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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
“有何不同?”方泽回忆一番,咂咂嘴道:“好像……声音有些尖细。”
他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有些刻意和尖细,仿佛捏着嗓子在说话。
“还不算太笨。”傅文珏嗤笑一声,将擦过手的绢帕一起丢给方泽:“拿去洗了。”
“她不单是声音尖细,她话里带了钩子,是想趁着今日公主不在殿中,勾你家殿下的魂呢。”傅文珏端起茶道。
方泽:……
方泽顿了顿:“哦,还真是这样。”他又回忆一番,点了点头,殿下平日里也是这般勾着公主,这与殿下平日同公主说话语气确实像。
后半句自然没敢说出声来,他为自己推断暗竖拇指。
方泽抱着衣物往外面走去,心中不由腹诽:殿下嘴这么毒,明显是心情又不好了。可他明明同公主一起牵手回来后还是开心的……
傅文珏自然不知方泽在想什么,他讲完这许多话后便没了兴致,面无表情地坐到桌旁,一个人孤零零用起了晚膳。
*
凤仪宫内,今日晚膳因与皇后同席,何就这晚膳用得极具皇家礼仪。她端的脖子疼,接过宫女递来的香茶漱口,趁着这间隙悄悄活动了几下脖子,何就动作做的隐秘,随后用锦怕轻轻掩了掩唇角。
皇后视线扫过对面,偏正巧捉住了祯溯正专注地望着何就,她顿了顿开口道:“一直不曾问,阿就可在昭华宫还住的惯?”
何就放下锦怕,甜笑应道:“回禀母后,自然是顶好的。阿就衣食住行都赖父皇母后恩泽,心里感念。”
皇后轻笑一声:“何必如此客气,天家虽贵重不可言,却也是家。一家人间自不必说这个。”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前些时日又派人去了趟你曾住的地方。”
何就唇边笑意不由得一僵。
皇后继续道:“你养母坟茔坐落的那个山头风水不好,我已着人迁移修缮,下次想回去看告诉母后,母后派人为你指路。”
何就心头一窒,不由得攥住了锦怕。
阿娘的墓!
皇后为何要这样做?为何同她说这些?难道……
即便心头如同火烧一般,她也强撑出一副乖顺模样:“多谢母后,但……阿就既已回宫,那便不会再唤其他人为娘亲了,更不会回去了。”
何就指甲陷入掌心,咬牙压下喉间腥甜:“我与那妇人缘分一场,送了她一程已是缘尽……母后恩德阿就感念。”说罢,何就起身俯首行礼,这个角度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阿就……替那妇人,拜谢母后。”
皇后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笑道:“你想的明白便好,不过是个普通妇人罢了。阿就坐吧,前十几年受苦了,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她顿了顿又道:“听闻你与驸马感情不错?”
何就的心如同被剪子绞了一般,她提着一口气缓缓坐正,抬眸适时露出害羞神色:“母后您又何必打趣儿臣。”
祯溯见她们聊得投入,将蜜饯往何就手边递了递。何就见着这珍贵吃食,也再也提不起兴趣,拈了一个拿在手里艰难地往嘴里放。
皇后淡淡扫过这盘蜜饯,继续道:“听闻阿就近日常同太子在一起?”
何就手微微一顿,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今日为何要她前来,为何主动提及她的阿娘。何就心口窒息般的疼,脊背陡然发冷。
皇后早知她身份有异,这一切都是为了敲打她!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即便知道她不是真的公主还要带她回来?何就感觉从脚下升起一阵寒意,她以为自己聪明,所以演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其实只不过是别人算计里的一环罢了。
太子闻言对着皇后行了一礼:“禀母后,儿臣见阿就有向学之心,才主动相邀的。”他顿了顿又道:“有阿就在一旁,却是阴差阳错让儿臣想通了许多政事关窍。”
“是吗。”皇后点点头,轻笑一声:“如此甚好。”她端起茶盏垂下眼睫,不再多说什么。
用完膳何就并未久留,不多时便乘坐轿撵回了昭华宫。一路上她一言未发,阖目靠在轿撵一侧,冷风吹透她衣裙,何就恍若未觉,似乎只是单纯的累了。
昭华宫。
何就一个人进了浴房,在春染想要跟进来服侍时将门关上了,她的声音自门后传来,带着隐隐的疲惫:“春染,去给我挑一挑明日的衣裙钗环吧,明日天气大抵不错,我想换件桃粉的。”
春染眼中闪过忧虑:“是。”她行过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浴房内只剩何就一人,她衣衫半褪,双手撑在浴桶边,微凉的空气滑过双肩,掀动小衣,露出侧腰两指长的疤痕来。
她闭目感受掌心的细密痛意,可这次却并未感觉到焦躁有任何缓解。今日掌心已被自己掐出血来,却似已失去知觉一般。痛都不能让她冷静,她怕是要疯了。
阿娘的坟茔被动了,她甚至不知道阿娘被人带去了哪里……
进宫到底值不值得?何就不敢细想这个问题,她仿佛被掏空所有力气,缓缓靠坐在浴桶边,双手抱住了头。
方泽替傅文珏取来热盐袋,站在床边,要递给他的时候却突然顿住。
傅文珏此时已解了发带靠坐在床头,见方泽神情有异,抬眸看向他:“发生何事了?”
