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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灵汐其实无所谓见谁。
她这些年,极力避开复杂的人际来往,只跟固定的几个人相交,除了有意自保,也是因为自己好奇心很低。
开玩笑,虽说过了十几年安逸生活,她可没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漫不经心步入紫藤花海中时,脑中将自己最近接触到的人物想了一遍,隐有了悟。
六角亭很大,高挑的檐角和轻纱,巧妙和花树相互掩映,隔出另一番天地。
花树后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地,流水蜿蜒而过,几块大石铺在岸边,简单雅致,和这边的繁花似锦形成强烈对比。
亭中有人举杯小酌,几缕乌黑的发丝被风吹乱,又被主人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拨开,重新落在月白衣裳上。
如高山明月,写意风流。
灵汐一怔,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亭中白衣公子手一顿,抬头看她:“你好像很意外?”
灵汐有些哑然。
杜岑玉微微皱眉,女子眼中只有意外,毫无欣喜,心中微微叹气,起身道:“坐吧,上次有些唐突,这次特意找姑娘来,便是致歉。”
灵汐在他面前落座,暗暗腹诽,你以为这次就不唐突吗。
“公子还是长话短说吧,我怕外边等我的朋友心急。”
杜岑玉执壶,给她倒上茶水,闻言手微顿,一阵风吹来,帘幔低舞,淡紫的花瓣正好被吹落杯中。
他不知为何又想叹气了,放下玉壶,将她面前的茶盏移至一旁,从盘中翻出新的茶盏,重新执壶:“放心,她今日带你来,是她家中人授意的。”
灵汐挑眉。
杜岑玉看了看她,见她面上并无不悦,这才放下手中玉壶:“至于为何如此做,是叔父下的令。”
陛下为了自家侄儿也是拼了老脸了。
“至于叔父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我。”
他有些踌躇,却还是缓缓开口解释,修长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握紧。
灵汐不是很懂,疑惑:“然后呢?”
杜岑玉不知从何说起。
当初那桩婚约,认真算起来,是不作数的。
叔父那时想定下婚约,平阳侯玩笑般说,还是要等孩子大了看合不合眼缘。
这便是变相推拒了。
所以这个婚约,有名无实,连婚书都没有。
想到这里,杜岑玉有些头疼,苍白的指尖揉了揉额角,轻叹:“说来话长……是为了你我的婚事。”
灵汐双手扶在桌上,身子坐直,稍微来了点兴趣:“那你挑点能说的给我说说。”
杜岑玉无言,看她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原本一件很简单的事,如今看来居然另有文章。
灵汐才不管他,下巴一扬,示意他快点讲。
简单来说,便是陛下想给自家侄儿定下婚约,平阳侯估计不想外甥女嫁个身子不好的,便百般推拒。
陛下与平阳侯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不好勉强,只能暂缓。
如今想要婚约继续,便只能在灵汐身上做文章了。
若是二人两情相悦,平阳侯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灵汐听完还是满头雾水。
她自认自个普普通通,不像别家才女,少时便惊艳四座,名声鹊起,她连门都不出!
什么原因非她不可呢?
杜岑玉说完,微松了口气,却见少女眼也不眨,疑惑:“换个人不就行了?”
杜岑玉唇角一抽,哑口无言。
“所以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吧?”
灵汐坐累了,换了只手托着下巴,有些懒散:“我讨厌说话半遮半掩,有些话,便直接说了,李家别苑相逢,想来,是蓄意的了。”
“说到婚约,公子之前,并无意愿,我没说错吧,怎么现在好像着急起来了?”
杜岑玉只觉得眉心发疼。
清冷俊美的公子脸色雪白,唇色都淡了,按在眉心的手指下,那双形状极美的桃花眼都闭上了,生生透着一股无力。
灵汐这才想起初见时,他便披着狐裘,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忙贴心道:“若是不方便说,便算了。”
“不用。”
杜岑玉咬牙,他有种感觉,今日若不说清楚,日后这人便再不会有耐心坐下来说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手,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自小身体不好,拜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为师,修养身心,师父在我幼时,算出你我乃是命定佳缘,师父说,只要与你成婚,定会祛病除灾,不药自愈。”
呃这……
灵汐第一反应这是迷信,转念一想,自己现代时候,还专门去拜过财神呢,转头呱呱乐就中了十块,也不算全是迷信。
“最后一个问题。”
灵汐抬头看着亭子顶,响了半天,感觉脑子还是迷糊的。
“陛……你叔父,应该很重视,既然成婚关乎你的性命,我的意见应该已经不重要了吧,直接赐婚不就好了?”
