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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3 萨鲁庄园
级长克罗维尔透露了一个决定性消息:克莱尔的家人不同意她继续留在霍格沃茨,她很可能要退学了。
这个消息像是一记钝器,狠狠砸在奥米尼斯心头。他脑子一阵发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很快,他察觉到比这更让人不安的事——塞巴斯蒂安的反应太反常了。
最初他确实神色沉郁,眼里压着情绪,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嘲讽又疲惫:“果然如此。”
可第二天一早,奥米尼斯就发现塞巴斯蒂安的心情居然看似很不错。他坐在长桌旁,和莉莉娅·马尔福聊得火热,话题甚至是——女孩子喜欢穿什么衣服。
莉莉娅滔滔不绝,热情洋溢,“我个人会比较喜欢那种有细蕾丝边的衬裙,颜色要浅一点的,像奶白、香槟那种……看起来会比较温柔!”
“还有衣领不能太高,最好是方领或者小圆领,脖子要露出来一点点,那样戴项链才显好看。”
“裙摆太重的话夏天会闷热,我上次在‘银藤巷’买了个轻纱底裙,走路的时候会飘起来,好像能飞一样……”
塞巴斯蒂安无视他周围人怪异的目光,耐心地听着,一边点头,一边追问得非常认真:
“那哪种穿起来最舒服?那种裙子更方便活动?”
“腰部的束线会不会勒?你们会自己改衣服的尺寸吗?”
“……那,内层布料会选什么?比如贴身的部分?”
话音刚落,奥米尼斯的额角狠狠一跳,在桌下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
“咚!”
塞巴斯蒂安的脸上没有分毫波动,仿佛刚才那一脚踹在别人身上,与他毫无关系。
莉莉娅羞得脸蛋通红,手指一圈一圈绕着耳边的长发,小声说道:“内衣的话……现在流行的是那种分层式的,有点像抽带背心的样子……但布料很软啦,穿起来不会勒……”
她顿了顿,嗓音低了下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我、我可以画给你看。”她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羞涩,又藏着一点藏不住的雀跃。
可惜——直到早餐结束,塞巴斯蒂安都没有提出任何约会或单独见面的邀请。莉莉娅略显失落地低下头。
塞巴斯蒂安很快再次离开了霍格沃茨。
奥米尼斯判断,他大概是在周五凌晨悄悄离开的——那晚,他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了寝室门轻响的声音。他也能猜到,塞巴斯蒂安去了哪里。但他无法预料塞巴斯蒂安会做出什么。
斯托克斯庄园隐藏在一层扭曲的魔法屏障之后,那道结界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让他看不清里面的景象,甚至无法靠近真正的边界。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她才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缓缓走出了那片扭曲的空气。
好久不见了。
她好像长大了一点,更美了,让他一时间几乎无法呼吸。
她当然没有穿校服了,穿着裙子。一条白色碎花长裙,领口隐隐露出锁骨与纤细的肩颈线条,一根淡紫色的丝带束在腰间,裙身点缀着细小的丁香色花朵。外面还罩着一件灰色的精致的羊毛外套。
她的头发……竟然长了这么多,垂到了腰间,顺滑柔亮,随着风轻轻摆动。他忽然意识到——她大概终于想起来自己会用生长咒了吧。
她身边跟着一只体型高大的猎犬,毛色深棕。而她则走到一棵枝叶茂密的老橡树下坐着。
她的手轻轻落在猎犬头顶,指尖在它的耳朵间缓慢摩挲,嘴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一刻的克莱尔,像是彻底融入了这座庄园的静谧时光中。她与霍格沃茨的喧嚣毫无关联,甚至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的错觉:
——她是不是,从来就不属于他们那个世界?
塞巴斯蒂安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蹲下来和猎犬说着什么。那只狗穿过了屏障,跑回了庄园。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叶与灰尘,转身踏上了一条小径。
塞巴斯蒂安盯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微收紧,终于低声唤道:“克莱尔……是我。”
克莱尔猛地转头,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静静站在远处的树影之中。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保持着频繁的通信——几乎每天三四封信,从未间断。只有昨天,她突然没有收到任何一封。
她本以为他们的联系从未真正中断,可此刻再见,他却让她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塞巴斯蒂安?你怎么会在这?你是怎么找到的?”
克莱尔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与困惑,眼里亮了起来。她提着裙摆,激动地朝他跑过去,清晨的光线微弱,但她的到来轻易点亮了整片阴影。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
她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却又带着一点埋怨地说:“你又逃课了吧?今天不是有黑魔法防御课吗?”