方泽静静站在原地片刻,面上露出疑惑,对傅文珏歪头道:“奇怪……”
“殿下,好像有人在哭。”
傅文珏顿了顿,伸手将热盐袋接过,“怕是哪个宫女吧。”说罢不由得奇道:“你何时会关注女人的哭声了?”
“不太一样……”方泽站在原地向着声音方向转过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也对,他何必管那些。
方泽替傅文珏放下床帐,低声道:“殿下,近日天凉,您需得当心旧疾。”
傅文珏嗯了一声,伸手握住充盈着热意的盐包,垂下眼睫道:“不碍事,天色已晚,不必守着了。”
“是。”
翌日。
何就换上一身桃粉衣裙,如今她脸上已盈了些婴儿肥,表情一如往日般带着浅淡笑意。
她今日眉间点了金箔花钿,涂了胭脂,一头的金饰繁复美丽,衬得她好似桃花般妍丽,她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抬手等着为衣裙再熏一遍香。
何就表情一如往常,带着点淡淡的笑意,已看不出昨日显露的疲惫。
春染见状悄悄松了口气,她提起熏笼,随即便顿了顿。
“奇怪……这味道有些不对。”
春染皱了皱鼻子,对何就道,“公主稍候。”
何就等的久了,本在闭目养神,听闻此话不由得睁开眼。
桃云端着蜜饯进殿碰巧见到这场景,脊背不由得一僵,但随即便恢复如常。她眼中闪过不屑,低下头去将吃食放好。
春染用铜签子挑着香料,疑惑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仅静了片刻,随后怒道:“谁在这百濯香里混了这许多茅香?”
公主皇子多用百濯香,香料名贵雅致,而茂香则是寻常熏浴房之类的香料,对寻常人家来说算的上珍贵,可它对公主来说是万万用不得的。
桃云唇角勾起,将吃食摆好,眼中闪过妒恨之意。
春染气得将铜签子一丢,她视线瞟过桃云所在的位置,声音略略提高一些:“谁碰过这熏笼?快些自己站出来,要是被我查出来,罚的就不是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桃云这几日有些鬼鬼祟祟,她很难不怀疑她。
自打公主入了宫,桃云便一直有些小性子,虽没说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却隐隐透出不满。原本以为只是年纪小,所以没有轻重罢了,何就公主为人宽厚,不在意她,可却眼看着越发没规矩了。
而且……
听闻她昨日匆匆从外面跑回来,好一阵痛哭。
昨日公主去了凤仪宫,春染随行,所以并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丫头不对劲。
对比春染的气恼,何就却显得平静很多。
她垂眸看向打开的熏笼,里面冒出袅袅烟气,百濯香还是皇帝赏的,听说皇子公主都用这个,她起初觉得新鲜日日要熏,眼下也觉得不过如此了。
今日熏笼里带出的香风确实透着一股不和谐感。
想起来就觉得可笑,她一个乡下丫头都能闻出香的优劣了。
何就忍不住笑出声,摇了摇头。
“公主,您笑什么,不能这么算了。”春染撅起嘴看向何就。
何就笑着捏了把春染的脸,她自然明白若是不小惩大诫底下人会惫懒,可她自己也是苦出身的,所以既然是这样的小事,她打算这次先算了。
不得不说春染很了解她。
“罢了,就这样吧。”何就开口,她扭脸看了看天色:“是时候去前厅用膳了,驸马还等着呢。”
更何况,她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公主。”春染行礼道,随后将那熏笼收了,对秋水使了个眼色。
公主待人宽和是个好脾气的,她春染可不是,别让她揪住那人马脚,不然有她好看的。
桃云毫无所觉,面上带着浅笑,取出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慢悠悠扭着腰肢跟在她们身后,一道往前厅去了。
前厅。
何就一迈入殿内便看到傅文珏正站在厅内候着,他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宽袖衣袍,看起来清雅矜贵,正立于花架前不知在看什么。
桃云侍立于何就身后,她看了看傅文珏又看向何就,眸中闪过嫉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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