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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不善
心中反复思量后，安红豆开了口。
“能得你家夫人青睐，自是我们绣坊的荣幸。不过你家夫人有所不知，我这绣坊并不盈利。绣坊不过是为了养活学徒班罢了，有时还需要我们自掏嫁妆填补，实在不好连累你家夫人。”
“我知这锦绣阁当下看着热闹，但姑娘可以细想，我们连有名的绣娘都请不起，不过是小打小闹，给学刺绣的姑娘们挣口饭吃。”
安红豆一边试探，一边观察着来人的神情。
只见那姑娘轻笑一声，道：“若非如此，我家夫人还看不你这锦绣阁呢！”
那姑娘忽然直视安红豆道：“也不跟夫人您卖关子，我呀，就直说了吧！我家夫人资产颇丰，手里不缺挣钱的铺子。便是京城有名的绣坊，夫人娘家也是能分着利润的。我家夫人看上的，就是您收留无家女子呀！”
话说至此，安红豆心中明了，此事怕是推脱不掉。
冯嫱不为钱财，便是想要名声了。
对安红豆和吴玲珑来说，帮无依靠女子谋生不过是做些善事。
但在这些有权势地位的女子那里，却可拿来做文章。
若是运营得当，不仅博得美名，甚至能成为一种政治资源。
“有一事，还望姑娘解惑。”
安红豆语气客气，那姑娘便也愿意多说几句。
“夫人直说便是。”
“您家夫人的本事想办此事不难，若是此前不曾想到这法子，如今有了前例照做便是，何必屈尊与我们合作？”
“夫人，您也说了，您是先例。要做自然就要做首创！”
见安红豆态度松动，那姑娘接着说道：“夫人不必为难，我家夫人未曾想从这绣阁获利，倒是还能帮忙在青州县行方便。只是自青州县后，无论何处发展，都要有我家夫人的名义。”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呀！什么都不做，就想享受美名，真是美事儿。我想知道，若是我们不答应会如何？”吴玲珑没忍住，出口问道。
“先礼后兵，我家夫人想做得事，没有不成的。若二位夫人不吃敬酒，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你待如何？”安红豆有些好奇冯嫱的手段。
“想成事不易，想毁掉却不难。归家的李来儿名声可不好。”那姑娘威胁道。
看来冯嫱与谢家新妇当真有关系。
“若是我们同意合作，具体事宜怕不是姑娘能做主的吧！”安红豆知道，此事躲不掉，不如多争取些主动权。
“若是夫人同意，我家夫人想邀请您过府一叙。”话里的意思，竟是来请人的。
还真是强势，安红豆心里有些无奈。
“我们确实初到此地，诸多事宜未安排妥当，一时无法脱身。还请姑娘小住几日？”安红豆邀请道。
“好说。我先修书一封，告知我家夫人。李夫人，您会感谢今天的选择，小门小户出身，别说女子，就是男子无贵人扶持也是万般艰难。”那姑娘见事成，很是开心，不自觉多说了几句。
“这下姑娘可否告知如何称呼？小住几日，方便我们安排。”此前这姑娘不曾透露姓名，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夫人唤我枫叶便是。我家夫人喜红色，便也偏爱枫。身边的大丫鬟取名枫叶、枫树。”枫叶很会察言观色，知道安红豆日后不少与自家夫人打交道，不介意卖些好。
“枫叶姑娘年纪轻轻便得重用，令人佩服。”安红豆赞道。
“夫人谬赞，不过是自小跟着我家夫人，在朱门大户里见识多。夫人也很厉害，不然也不会入了我家夫人眼。”枫叶虽有些自傲，但不自得。见目的达成，态度随之谦逊不少。
这变化让一旁的吴玲珑有些难以适应。
待安置好枫叶后，她拉着安红豆感慨道：“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变脸也太快了！”
“八面玲珑、能说善道，只怕冯嫱也是个厉害人物。”安红豆其实并不喜欢与这些人打交道。
她和吴玲珑的生活很简单，自小父母宠爱，不曾多受生活磋磨。
出嫁之后，虽婆母家有些龃龉，但两人作伴，夫婿称心，日子也有声有色。
但和这些贵人沾上，怕是日后难得平静。
可是枫叶没说错，若是想成些事，这世道里，绕不开贵人扶持。
男子尚且如此，何况女子。
“你之前和冯嫱可打过交道？”吴玲珑问道。
“一面之缘罢了，看不出什么。只依稀记得，冯嫱衣着华贵，有些高傲，不屑与众县令夫人打交道。”安红豆尝试回忆。
