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回去路上齐幼麟昏昏欲睡，回到办公室一点半了，还有半小时上班，齐幼麟想不睡了吧。
　　蒋元贞坚持说让他休息，抱着他进里屋午休。
　　齐幼麟再被蒋元贞叫醒的时候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里屋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点光不透，只有从门口带进来些外屋的灯光。齐幼麟甚至一瞬间觉得是早晨起床蒋元贞叫他吃早饭，看着穿着衬衫已经收拾齐整的蒋元贞又不像是早起，脑子动的很慢。
　　“幼麟，快下班了，起来落落汗。”蒋元贞抱着他亲吻。
　　下班？齐幼麟吓了一跳，看表四点多了，倒了一下是哪天的四点。
　　“……我睡了很久吗？”
　　“你吃了过敏药所以睡得沉，爸爸没叫你，希望你好好休息快点康复。缓缓别着急，起来穿衣服，等等就下班回家了。”

　　他们周三一早又要出差，齐幼麟从里屋出来，发现蒋元贞下午已经给他们俩把出差的准备搞得七七八八了，有时候他真觉得没有自己没准儿蒋元贞工作效率能更高一点。
　　这次行程轻松一些，不牵扯直接和地方分公司对接，蒋元贞分管条线开现场会，他们的实际工作行程只有周四一天开会，周三一天和周五到周日的行程安排都是自由的。
　　蒋元贞用齐幼麟的账号给自己走出差流程，写了调研地方工作，但是并没有安排分管业务部门同志随行。
　　“我想了想，之前带着他们一起出去，咱俩相处起来别扭，周四开完会咱们还能单独玩几天，不带他们了，就咱俩自己去。”蒋元贞回家路上计划他的出游小长假，兴致挺高。
　　要搁以前齐幼麟比蒋元贞还期待，但经过这几天的事，他特别想和蒋元贞拉开点距离，好好捋捋最近的事，蒋元贞喜怒无常一会好一会坏，感官刺激很强烈，让他觉得记忆都是错乱的，失控感很强。
　　这时候他俩单独去外地，齐幼麟确实觉得没有那么期待，相反还有些担忧，他隐隐觉得蒋元贞和他一样，那件事其实在心里根本没过去，只是按下不提想让它自然被淡忘，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总会时不常浮起情绪的波澜。

　　晚上收拾了会行李，蒋元贞接电话谈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齐幼麟先去泡澡了。等他出来蒋元贞还没谈完，他无聊玩会儿游戏机。
　　蒋元贞从书房回来，走到门口听齐幼麟在说话，蹑手蹑脚进门。
　　齐幼麟正放松自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呢，被蒋元贞突然从手里抽走游戏机，吓了一跳。
　　蒋元贞看到手里是根本都不联网的游戏机，脸上闪过一瞬错愕，又马上恢复平静，“玩什么呢？”
　　“没什么，等你随便玩玩。我已经洗好澡了，你去洗吧。”齐幼麟面色无异。
　　他知道蒋元贞肯定以为他在和别人聊天说话，结果自己根本没在玩手机，扑了个空。
　　“定个闹钟，明早稍早点起，爸爸给你补上生日蛋糕。”蒋元贞把游戏机还给齐幼麟。
　　“啊！今天下午完全把这事忘了，单位的蛋糕没去取。”齐幼麟突然想起来。
　　“我没忘，只是你现在鸡蛋牛奶要忌口，单位的蛋糕不能吃，爸爸给你做安全版本的。”
　　“好，谢谢爸爸！期待哦！”
　　“定个闹钟。”蒋元贞又提醒。
　　“好。”齐幼麟起身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外走。他早看出来蒋元贞还是想查他手机，他俩今天一直几乎每分每秒都在一起，能查出来什么？只有他睡着那几个小时和蒋元贞刚才打电话他俩算分开，下午手机在蒋元贞手里，就这小一个小时时间，他还洗了澡，能去找谁撩骚呢？
　　“你干嘛去？”蒋元贞问。
　　“我进门把手机放玄关了，我拿上来。”
　　齐幼麟为自己的预知能力鼓掌，他早知道蒋元贞的疑心病不会好，而手机是他们中间的一颗雷，他怕只要他看手机，蒋元贞就找到机会向他发难，从进家门蒋元贞去做饭他就放玄关了，根本没敢带在身边。
　　“那别去取了，用我的定吧。”蒋元贞解锁，用他的手机定了闹钟，去洗澡了。

