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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
新年第一天,见乌孙骑兵也退了,萧衍午后就带着人马返回麟州。这个时候,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都是训练有素的麟州卫,又在凉州城内休整过,也用了午饭,只在入夜后休整了两个时辰,第二日巳正就回到了麟州卫所。
除了新年需要轮值的兵士们,剩下的兵士都可家去,与家人团聚。萧衍治军甚严,
而凉州宁安王府,沈辞带着杨安祭奠已逝的杨佑和宁如月后,就让宁嬷嬷带着他出去玩了。
杨安的身子,除了府上配置的太医,她又另外请了凉州城内专司小儿科的大夫,每十日上门问诊一次。以安宁嬷嬷的心。
沈辞窝在书房里,听钱明说昨日在城门处收下的十余位姑娘,已经命人带她们梳洗过了,钱嬷嬷在教规矩,午后就来拜见您。
“你说,府上伺候的人已经够多了,这些姑娘要怎么安置?”沈辞不后悔收留她们,那么给她们一个妥帖的去处就是她的责任。
钱明是杨佑口中的忠仆,一路从神都跟到凉州,实属不易。她很愿意听一听这位老仆的意见。
钱明立在原地,盯着脚尖,明明是寒冬腊月,可他的身上却热得冒汗,一滴汗水滴在青砖上。钱明跪下了。
头低在青砖上,声音听起来都是闷得,“娘娘,这话本不该老奴来说,可我在这王府二十余年了,今日就托大一回!”
昨天,太妃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今日又亲去军政堂论功行赏,他不是蠢人,看得出太妃信不过凉州卫。
沈辞起身,盯着钱明的脑袋,杨佑去了还不足两月,他的头上竟有了几缕白发。
“钱管事请起,坐下说话。往后,你要辅佐我,治理好王府,甚至是、凉州城。”沈辞没有进攻谁的心思,但她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
钱明起身,坐到了下首太师椅上,先是擦了擦额头的汉,才道:“这几个女娘好安排,教会了规矩,签了卖身契,娘娘在凉州城内置办铺子,正愁没有信得过人,不如就让她们去。”
“难得是,娘娘想招府兵。”察觉到如刀的眼神,钱明将头垂下,“要论管理田、地、庄子这些,老奴都会。可在这件事上,老奴实在帮不上娘娘。”
“是啊,难得是这件事,要培养咱们自己的私兵,钱不是问题,甚至我能供养他们一家子。可是,凉州城没人。难道咱们要与卫所争兵不成?”
“娘娘以为,除去今日咱们贴补的银子,凉州卫所里会不会另外再发银两?”钱明不明白军事,但是他懂人性。
刘拜是个读书人,又是才接触,他说不好。但李应,他打交道三年了,这人面上憨厚,确实个十分爱财的,这样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便能驱使。
沈辞摇摇头,很是笃定,“不会再发了。我瞥见李应的脸色了。实在不好看。”
凉州荒凉至此,定然有各方原因加持。这些凌驾在百姓之上的父母官是表象,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娘娘圣明。”
“我有心,设一个养安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以及女子,教授她们技艺。咱们收留女娘,一共多少人?”
“十二个。”
“正好分三批,每批四人。”
“娘娘心中已有打算?”
“是,另外,从咱们庄子上选一百个成年男丁,另外给补贴。”若是从外面招人手,有些太显眼了,但是从她自己庄子上选,那就不起眼了。
“麟州萧将军,这人的风评如何?”说实话,沈辞还真有些眼馋麟州卫,一站出来,便知指挥使御下有方。
钱明松快了许多,“萧将军此人,领兵打仗不输严老将军。但萧家曾遭诬陷,天威军围府,萧家几乎死绝。萧夫人下落不明,萧将军带着幼妹避居麟州。”
“他成婚了?”
“并无,”钱明摇头,才反应过来,“哦,萧夫人是萧将军亲母。”
“所以,萧将军如今避居麟州,与神都也有血海深仇?”
“可以这么说。但当年能围府逼死府上百余人,也是先帝爷下的令。”钱明跟在杨佑身边,这样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些。
钱明又接着说:“事发没多久,王爷就被废,贬居凉州。当年的事,也就这么含糊着过去了。”
“娘娘若是想将百个成年男丁练成麟州卫那样,”钱明婉转道,“恐怕不容易。”
沈辞当然明白,她压根不会什么练兵,现在一切等于是从零开始。
但事在人为,今日的凉州已然岌岌可危,她若是坐以待毙,那么乌孙明年来犯,她就只能坐在王府中等死了。
此战,还会上禀朝廷,不知会不会因她的出格举动而让宁王府再次处于风口浪尖的地步。但愿刘拜能再奏报中隐去她的事。
显然,刘拜也是这么想的。奏报中,他将这一切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至于萧将军援兵协助,斟酌之下,决定匆匆带过。
沈辞就在书房用了午膳,而后那十二个女子便在雨竹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钱明退了出去,料理旁的事去了。
沈辞看了一眼雨竹,道:“都教会了?”