“如今看来她有高傲的资本。不与众人交好不见得是缺见识，反而是用不上。今日见她身边的丫鬟尚且如此厉害，想必她城府也不浅。”
招惹到冯嫱，安红豆不知是好是坏。
“那完了，咱俩顶多算两只有点聪明的小狐狸，真遇上那些猛兽，还不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吴玲珑哀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姐妹齐心，相信都会有办法的。”虽然安红豆自己心里也没底，但她还是安慰吴玲珑。
此后几日，枫叶安分守己，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
但安红豆知道，只是不曾出行在二人面前。
背地里，枫叶已经从青荫县带来的两位绣娘那儿打探了不少事情。
待粗略安排后，安红豆同枫叶启程去了青州县。
吴玲珑并未随行。
青岭县刚刚起步，离不了主事的人。
吴玲珑不放心安红豆一人，从李泽仁那里借了个靠谱的镖师李阿四陪同。
青州县，县令府。
冯嫱果然气派，在府衙附近另寻的宅院，宽敞、气派。
马车停下，便有下人上来接应。
“夫人舟车劳顿，是先去休息一番，还是直接去见我家夫人？”枫叶问道。
“即到贵地，自然要先见主家。”安红豆道。
“好，那夫人随我来，先在厢房喝茶，我去禀报一下。”
不多时，走廊里响起了众人的脚步声。
看样子是冯嫱到了。
安红豆放下茶碗，坐起身来。
袖子下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手帕。
门推开时，安红豆已站在地上迎接。
“李夫人，早知你是个如此妙人，便该同你早些结识。”
说话的，应该就是冯嫱。
安红豆问好，随后说道：“夫人过誉了，听闻夫人出身不俗，想来赶着结识夫人的人太多。夫人分身乏术，我一个小人物，夫人不认识自是我的缘分没到。如今，咱们不就认识了！”
“李夫人说得是，坐吧，咱们边喝茶边谈。”
“我夫家姓王，你可称我王夫人。实不相瞒，我与夫君来青州县过渡，不日便会回京。”冯嫱开口道。
安红豆点点头，看来是贵族子弟下放镀金，时候一到便会回京高升。
“不过，想回京总要有个由头。此前汛期，青州县不算出彩，我夫君还差些政绩。”冯嫱接着道。
李泽礼倒是在汛期露了脸。
这是夫君的功劳被他家占了，就来找夫人要了呀。安红豆有点心虚。
似乎是看出安红豆心中所想，冯嫱出声道：“虽是各凭本事，但合作共赢总比单打独斗强。我同夫君的前程不在这小小青州，你夫君还不够格做敌手。”
安红豆只得陪笑：“夫人说得是，是我狭隘了。”
“不过，若你我配合得当，将来需要时，提携你夫君一把，不是难事。”冯嫱许了好处。
安红豆不了解冯嫱为人，也无处打探。
当下，她只能真诚应对。
她将创办学徒班和锦绣阁的初衷和目的缓缓到来，观察冯嫱的反应。
“夫人做得是好事。我无意阻拦，无心干扰，举手之劳处，还可同夫人行个方便。只一点，我要名声。”冯嫱直接表态。
“夫人是说李来儿之事？”安红豆心下一紧，冯嫱怕不是想对李来儿赶尽杀绝。
“是，也不是。若我冯家当真不想给她生路，她是没机会回去的。”这话不掩饰分毫，当真是自视身份视平民如草芥。
安红豆有些气愤，但理智告诉她，她没有话语权。
她既不是强龙，也不是地头蛇，如今又在别人地盘，只能先明哲保身。
“那夫人是何意？李来儿是我夫君妹妹，我只是想着给她个谋生机会，毕竟算来算去，回了家，都要靠我们养着。”安红豆第一次同世家女合作，不知她们的处事风格，只得小心为上。
“前尘已了，不是什么大事。夫人不必忧心，没想追究什么，只是说，她这遭事，是个隐患。”
冯嫱给安红豆分析道。
“我想要名，名声却是最飘忽不定的东西。今日助我，来日负我。我若下场，你将来的敌人可不是小打小闹的。”
“我便直说了，留着李来儿可以，但她只能在幕后。我知你无人才，枫树是随我长大的丫鬟，我把她给你，让她在台前，我放心。”
此话说完，安红豆不由得苦笑。
“夫人可否给我些时间思考？”
冯嫱不想把人逼得太紧，便欣然同意了。
“枫树，来见过李夫人。这几日，你便留在李夫人身边儿伺候吧！”
临走时，冯嫱将枫树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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