。”

　　“是的，有三天了。”墨晴扶着他坐好，试探道，“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爆炸。”白祁停顿了两秒，“我记得一休和我在一起跳下来了，他呢？”

　　“……”墨晴呼吸一促，沉默了片刻，低声道，“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说这件事。我先让医生来帮您做检查。”

　　他迅速起身，按下呼叫铃，很快就有医生进来替白祁检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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