不远处。
李锦月坐在不知哪变出来的软塌上,花瓣落了一身,她无心欣赏,手中扇子不耐烦将肩头落花扇飞,脸色冰冷。
几个伺候的侍女远远退至一旁,只留素裙女子一旁伺候。
她递过茶杯,新制的茶汤碧绿,衬着薄瓷茶盏剔透玲珑,柔声安慰道:“姑娘莫急,平阳侯府唯一的小姐,金尊玉贵的姑娘,定不会让她委屈着,定是相谈甚欢,才迟迟不出来。”
李锦月抬手接过茶盏,冷哼一声:“我才不是担心她!”
素裙女子笑而不语。
……
灵汐觉得自己天生没有浪漫细胞,不然对面那个清冷矜贵的俊美公子不会这般眼神看着她。
一盏茶前,她找到整件事不合理的地方,并耿直发问后,空气突然陷入了安静。
杜岑玉沉默半晌,终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叔父说,婚姻乃大事,不能儿戏,既是结秦晋之好,合乎心意,情投意合最好。”
“莫非姑娘以为,为了往后多活几年,我便能随便与人成婚吗?”
他面容平静,眼神却有些冷冽。
灵汐后知后觉,他好像生气了?
“是我失言了,公子勿怪。”
灵汐暗暗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不就是要她心甘情愿同意这个婚事吗。
只是人家要求比较高,既要又要。
“你今日见的人是谁?”
上了马车,李锦月没忍住问道。
她在外边,茶都喝了两壶,等的脾气都没了,人才出来。
灵汐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李锦月秒懂,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听从姐姐的话,今日务必带你来这里赏花,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灵汐想了想,隐晦提示道:“那次你家别苑门口。”
李锦月翻了翻记忆,顿时皱眉:“他?”
灵汐恹恹点头,靠在软枕上,有些无精打采。
李锦月犹豫了一下,提醒道:“你少和他来往,那位听说身子弱,不常现于人前,寥寥几次露面,却是让人难忘,大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可有不少待嫁的人家惦记上了。”
灵汐好奇:“感觉你对他意见很大啊?”
李锦月顿了顿,没好气:“我可不是只看脸的庸俗之辈!你才出门几次,能知道什么?总之你记住,别看现在没什么风声,那是大家根本见不到他,后边指不定有什么风波呢!”
伺候的人在另一辆马车上,李锦月犹豫了一下,凑近来小声道:“我听说,那位有婚约在身,只是许多人都不知道,还在那白日做梦呢!”
当朝风气开放,适婚之龄的男子和女子在宴会中若遇见心仪之人,常会主动上前,攀谈也好,示意也好,热情大胆,从不怯场。
倒是久有美名的安王殿下是个例外,深居简出,少有露面。
可怜京中多少怀春的少女,想要一睹尊容,也是求见无门。
灵汐默默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坦白,免得日后两人本就一般的交情,更下一层:“首先我申明,我其实也不看脸啊。”
很早以前灵汐就发现了,她对人的外貌有一种天生的迟钝力,无法直接感受到身边人常说的直击灵魂的美貌。
看一人如此,是个人审美问题,当她看所有人都如此时,只能是她有问题。
李锦月挑了挑柳眉,疑惑看着她。
灵汐清了清嗓子:“我方才确认了,与他有婚约的人,是我。”
“什么?!”
一辆华丽的马车上。
“小姐别着急,前面便到了。”
侍女从帘幔缝隙瞅着外边,喜道。
车内穿得花孔雀一般的姚远蓉满脸不高兴:“再晚些,人都该散去了,今日是怎么了,这般不顺,回头给母亲说说,宅子里也该请人去去晦气了。”
侍女可不敢接这指桑骂槐的话,只能低下头去。
不过说来也怪,今日先是出城时被堵着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车马疏散出来了,马车车辕被石子颠了一下,又出了问题。
若不是今日小姐存了来炫耀的心,车马衣裳首饰都是精心挑选过,怕是早就打道回府了。
迎面两辆马车驶来,一前一后,错身而过。
车厢里的姚远蓉忽有所感:“等等,刚过去的马车,是谁家的?”
侍女探出头去问完驾车的侍卫,回道:“小姐,应该是成安侯家的马车。”
成安侯家两位姑娘,一个柔情似水,一个冷若冰霜,就是态度有些问题,每回见着她,那眼神似看穿了她一般,让人不舒服。
跟她那讨厌的长姐一模一样。
姚远蓉顿时失去了探究的兴趣:“罢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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