　　水声响起，齐幼麟盯着天花板，思考蒋元贞为什么不顺着这次的事干脆把他关家里得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出门上班，明明已经疑心猜忌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要坚持折磨恶心两个人呢？
　　齐幼麟划了一下床头柜上蒋元贞的手机，有密码，他并不知道。
　　他的手机甚至密码都是蒋元贞设的，蒋元贞的手机却并没有告诉他密码。
　　蒋元贞还是把他当狗，他和蒋元贞从来就没有平等那一说。只是以前他是只乖狗，虽然笨了点不让主人十分满意，可是不脏。现在主人坚持认为他不干净，只要有机会就偷偷溜出去吃屎，他不管怎么辩白，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如果蒋元贞坚持认为他喜欢并且偷偷保持和别人的暧昧联系，他就是以死明志，蒋元贞不过认为他畏罪自杀。
　　齐幼麟好后悔当时痕迹处理得太过干净，导致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和底气跟蒋元贞掰扯这件事，他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全凭一张嘴，蒋元贞是不会相信的，他只信他愿意相信的。
　　狗改不了吃屎。
　　齐幼麟坐起来，好恶心，他有点想吐。
　　看到床头的过敏药，齐幼麟想蒋元贞出来后他们会干什么呢。
　　他不想。

　　蒋元贞洗完澡出来，看到齐幼麟给自己上敷料，赶忙走近，看到齐幼麟又发了春秋季经常出现的过敏症状，腰的两侧和脸颊两侧全是风团，发热红肿。
　　“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发起来了！”蒋元贞急。
　　“可能我刚才洗澡水温有点高，没事儿，我吃过药了，一会就下去了，现在只是有点痒。”齐幼麟平静。
　　“我就纳了这个闷儿！咱俩明明吃一样的东西，作息一致，现在连上班节奏都是一样的，甚至工作之余你在休息，我还有应酬要考虑的东西更多压力更大，为什么你总是生病？你体质也不差，工作也不忙，怎么总是毛病不断？你知道自己在过敏易发期，你主动忌口了吗，各种生活习惯注意了吗，你拿不准水温为什么不等我一起洗澡？你就是自己折腾自己！”蒋元贞质问。
　　齐幼麟被问懵了，他刚才感觉到皮肤隐隐的发热发躁，有意抓了自己的腰侧和脸侧，在以前的经验指导下很快如愿起了疹子，吃了药敷上药又可以比较快消肿，他不过是不想和蒋元贞亲热。他都牺牲自己痒的要命了，蒋元贞却问他为什么总生病？他问谁去？
　　“可能我运动比较少，抵抗力差……”齐幼麟瞎扯。不仅嫌他脏，现在还嫌他体弱多病是吗，干脆点不要他了不行吗，这里不开心那里不满意，他们俩谁心里能舒坦？
　　“别扯了！”蒋元贞扔下浴巾，气得叉腰转了两圈。情绪平和了一些，声音低下来，口气也软了许多，“痒得厉害吗？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中午去过了，还是爸爸有先见之明。”齐幼麟暗中讽刺，低头不看蒋元贞。
　　“你这样怎么出差？”蒋元贞问。
　　“……那要不我请病假在家等爸爸回来。”齐幼麟按下心中窃喜，没想到一石二鸟歪打正着还争取到了可以不跟蒋元贞出差的机会！
　　蒋元贞皱紧眉头思考。