“是。”雨竹点头,她如今俨然是沈辞身边的第一人了,王府里从前不待见她们主仆的,如今个个都要巴结她。
十二个女子朝着沈辞行礼问安。沈辞问名字,个个都低着头,唯有那个面容枯瘦的女子,率先跪下道:“娘娘仁慈,收留了奴婢,请娘娘为奴婢起名。”
她跪下这般说,身后的其余十一人也纷纷跪在,众口一声,“请娘娘为奴婢起名。”
沈辞不急,她有心把这批人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但也要看这些人得不得用,故而也不打算特意取名,只看着雨竹道:“咱们府上,丫鬟取名该从哪几个字了?”
雨竹道:“回娘娘的话,是红、绿、翠、青三个字。”
“如今府上主子不多,我也不打算留你们在府上伺候。如今我正愁没得力的人手。你们说说,都会做些什么?我看着安排些事给你们。”
底下女娘们支支吾吾,还是那个面容枯瘦的女娘头一个回话:“回娘娘的话,奴婢们都是捡草拾荒长大的,打小就没学过什么。但若是娘娘要婢子做什么,婢子一定去做。”
“有心了。”沈辞看向那个面容枯瘦的女娘,应该就是城门口被萧将军用剑挡住的女子。
“采买、账房、女医、掌柜。你们可以任选一个,我会将你们送到各处学习,学有所成时,自然有你们的去处。”
沈辞其实更想要一些女兵,但目前账房和掌柜已然有些离经叛道了。
这回倒是后面的一个女娘率先开口,“奴婢想学女医。”
“好!”沈辞忍不住击掌赞叹,“女医不容易学,你倒是有志气!”
那女子嗫嚅,“奴婢家里是做游医的,奴婢打小就跟着采药、晒药,比起其他的,奴婢更愿意学这个。”
“那你们呢?可有想好的?”
“奴婢学掌柜。”“奴婢学采买。”“奴婢学账房。”七嘴八舌地,生怕说晚了,便要被打发走。
沈辞击掌两次,看着下面渐渐安静,才示意道:“第一排学采买、第二排学账房、第三排学女医、第四排学掌柜。你们选好位置就站过去。”
沈辞看着分好的四排,又道:“这只是开始,以后有你们学得,可别叫苦才是。”
“从你开始,分别叫红柳、红蝶、红芸。”
“第二排,左手起,绿波、绿巧、绿梅。”
“第三排,左手起,翠竹、翠莺、翠心。”
“最后一排,左手起,青玉、青茵、青芜。”
十二人得了新名字,方才安心,磕头拜道:“谢娘娘赐名。奴婢们定当尽心学习。”
沈辞格外关注了学女医的翠心和学掌柜的青芜。也许这两人在将来,会是她后方的核心人员。
“钱管事来了么?”沈辞看向雨竹。
“回娘娘的话,钱管事在外头候着了。”
“叫他进来。”
钱明掀开厚重的门帘,进来就见满屋子的女娘们,还真是少见。
“这些人,分成了四组,一组三人,分别学采买、账房、女医、掌柜。学采买、学账房的留在府上,女医么,跟着咱们府上的太医学,掌柜就先送到凉州城里的铺子上,可都安排好了?”
“回娘娘的话,都安排好了。只是咱们府上太医颇有微词,大约是觉得有辱斯文吧。”钱明对这位太医,一向是颇有微词。
“不愿意?”沈辞笑笑,道:“那就别强人所难了。咱们府上请的大夫,每月再加纹银十两,叫她们三个充作学徒,也不是要与大夫们抢饭碗,不过给将来学成了,给咱们庄子上的农户们瞧病。”
“其他人,有什么意见么?”沈辞看着钱明。
“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愿意让几位姑娘跟在后面学着。”钱明垂手,心想着:如今宁安王府是娘娘当家做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推三阻四。
“那就将人送往各处吧。”沈辞端茶送人,“还有,管事中,你择两位能顶事的人,年后,就把养安堂办起来。”
“银子,直接从我这支。不走官中。”养安堂里的人先养着也不打紧,她问了侍弄庄家的老把式。
如今小麦等亩产约140-160斤。如今朝廷和地方税负日益加重,原本十八岁以上的中年男性和丁男,每人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老汉、残疾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分田三十亩。
但如今朝廷早就无田可分了,田地多半都被官员豪绅兼并了。她名下田地足以养活这些人。
“都下去吧,还在正月里,都热闹热闹。”沈辞将人都遣出去后,自己坐在书房中,看着窗外。
雪早已停了;只是她心中的雪,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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