可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他只是看着她,微笑着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垂落至腰的长发。
克莱尔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并没有挣扎,只是低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沉溺在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中。片刻后,他才低声开口: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
眼前,是一条陌生而安静的街道——对角巷,伦敦的巫师聚集地。
克莱尔好奇地四下张望。天色尚早,大多数商铺与酒吧还未开门,橱窗里灰暗一片,只有招牌在风中轻轻晃动。
街道上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巫师,有的穿着古怪,有的目光戒备。他们的目光很快落在这条街唯一一个姑娘身上。
克莱尔能感受到,有些人只是好奇,但更多的人,却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的黑色斗篷,把露在外面的白裙子遮了回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再次问道。
“耐心一点。”塞巴斯蒂安说着,伸手替她把斗篷兜帽轻轻扣上,遮住她的脸。然后,他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引着她往前走。
克莱尔的身体微微一僵,低下头,默默跟着他走。
他嘴角带着笑,像是开玩笑的话:“那些巫师还以为我拐了个麻瓜姑娘回来。”
克莱尔没应声,只是将手指悄悄在斗篷下握紧。
接着,塞巴斯蒂安掏出一个奇怪的胸针——像某种不知名生物的眼睛,圆润的黑色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注视着什么。
他将那个东西轻轻别在她斗篷内侧。带着她走进了壁炉,口中低声念道,“费德罗特!”
一阵旋转与眩晕扑面而来。
克莱尔蹙着眉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落脚时几乎站不稳。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宁静的小村庄。
清晨的费德罗特街头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户人家门前亮着灯,有人正在为早集市搬运货物、布置摊位。
他们显然都认识塞巴斯蒂安,看到他时点头寒暄,语气和善。但没有一个人对克莱尔多看一眼。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
克莱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塞巴斯蒂安却像没察觉一样,牢牢地牵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村口。
克莱尔回头去看那个小村子,“这里是你的家乡吗?”
塞巴斯蒂安像是没听见。
克莱尔叹了口气,沉默地跟着他。
他们离开了村庄,穿过一片雾气弥漫的林地。
克莱尔踩着落叶的声音异常清晰,她偶尔抬头看一眼前方的塞巴斯蒂安,发现他的神情和平时并无二致,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走了许久,他们在一片开阔地前停下。
塞巴斯蒂安像是在凝视着什么,表情沉静得近乎庄重。
克莱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前空无一物,只有一片灰绿的荒地,嶙峋的树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她正要开口,塞巴斯蒂安先一步说:“克莱尔,最近……你还好吗?”
克莱尔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委屈:“你终于肯理我了。” 她注视着他的脸,“我还好……但你看起来不太好。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语气微凉:“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克莱尔的笑容一顿,脸色隐隐发白。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披风的一角。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变得低弱而急促,“我没想瞒你。我家里……确实有别的打算,但我没有同意,真的没有。”
克莱尔是被突然叫回家的。
家里人已经得知了自己被火龙和巨怪袭击的事。不仅如此,埃德蒙从法国回来了。因为感应到了自己多年前布置的防护魔法被触动了。
这段时间克莱尔都沉浸在巨大的愧疚自责中,但是她依然坚持要回去念书。
“......我真的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踏入了那片隐蔽的土地。
克莱尔的身体微微一震——她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掠过全身,仿佛穿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紧接着,一座沉默的庄园突兀地出现在雾气之后的不远处。
褪色的砖墙上爬满藤蔓和青苔,雕花窗棂斑驳陆离,仿佛岁月在这里早已停滞。空气中弥漫着尘封的古老气息,庄园沉静得像一处被遗忘的墓地。
“这里的阵法和你家里的类似。”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外人无法看见这里。”他握紧了克莱尔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让克莱尔回过神来。
塞巴斯蒂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庄园。从外表看,它像是已经许多年无人踏足。
“我和安妮六岁时就离开了这里,虽然我们住在这里的时间原本就不长。” 他轻声说道,目光落在远处的主屋上,带着一丝怀念的惆怅,“而安妮,从未回来过。”
克莱尔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那么你呢?你有回来过吗?”
塞巴斯蒂安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的人生,一直都在失去。”
“先是失去了父母……”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在向她倾诉,“后来……安妮也不在我身边了。”
“现在……你也要离开我了。”
那一刻,克莱尔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心疼、不舍,还有些许愧疚。
而塞巴斯蒂安的表情,在他的话语落下的瞬间,竟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他心底某个无人触及的角落,藏着压抑已久的孤独和不安。
她没有多想,几乎是本能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克莱尔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出格,不——事实上,她出现在这里本就已经够出格了。但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感觉你……真的很伤心。”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侧轻轻响起。“但我不会离开你。”她语气坚定,却柔和:“我不会离开霍格沃茨,我向你保证。”
塞巴斯蒂安怔了怔,身体微微一颤。他没有立刻回应,但那只揽着她的手,悄然收紧了。
过了一会儿,克莱尔才缓缓松开了手,她的脸微微泛红,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冲动。她低下头,掩饰自己有些不自然的神情,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眸中只剩下温柔和关切。
塞巴斯蒂安笑着说:“你居然也会主动啊。我每次抱你的时候,都像是在抱一块木头。”
克莱尔一时语塞,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觉得巫师世界里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总是太过随意,太亲密了——她始终有些难以适应。她装作没听见,看着眼前破败的建筑,非常好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巫师的庄园呢。”
塞巴斯蒂安站在她的身后,眼中闪过短暂的挣扎。但他很快收起情绪,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说:“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进去看看。放心,这里不会塌。”
他的语气轻松,带着点玩笑。
克莱尔莫名地犹豫了一下。她说不清这种迟疑从何而来——明明只是好奇,明明这是他以前的家。
每靠近庄园大门一步,她就越觉得脚下沉重,耳边隐约回响起一阵听不清的呢喃声,像远古的低语,潮湿又冰冷地缠绕着她的意识。
随着她的移动,空气中竟浮现出一道道细微的光点,黑与白交织,如同萤火般在她身边飘荡。那些光看起来既美丽,又诡异。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塞巴斯蒂安:“……这里为什么给我一种……像古代魔法遗迹一样的感觉?你能看到这些光点吗?”