　　齐幼麟以为真能动摇蒋元贞一起出差的想法，结果蒋元贞思考的结果是第二天下午请假带他去打针。
　　挨完齐幼麟内心哀嚎得不偿失，不仅还得跟着一起去，还搭上白挨一针。
　　周三一早出发，这次去的地方嘎瓦是民族地方，大山脚下偏远一些，飞机要坐比较久。
　　蒋元贞一早起来又抽疯，跟分管部门由于信息差发生点摩擦，齐幼麟懒得看他脸色，睡了一路。
　　到地儿雾很大，湿气寒气有点重，蒋元贞生怕齐幼麟冻着吹风又起疹子，机场给他装备了几件厚衣服。
　　他们要去酒店会场下榻，但是开车过去要比较久，于是安排他们先去沿途分公司吃饭中转，再到会场。分公司的同志们都去会场忙活了，人家这里民风淳朴，看起来官样排场那一套还没侵染进来，简简单单一辆suv给他俩接山脚下，分公司门口就一把手桑漆迎接蒋元贞，给他俩在食堂安排便饭。
　　不在饭点，他俩的饭是人家特意安排的，空荡荡的食堂就他们三个人，桑漆还忙前忙后给他俩端饭菜。
　　齐幼麟一看这么淳朴接地气的接待，有点担心蒋元贞水土不服，蒋元贞反倒一点没摆脸色端架子，客随主便得很。
　　桑漆脸黑心热，是个民族小伙，特别热情，给蒋元贞齐幼麟一人盛了一大碗地方特色的主食，某种野菜根茎和粗粮制成的蒸饭，宣传说健康又好吃，他们这的长寿老人都爱吃，他从小吃到大，现在食堂专门提供这道特色菜，员工们都很喜欢。
　　齐幼麟看着色泽很鲜亮，闻起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桑总又大力推荐，马上捧场舀起一口送进嘴里，下一秒味蕾从未接触过的特殊刺激性味道从鼻腔直冲天灵盖，咳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差点吐出来，眼眶都憋红了。
　　蒋元贞有经验多了，没有吃那么多，尝了一点点，看到齐幼麟的反应，条件反射就要伸手让桌对面的齐幼麟吐出来，反应过来又按下动作，给齐幼麟递水。
　　“怎么样齐秘书？吃得习惯吗？”桑漆还热情询问。
　　“好吃！”齐幼麟忍住眼泪，点头大口喝水，昧着良心夸赞，“很特别的味道，不到嘎瓦尝不到！”
　　“那我再给你盛一碗！我一般一顿能吃两三碗，你们到的晚，多吃点别饿着！”
　　“诶别别别桑总！”齐幼麟一听胃都反酸，吓得赶紧拉住桑漆，“我刚有点晕车，吃不下太多，足够了足够了别浪费！”
　　“晕车？我们这里有地方嘎药，治晕车特别有用，是抹在太阳穴上的，我去给你拿！”桑漆可算热情洋溢忙忙叨叨的走了。

　　齐幼麟看周围没人，把自己的碗推到蒋元贞那边。
　　“你不是说好吃吗，好吃自己多吃点，给我干嘛？”蒋元贞又给他推回去。
　　“蒋总救救我，真不行，这吃了要命！”齐幼麟小声求援，又推过去。
　　“我吃就不要命？你可真孝顺啊！”蒋元贞瞪齐幼麟，把他的碗拿过来。
　　“爸爸最好了，爱你。”齐幼麟小声撒娇，瞟着桑漆的方向生怕他回来。
　　“以后别瞎当捧哏，当了你就当到底。今天有我在可以给你处理，我不在你就生吃下去？说场面话也要看场合，有些人灵活会看脸色，说话就是社交工具，没一个字当真。你看看这个食堂这些饭菜人家是和你说场面话吗？人家可是实心的，每个字都当真。”
　　“我真以为挺好吃的。可是人家问，我难道还能真说实话吃不惯吗？情商太低了吧，人家辛辛苦苦准备的，热情洋溢请我吃，问我我说太难吃了？”齐幼麟觉得这是进退两难的情境。
　　“吃饭口味这种事，和喝酒抽烟一样，谁都不能强求别人。你磨不开面子，委屈的是自己，你心疼自己，就正确面对别人的好意。这是最能体现你尊不尊重自己，爱不爱自己的地方。人家问好不好吃，你当然不能直接说不好吃，大可以换个话题或者婉转表达。”
　　“好吧，这方面我确实还不太熟练。”
　　“你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你想不想最重要，你要让别人感受到你是个有边界感，有原则的人，不会因为别人就模糊自己的边界，违反自己的原则。恰恰是这样看似难搞的人，才让人尊重。一团和气没有一点骨头，久而久之别人就会习惯性忽略你的感受。”
　　齐幼麟想了想，“你说的很对，那以后我不想做什么就直接跟你说，你要考虑我的感受，不许习惯性忽略。
　　“你在外面唯唯诺诺，敢情那点骨气都用在对我重拳出击上了是吧。窝里横，没出息。”蒋元贞无奈。
　　“爸爸对我最好了，爱你爸爸！”齐幼麟讨好。
　　“快吃吧，吃完去会场了。”

