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地

　　清晨五点钟的时候，谭乐醒来，卢瑞粼蜷卧在她的身变，呼吸声均匀，发出像猫儿似的轻微鼾声，越发显得房间里很安静。

　　熹微从窗帘下摆中钻出来，她披了一件衬衫，赤足下床，去卫生间。

　　洗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有很多吻痕，头发乱蓬蓬的，一副纵欲的摸样。

　　走回客厅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怅惘。两个月前，她第一次来这里，还没有想过，有一天，

　　她会在这里过夜，好像看不见的线将两人拉近，而她今天才看清了线的模样，大概是，月老的红线。

　　楼下隐约有垃圾车倾倒垃圾的声音，城市正在苏醒，而她的爱人在绣着碎花的棉被中安睡。
　　轻手轻脚回到床上，她小心翼翼将夹在卢瑞粼怀里的被子抽出来一点，盖住自己，卢瑞粼的长发遮住了脸，像一只拱在棉被下的动物，她舒展了身体，翻了个身，露出了光洁的脊背。
　　谭乐替她盖好被子，在弥漫的困意中再次睡去。

　　闹钟不合时宜的在六点半响起，谭乐手忙脚乱地在一堆衣服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关了闹铃。

　　“嗯，几点了？”卢瑞粼也迷迷糊糊醒来。

　　“没事，你接着睡，我得去上班了。”谭乐爬过去，勾了勾她的手指。

　　“我，我起床送你。”

　　她挣扎着要起来，可身体还没醒，在一堆被子里翻来翻去，却始终坐不起来。

　　“不用你送我，我们晚上见。”谭乐被她奇奇怪怪的起床姿势逗笑了，“晚上见，好不好？”

　　“嗯，那我晚上，去找你。”

　　谭乐将门关好，洗漱完后，出发上班，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她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牛奶，赶上了地铁。

　　早高峰，车厢里的困意自由地穿梭在每个人的哈欠里，谭乐被挤在人群里，却感觉不到疲惫，此刻她的心情是被高高荡起的秋千，每摇摆一下，就要刮起快乐的阵风。

　　“今天也不冷啊，你怎么还带了围脖？”苏茉看着她脖子上的东西赶到奇怪。

　　“嗨，不是围脖，是艾贴，颈椎不太舒服。”

　　她撒了个谎，早上她在卢瑞粼的桌子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能挡住脖子，又不显得太奇怪的东西。

　　“颈椎不舒服？那你今天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没事儿。”谭乐撸起袖子，“今天不是有个大单子吗。”

　　“是，那开干！”

　　进入烘烤阶段，谭乐弯着腰看着面团们在橘色烤箱灯下一点点膨胀，变色，突然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她用手抚上卢瑞粼胸前的时候，她说：“谭乐，你觉不觉得我像你案板上的面团。”

　　谭乐回答她：“那可没有这么有筋骨的面团。”

　　“好看吧？”

　　苏茉走过来，像看着自家孩子一样看着烤炉里的肉桂卷，“秋冬季节，肉桂风味的面包很受欢迎。”

　　谭乐被她从遐想中拉出，口干舌燥，她只好佯装认真观察肉桂卷的形状，糊弄着苏茉。

　　“唉？今天下班，我请客，去吃串串，去吗？”

　　小顾中午吃饭时向大家发出了邀请，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而谭乐在心里抓耳挠腮，

　　“我晚上有点事，就不去啦。”

　　她说完，大家的目光齐齐聚在了她的身上，“你不是最爱吃串串了吗？不去？你确定？”
　　丹尼尔问。

　　“那个，朋友约了吃饭，早都说好了。”她说。

　　“那行吧，下此约。”

　　谭乐向苏茉拱手拜拜，以表歉意。

　　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朋友们，说实话，她这一整天都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谈恋爱了，始终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更何况，这样的喜悦和幸福，她像自家的芳芳藏小零食一样，都一一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这是她的秘密，也是她的宝藏。
　　等到了下班，她赶上地铁，去往卢瑞粼的舞房，她知道她的课表，知道今晚她要上课。

　　她甚至希望地铁能快一些，争分夺秒地，向她跑去。

　　出了地铁站，卢瑞粼就站在出口等她，背着手，高高挺挺站在那里，笑眯眯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

　　“你跟我说过来找我，我就来等你了。”她牵起谭乐的手，“走吧，我们去吃晚饭，得快点了，不然我上课就迟到了。”

　　两人在商场楼下吃了PHO。

　　电梯里没人，谭乐按了关门键，上升的时间里，她们自然而然地接了一个吻。

　　她上课，谭乐便在咖啡厅里找了个位置，一边看书，写总结，一边等她。

　　下课了，两人就手牵手回去，依依不舍在路口分别，分别上三个来回，再各回各家。
　　这样的日子忙碌又甜蜜。

　　最先发现谭乐谈恋爱的人是陆宝冉，有天晚上，她在客厅里拿着逗猫棒陪芳芳玩，谭乐在厨房里摆弄着她那些瓶瓶罐罐的酵母。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陆宝冉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架问，两人的关系比之前要近了一些。

　　谭乐从厨房里伸出半个脑袋，“被你发现啦？”

　　“你每天晚上回来，都红光满面的，这还能藏得住？”

　　芳芳用手扒拉着陆宝冉的手，示意她不要停，“芳芳，你知不知道？”

　　陆宝冉来了兴趣，低头去问小猫。

　　芳芳不去管她，只自顾自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她哪儿知道，她的世界只有逗猫棒，罐头。”谭乐开了个玩笑，关了厨房的灯。

　　“那你，之后会搬出去吗？”陆宝冉试探性地问道

　　谭乐坐在沙发上，托着脸，“之后再说吧。”

　　她知道卢瑞粼其实希望她们可以住在一起，两人上班都很忙，卢瑞粼还是个工作狂，平时大课小课加上各种小班大班，空闲的时间总是不多的，而谭乐的上班时间倒是很固定，相对于谭乐，卢瑞粼反而更加粘着她。

　　每次两人在彼此的住所楼下分开，卢瑞粼总是三步一回头，两步一转身。而谭乐，尽管也不想和她分开，但还是能保持些表面上的镇静。

　　见她不开口提住在一起的事，卢瑞粼也没有提。

　　在这些事情上，她们一向尊重彼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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