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卧底混成二把手

　　自那晚观测甲板的短暂会面后，我和鲨鱼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新常态。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审视犯人的目光时刻紧盯着我，而是换成了另一种更令人坐立不安的方式——精准投喂与极限施压。

　　他会突然在训练中叫停，当着全队的面，冷声指出我某个战术动作的零点几秒延迟，然后用他那毫无起伏的语调，给出精确到肌肉发力的修正方案。在我龇牙咧嘴地完成他要求的加练后，当天午餐的餐盘边，总会多出一小碟炭烤鱿鱼丝。

　　他会把我扔进模拟对抗舱，将环境参数调到变态级别，让我在枪林弹雨和能量乱流中狼狈逃窜，美其名曰“压力测试你的听觉阈值”。当我几乎虚脱地爬出来时，那枚鲨鱼通讯器会适时震动，传来一句简短的“反应速度提升百分之七，有效”，然后附赠一个食堂新甜品试吃名额。

　　他甚至开始让我参与一分队内部的小型战术推演。起初只是旁听，后来会冷不丁地点名，让我分析某个行动路线的漏洞，或者模拟敌方指挥官的决策。我那些天马行空、看似不着调的“直觉性”建议，有时会被他直接否定，但偶尔，他会沉默几秒，然后对刺鳐或旗鱼说：“按他说的方向，做备用方案B。”

　　这种“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方式，让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我一边腹诽这条鲨鱼的控制欲和恶趣味，一边却又不得不承认，在他的高压“磨砺”下，我对自身能力的掌控，确实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那些曾经需要刻意激发、时灵时不灵的“听觉”，如今变得越发收放自如，感知的范围和精度也今非昔比。

　　他像是在打磨一件兵器，耐心，冷酷，且目标明确。

　　这天，我刚完成一轮针对性的感官屏蔽训练（就是在各种强干扰下，依然要精准捕捉特定信号），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鲨鱼站在训练场边，抱着手臂，看着我瘫在地上喘气。

　　“起来。”他命令道。

　　我认命地爬起来，感觉腿都在抖。

　　“有个任务。”他言简意赅，“不属于一分队常规序列，风险等级B，但需要你的‘耳朵’。”

　　来了。我就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队长您吩咐！”我立刻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

　　“情报显示，【掠食者】近期在K9废港区域活动频繁，似乎在打捞什么东西。我们需要知道具体目标，以及他们的进度。”他递给我一个数据芯片，“这是废港的原始结构图和已知的【掠食者】据点分布。你单独行动，潜入，侦察，用你的方式获取情报，然后安全返回。”

　　单独行动？K9废港？那里鱼龙混杂，除了【掠食者】，还盘踞着不少亡命徒和走私贩子。

　　“队长，就我一个人？”我忍不住确认。

　　“你的高调和‘直觉’，在人多的地方反而容易暴露。”鲨鱼看着我，眼神锐利，“单独行动，更符合你‘善于渗透和隐匿’的代号特质，不是吗？”

　　我哑口无言。他这是把我之前那套“高调伪装论”完全利用起来了。

　　“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我后背一凉，“如果你失手被俘，或者泄露了身份，军团不会承认你的存在。我也不会。”

　　……果然还是那条冷酷无情的鲨鱼。

　　“明白。”我接过数据芯片，攥紧，“保证完成任务。”

　　“带上这个。”他又抛过来一个小巧的装置，像一枚耳钉，“短程强效信号发射器，遭遇无法抵御的危险时启动。它只会持续三秒，能不能抓住机会，看你自己。”

　　我接过耳钉，心里微微一动。这算是……最后的保险丝？

　　“谢谢队长。”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将那枚耳钉小心地戴好，然后将数据芯片插入光脑。

　　K9废港……【掠食者】……打捞……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侦察任务。这是鲨鱼对我这把“扳手”的一次实战检验，检验他这些天“磨砺”的成果，也检验我是否真的值得他投入更多的“信任”和“资源”。

　　更是检验我，有没有资格，继续在他身边，把这出卧底的戏，唱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耳钉冰凉的触感，和体内因为挑战而隐隐沸腾的血液。

　　磨了这么久的扳手，是时候看看，到底锋不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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