　　在分公司吃完饭，稍事休息，继续赶往市区，到达会场所在酒店已经快到晚饭点了。
　　酒店规格还是挺高，与分公司的清水衙门形象形成鲜明对比。R部门的同志们还有分公司的同志们一起迎接蒋元贞。
　　饭前入住，蒋元贞在分管部门同志们陪同下去看了看会场，从晚饭开始，就开始和已经报道的其他省级分公司的领导同志们见面交流，算个小型座谈会。
　　蒋元贞吃完饭去会议室路上就小声让齐幼麟回房间准备明天的材料，齐幼麟刚想问什么材料，想了一下明白是不用他陪着了的意思，回房间休息了。
　　回到房间看手机，除了很多男同志的商务寒暄，有地方分公司的办公室同志和R部门主管会务的几位女士加齐幼麟联系方式，齐幼麟头大。蒋元贞在饭桌上不好问，当然人家加他是为了对接蒋元贞明天的行程安排，纯公事，可偏偏都是女的，他只好截图问蒋元贞能不能加。
　　等了十分钟蒋元贞也不回消息，齐幼麟没主意，只好先不加，等蒋元贞批准再说。就当他伺候蒋元贞呢，没空看手机，反正蒋元贞不回来他什么主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加了也没用。既然这事犯过蒋元贞忌讳，就绝不能自作主张重蹈覆辙。

　　蒋元贞上楼十点半，敲了敲齐幼麟的房门。
　　齐幼麟迷糊着了，但心里还记挂着明天的行程没跟蒋元贞敲定呢，睡得不熟，听到敲门声就起身去隔壁。
　　锁好门，齐幼麟看蒋元贞有些疲惫，给蒋元贞换鞋脱衣服伺候。
　　蒋元贞狠狠把齐幼麟箍怀里吻了个天昏地暗，“爸爸想你宝宝……”
　　“在这不行，明天就开完了……”齐幼麟也动情。
　　“给爸爸看看……”蒋元贞脱齐幼麟衣服。
　　“真不行，咱俩隔壁有人，这隔音特别差，我刚都听到龙湖吴总在我隔壁打电话了。不早了，明天再说！”齐幼麟正色小声说，从蒋元贞怀里挣出来。
　　“没良心的小狗东西。”蒋元贞愤愤。
　　“明早几点起，几点在酒店吃早餐，吃完你还回来房间休息，还是直接去会场。中午散会直接去吃饭吗，下午几点去会场。下午散会我们在这吃晚饭吗，什么时候离开嘎瓦。这些事，别人都问我，我现在一次性问你。”
　　“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蒋元贞笑了笑。
　　“快说，说完我去睡觉了，明早又要早起。”齐幼麟打哈欠。
　　“你态度好差，用完就扔，可不是上午让我给你吃剩饭的时候了。”蒋元贞阴阳怪气就是不正面回答，脱衣服去洗澡。
　　齐幼麟看蒋元贞有意耍赖，跟进浴室，抱住蒋元贞亲他后背，“爸爸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我们好几天没有了，我现在就想，可是真不行。明晚，咱们从这离开第一时间找地方就来，好不好？”
　　“谁说不行？哪里不行？”蒋元贞回身，扒齐幼麟衣服。
　　齐幼麟抵抗半天没抗住，还是就范了。

　　蒋元贞从身后圈着齐幼麟，绵密的亲吻齐幼麟的耳朵，齐幼麟耳朵特别敏感，回过神来躲开些问，“你没留印子吧？”
　　蒋元贞看了看，“留了，粉的。”
　　“你疯了！”齐幼麟摸。
　　“怎么跟爸爸说话呢！”蒋元贞拍了下齐幼麟。
　　“对了！你快点回答我，刚才那些安排，我得跟人家回复呢！你也不回我消息，有女生加我，可以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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