塞巴斯蒂安猛地一怔,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光点?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那扇破败的大门。
下一瞬,血红色的光芒扑面而来——不知是来自眼前的空间,还是来自她的意识。
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座庄园瞬间变得鲜红刺目,耳边低语陡然放大,变得聒噪又疯狂,像无数人在同时在哭嚎。她尚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倒了下去。
……
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焦急而愧疚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很久,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她试图坐起来,太阳穴剧烈地跳痛着,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碾压过一样。她眨了眨眼,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布满藤蔓的小花园角落,身下是一张铺了毯子的沙发。
“我……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塞巴斯蒂安在她身边,缓声安抚:“你昏迷之前,说看到了古代魔法的光点。然后突然就失去了意识,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下意识地想抓挠自己的后背和脖子,像是某个地方有灼热或刺痛的感觉。
但她的手刚一抬起,就被塞巴斯蒂安握住了。
“别抓,”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强硬,“可能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不要用手挠。”
她停顿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望着他,眼神里满是茫然,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
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都是我不好,”他低声说,脸埋在她的肩颈间,自责地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克莱尔刚想说点什么,却忽然瞥见远处天色已晚,心中一惊,顿时顾不上头痛,急忙起身:“天哪,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不然就麻烦了。”
塞巴斯蒂安脸上的温柔骤然一滞。他转头望向庄园二楼某个方向,眼神微沉,随即很快恢复平静,“我送你回去。别急,时间肯定来得及。”
他们回去的速度极快。幻影移形刚一结束,克莱尔还没从眩晕中完全缓过神来,就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斯托克斯庄园。
没过多久,她又匆匆从家门口跑了出来。
“塞巴斯蒂安,你别担心我。”她气息有些急促,“我保证,我一定会回学校的,我每天都会写信给你。”
塞巴斯蒂安低着头,声音低哑地说:“会不会等我下次见到你时……你已经嫁人了?”
克莱尔怔住,随后急切地否认:“怎么会呢?怎么可能!你误会了,真的!”
塞巴斯蒂安凝视着她,仔细地、不放过丝毫细节地审视她的表情。最终,他确定——她没有说谎。“我相信你。”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快回去休息吧,今天……是我不好。”
克莱尔点点头,她犹豫地抱了抱塞巴斯蒂安,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影早已不在,塞巴斯蒂安却依然闭着眼,站在原地静静感应。那道缠绕着她的感知线仍然延伸着——如一根看不见的银丝,轻轻牵动着他的神经。她的位置,他可以感觉到。如果仔仔细细感知,甚至能捕捉到她心底一丝丝的自责,疑虑与疲惫。
塞巴斯蒂安站在夜色中,眼神如夜色般深不见底。
深夜里,他在破败的庭院里和厅堂里,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还是没有看见任何光点,任何异常。
他克制住内心的挫败与懊恼,静静地转身上楼,停在走廊尽头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前,抬起魔杖,低声咏唱咒语。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门板表面浮现出一圈漆黑的锁环符纹,像墨水般渗出又迅速旋转归位。
门缓缓打开。
入目是一张深绿色的床,缎面床单有些凌乱,枕头上还留有一道压痕。绿色天鹅绒帷帐垂落在四周,一角被丝带系起。靠窗摆着一张写字桌,旁边是一座书架,放着不少书。
他走进去,在床边缓缓坐下,又像被什么吸引般,轻轻躺倒。
空气中仍残留着她的气息,淡淡的玫瑰香混着织物的暖意,在鼻尖萦绕不去。
他闭上眼,拼命回想她昏迷前的每一个细节。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找不出那一刻的异常。
这庄园里仿佛藏着某种他看不见的力量,在悄无声息地伤害她。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睁开眼,神色平静得可怕,起身挥了挥魔杖。
书架上的书本一一飞起,被收好;衣柜门无声打开,里面那一排精心准备的裙子和衣物,一件件滑出,悬浮在空中,随即消失。
窗帘自动落下,帷帐缓缓收拢,玫瑰香气在空气中迅速淡去。房间开始恢复它原本的模样:墙纸褪色,地板开裂,天花板有斑驳的潮痕。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照例走向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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