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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
乘客们的表情十分难看,怒火在沉默中迅速蔓延。
破玩意乱说什么?
偏偏像是担心有人没听清,广播又用播音腔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下一站:黄泉村]
[车辆即将启动,请离开座位的乘客立即回到座位坐下……]
[祝你们活着回来。]
[嘻嘻~]
不男不女的尖细笑声让本就平静的车厢更加安静,空气逐渐凝固。
深夜、公交、诡异的广播、黄泉村……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让人下意识回想起曾经听过的奇闻诡事。
呼吸逐渐急促,心跳如擂鼓
一开始来势汹汹,要和没有公德心的年轻人上手理论一番的老大爷差点没站稳。
黝黑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煞白,他慌不择路地回到座位上,像鹌鹑一样把头埋进臂弯。
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
当然,车上的人都清楚,老大爷不可能睡着,只是试图用睡觉来逃避未知的危险。
有人胆小害怕,有人不以为意。
接触过现代社会发达的科技,大部分年轻人对神神鬼鬼一事远不如老一辈讳莫如深。
“哼,装神弄鬼。”
一个体格壮硕的肌肉男从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起身,表情很是不屑。
他径直朝车头的驾驶位走去,撑起衣服的手臂大块肌肉向外凸起。
很明显来者不善。
乘客们的目光随着壮汉移动,却无一人阻拦报警,都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大晚上坐公交车本来就烦,还要弄些神神鬼鬼的恶作剧吓人,真当大家没脾气啊。
要不是顾忌着家里的老人小孩,害怕背上案底影响孩子考公,他们也想亲自出口恶气。
只有刚上车的沈库伸手拦住壮汉劝道:“冷静点,不要冲动。”
自从那次世界观破碎又重建,他便找人深入了解过灵异事件,知道世界上存在妖鬼。
而且以他对小狗神的了解,对方会出现在这辆公交车上必然有原因——刚才的诡异广播就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
哪怕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也不一定就是司机的错。
贸然冲过去和司机争吵……
可别忘了他们一车人的命还握在司机手里,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奈何壮汉力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恶狠狠道:“少多管闲事。”
沈库的手被重重甩开,又立即扯住壮汉的衣服,不让他前进。
只是壮汉力气大得吓人,这点力气根本拦不住,倒是衣服被拉成长长一条,绷到了极致。
青年转头向小狗神求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打扰司机开车。
事关一车人的性命!
[放手]
“放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只粗壮的大手捏住沈库的手腕,被挤压的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沈库被迫松开手,像是怕了般没再追上去,面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疼只是一回事。
在被壮汉抓住手腕的瞬间,一股极为冰凉的触感侵袭了他的皮肤,像殡仪馆、医院停尸间里的冷气。
冷得可以冻住一颗心脏,让火热滚烫的大脑渐渐回过味来。
车里突然放了个奇怪的广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壮汉要找茬,司机竟能一言不发。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库甩了甩手装作无事发生。
[反应挺快。]
小狗饶有兴趣地盯着人类青年。
沈库汗颜,再不快点他就要和鬼打一架了。打赢打输是一回事,光是想想就有点起鸡皮疙瘩。
“多亏有您提醒。”
小狗没说话,只是看向人类青年的复杂眼神让人心里发毛。
沈库小心翼翼:“您有事?”
小狗发出暴击。
[世界上有很多倒霉的人,但倒霉成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人类,你又要死了。]
沈库麻了。
他也不想啊,但问题是怎么老碰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见到您,我就知道我有救了。”
沈库压低声音笑得十分谄媚。
小狗扶额
[我送你的狗毛去哪了?]
如果他随身携带自己的毛发,必然不会遇上这辆灵异公交车。
沈库老脸一红。
他连忙解释:“我有个朋友的女儿上个星期突然昏迷不醒,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我去探望时看见小姑娘印堂发黑,怀疑是有鬼怪作祟。
想着您的毛发肯定能驱散邪祟,就自作主张送给了小姑娘。”
小狗失笑。
好人有好报,此话果然不虚。
那位阴差定位灵异公交时废了很大力气,还出了一些差错。
早一天,晚一天,他们都不可能遇上,届时沈库生死难料。
可偏偏就是那么巧那么好。
“啊——”
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车厢的平静,一人一狗停下交谈,同车上的乘客一起朝前望去。
就见方才气势汹汹的壮汉惊惧地指着驾驶座,全身颤抖。
“有鬼,有鬼啊!”
众人被壮汉的话吓得心里一抖,又见壮汉左脚拌右脚猛地摔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壮汉还在拼命往前爬,眼里满是惊恐,活像有洪水猛兽追在后面。
众人心底一凉。
他们已经从壮汉的呐喊和行动力预料到了什么,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是让所有人终身难忘。
隔开驾驶座和车厢的防护栏被缓缓拉开,露出一张普通的、属于中年男性的脸。
这张脸五官平平,站在打卡机前一分钟可以刷出无数个名字,丢进人堆里就是游鱼入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可众人的呼吸却在一瞬间停滞,胆小的人已经害怕地捂住了眼睛——这位看似普通的公交车司机竟然没有脑袋。
准确地说,是他的脑袋和脸被压成了一个平面,就像商场里的人形立牌,光滑平整毫无立体度可言。
车厢陷入死寂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兴奋地咧开嘴,嘴角直直拉向耳根,露出两排不属于人类的尖牙利齿。
“啊—”
不知是谁短促地叫了一声,狰笑的司机抬起头扫过众人,露出毫不遮掩的垂涎欲滴。
那种被看作待宰羔羊的眼神令众人毛骨悚然,一股寒意直窜天灵感,纷纷低下头不敢和司机对视。
好在没过一会,司机就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地上的壮汉,伸出分叉的长舌舔了舔嘴角。
而壮汉似乎被吓得忘了自己可以用双腿行走,还在艰难地用双手爬行。
直到一只脚重重踩了上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清晰可闻,壮汉痛苦地惨叫哀嚎。
他转头想要查看身体情况,却发现下半身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没了感知。
“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
情绪崩溃的壮汉痛哭流涕,疯了般不断呢喃着三个字。
那道沙哑绝望的声音像是一记重捶,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这只是个开胃小菜。
在壮汉拼命晃动下半身试图获得一些知觉时,司机笑着伸出手,手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他弯腰抬起壮汉的右脚,在壮汉的尖叫和众人惊惧的视线中,咔嚓一声剪下一条粗壮的人类右腿。
霎时间,血流如注。
鲜血从车头流向车尾,映出一张张恐惧绝望的面孔,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有人抑制不住地尖叫一声,对上司机投来的冷冽目光,又如被掐住脖子的挤压瞬间没了声音。
司机慢条斯理地剪开腿上的衣服,张开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
细碎的血肉向外飞溅,甚至落在了另一位乘客的脸上,吓得她脸色煞白。
沈库有点想吐。
裴昌安亦是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一幅要吐不吐的模样。
即便知道壮汉不是活人,这是鬼怪刻意演给他们的一场戏。但只要不是变态,没有人能对这一幕无动于衷。
那是刻在基因深处的危险提醒。
小狗却打了个哈欠
[师傅,你不嫌脚臭吗?]
[咦,好恶心啊]
轻快明朗的声音如同一束烈烈阳光,强行撕开车厢里阴暗沉闷的气氛。
一众乘客悄悄抬头
哪来的不怕死的二愣子,没看见上一个挑衅怪物司机的壮汉已经有出气无进气了吗?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只目不斜视的小狗和两个脸色发白的年轻人。
所以刚才是谁在说话?
鉴于沈库才被壮汉修理了一顿,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另一个青年。
司机也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一双阴沉的眼睛刮过青年的脸,伸出舌头舔了舔染血的嘴角。
裴昌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垂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但他还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没听清楚是吧,那我再说一遍。
你嘴脏嘴臭不讲卫生,恶心死了,什么烂魔术,爱吃脚气自个躲被窝吃去,少出来丢人现眼。”
裴昌安做出呕吐的姿势,听得一群乘客心里发懵,真的只是一个魔术吗。
“你找死!”
司机冷笑一声丢下壮汉大步走来,变成剪刀的右臂在昏暗灯光下依然闪烁着冷冷寒光。
裴昌安咽了咽口水,蹲在他座位边的小黄狗突然抬起爪子划过半空。
霎时间,车内白雾朦胧。
乘客们的视线被雾气遮挡,只有裴昌安和沈库眼睁睁看着凶狠的司机被从中劈成了两半。
血……没有血?
两人目瞪口呆,发现被劈开的怪物司机内部露出了白色纹路,表情恍恍惚惚。
他竟是个纸人!
[点火]
裴昌安立刻从兜里翻出打火机。
这是小狗神用贡献点在异管局库房兑换的道具,换成现金至少20万一个,且概不讲价。
“吧嗒”
喷口冒出明亮的火光,看似普通却逼得纸片司机连连后退、退无可退。
裴昌安爽了。
他发出桀桀怪笑,在小狗神的指挥下丢出打火机精准命中。
轰地一声
纸片司机成了小火人
小狗又看向躺在地上转死的壮汉,语气里带着些蠢蠢欲动。
[我还没尝过烤厉鬼呢。]
[应该比放在油锅里炸更好吃吧。]
两句话妙手回春。
厉鬼壮汉蹭地起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小狗放过自己。
沈库:……
这人,不,这鬼学过川剧变脸吧。
[你比它识相。]
在纸人司机的惨叫声中,小狗笑眯眯地看着壮汉,给了他赞赏的眼神。
壮汉谄媚一笑。
另一边,纸人司机的身体被烧成了黑糊糊的草木灰,看着只剩下一口气。
[还不服?]
小狗扬起眉毛,似乎打算再让司机感受一下烈火焚身的痛苦。
“我服我服”
司机连忙挣扎着吐出两个字,薄薄的面皮上露出幽怨的眼神。
你一开始也没问啊。
[哦,不好意思,忘记了。]
道歉听起来毫无诚意,纸人司机却不敢怒也不敢言,那场下马威已经烧破了它的胆子。
[接下来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
[懂?]
一鬼半纸人忙不迭点头。
于是等白雾散去,乘客们惊讶地发现原本没了一条腿的濒死壮汉,又原模原样活蹦乱跳地站在司机旁。
而诡异的四级也变成了正常人。
两个人双手合十连连道歉,说自己用魔术恶作剧对不起大家,请求他们原谅。
乘客们:……
一腔怒火憋在心口是上不去也下不来,直到装睡许久的老大爷猛地睁开眼对着两人破口大骂。
他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众人纷纷用优美的汉语表达出内心不满,将两人喷得狗血淋头。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乘客们一窝蜂地涌出去,没有人想在车上停留。
哪怕已经知道是魔术是恶作剧,可是那一幕依然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恐怖印记。
“这位小同学,你等一下。”
裴昌安叫住混在人群中的年轻男生,他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满是学生气。
沈库笑着拦住他的去路:“你是不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男生嗫嚅道:“没有。”
他迫切地想要下车,却怎么也躲不开两人的阻拦,下意识用眼神求助车下的乘客。
可惜人们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车门关上,公交车向远处驶去,在昏黄的路灯下若隐若现。
444路公交车……
车辆后方的电子展示屏亮起血红的数字,一阵冷风吹来,众人猛地打了个激灵。
真的只是恶作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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