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京城浪荡子

作者: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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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4


      “怎的,你连这都打听到了?” 被岑怀一眨不眨盯着,李连心下惴惴,面上却仍旧板着张脸,思筹半晌,才瓮声瓮气从嘴里憋出一句。

      爹娘早死,他是被姑母带大的。

      在槐城的那段日子他才不过两岁,半点记忆也无。

      他不过曾经偶然听姑母提起,他爹娘是在他两岁时于槐城病死,让他往后若是有机会去到槐城,记得细细留意一番他爹娘住过的城。

      姑母与岑氏有恩怨他是知道的。

      想到这,李连又瞟了眼头上立着的白面公子,疑虑愈重。

      可是这岑怀不是自小便被赶出岑家了吗,怎的也对他家的事了解这么清楚?

      岑怀却不回他,反倒是话意一转,打量着面前伏倒的壮汉,又问道:“岑家与你有何仇怨,你作何要灭我岑家?”

      灭了京城的那几位也就罢了,毕竟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留在世间也是祸害。

      可这刺客跟失心疯一样,竟还巴巴地找上槐城来杀他。

      岑怀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几根细痩的胳膊腿,又轻瞟了眼身旁唯一的护卫小五。

      他安安分分在槐城活了这么许多年,可从未惹过是非。

      明明是血案家仇,眼前人却装得好一副无辜相貌。看着岑怀一脸的坦然模样,李连气血上涌,双目圆瞪,张嘴就要开骂。

      可这嘴就像自个长了腿似的,不自觉就噔噔噔冒出一串话来,止都止不住:“岑家污蔑花想楼通敌叛国,草菅人命,死不足惜!”

      眼看着自己的嘴嘚吧嘚吧要把事儿都说出来,李连慌手慌脚想给自己嘴巴堵住,忘了四肢早早被焉知卸下,不顾疼痛地想要翻身,却死活扭不过去,只有身下的布料徒劳摩擦着地面。

      “花想楼?”此刻不但是岑怀,连焉知身后的云皎也诧异地冒头看了过来,“花想楼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姑母是花想楼的嬷嬷。”云皎的吐真丸甚是厉害,李连都没有想好该怎么掩饰,嘴巴一张一合间便不自觉将真话全盘托出,随着不受控的嘴蹦豆子般将身家尽数告知,他不免心如死灰,看到眼前步步逼近的两人,李连双眼一阖,转过头去不愿对视。

      岑家上报花想楼通敌叛国一事,岑怀是知道的。

      七八年前的旧事。

      自那一案后,原本中规中矩的岑家赚足了赏赐,在京城站稳脚跟后,他爹更是一跃成了皇帝宠妃李惠妃身边的大红人。

      他最初听到消息时,很是讶异。岑家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不说情报桩子了,连明面上的岑氏府邸都是他舅父为他娘置办的。他爹那个无甚头脑又胆小怕事的东西,见着路上打马的捕快都恨不得跪下来奉承一声“官爷”,又何谈知晓情报上报叛国?

      还是后来他娘去世,庶弟受了庶母的命不辞千里来槐城奚落,吹嘘说是岑家帮了李惠妃大忙,如今很是受二皇子一派重用。

      他这才知道,哪是他爹搜出来的情报,全是李惠妃一人的手笔,岑家不过是被当成了打狗的棒子。

      而那花想楼,是否叛国还不好说,也或许只是太子派和二皇子派党争之下的无谓牺牲罢。

      “你说你姑母是被污蔑的,可有证据?”岑怀也不知当年一事的究竟,不过这李连上赶着来槐城灭岑氏一族,想必是被冤枉得不轻。

      “我姑母那么好的人,不可能叛国!”李连梗着脖子,转过头吼得义正词严。

      岑怀往后退几步躲开喷洒过来的唾沫星子,听着李连满口片面之词,算是知道了面前人是个莽的,缓声解释道:“你就算是算账也找错人了,我早便与岑家断绝关系,岑家的事与我无关。”

      李连哪还听他的,朝他狠狠呸了一声,“你们姓岑的都不是什么好狗!”

      岑怀神色不变,只静看着他。倒是身旁的小五被气急了,想上前给他几脚,却被岑怀拦住。

      “岑家家主不是什么聪明人,还没有能耐到可以找出通敌叛国的情报来,你与其盲目灭族,不如去打听打听岑家背后的人是谁。”想到他爹和那庶母庶弟便是被这般不清不楚地杀了,岑怀倒是一乐,绷不住疏离的面色,愉悦盈出笑来,随口给李连指点了句,“我曾听我那庶弟说,当年那事,岑家是受了李惠妃的指示。”

      云皎看着眼前对峙的二人,心下计较。

      少有人知,花想楼便是他家云想楼的前身。

      云想楼明为皮肉生意,实为暗桩部曲。而经营那些皮肉生意来帮他们打掩护的嬷嬷,正是云皎八年前暗中从花想楼护下的一众女子。

      花想楼的人都被调教得很好,无需多加指点,甫一上任便将各地云想楼打理得蒸蒸日上。

      而其中在京城的那位管事嬷嬷,晚香,更是当年花想楼叛国一事中,与被赐死的主事嬷嬷交情甚厚的一位。

      云皎刚回京城在云想楼住的那两年,与晚香交道颇多,晚香知晓云皎所在的谢家是太子党一派的人物,倒也不避讳与他提一些旧事。

      最常提起的便是主事嬷嬷在被架走前,曾交代她这事必是李惠妃的手笔,让她务必将自己藏在床底的木盒烧掉,千万不能落到李惠妃手中。

      官兵逮着主事嬷嬷押走的那晚,花想楼众人被拘于楼中不得出入。

      许是状告叛国一事原就是朝主事嬷嬷来的,朝廷派来的人押了主事嬷嬷便马不停蹄带去处决,毫不关心剩下的花想楼众人,留下看守的士兵更是懈怠得很。

      晚香这才得以趁夜潜入主事嬷嬷房中,并从她床底翻出来了个不大的木盒。

      盒中有两张男孩的肖像。

      因着私下接待过不少天潢贵胄,她一眼便认出其中年龄偏大的是皇室中赫赫有名的二皇子。

      而小的那个不过五六岁的模样,举着把小木剑,眉眼端正,笑得开怀。

      云皎虽与花想楼的主事嬷嬷无甚交集,但也大约知道主事嬷嬷与二皇子和李惠妃之间必有故事。

      可毕竟这事与自己毫无干系,云皎原先只是拿它当故事听。

      没想到误打误撞地,眼前这刺客竟便是那主事嬷嬷的侄子。

      云皎抿抿唇,刚要说话。地上的李连已经嗤笑出声,嘴角咧得老大,一口白牙龇出来,一脸不信地眯眼看着岑怀,“我怎么不知道姑母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惹上皇室?”

      眼看面前人听不进话,云皎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姑母莫不是叫李珍?”

      云皎少时也曾去花想楼逛过,没少见那主事嬷嬷,不过那嬷嬷的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面目全非,每每都覆面纱示人。

      晚香曾唤那主事嬷嬷为珍姐,若依李连所言,那嬷嬷与他合该同姓,当叫李珍。

      话音落尽,室内沉默半晌,李连缓缓抬起头,一张脸上讽意全无,黢黑的肤色倒浮出些惨白,大嗓门一下子弱了下来,颤颤巍巍道:“你又知道些啥?”

      一屋子偶然凑到的三拨人,一个喊出他名字,一个叫出他姑母的名字。

      除了李连之外,其他两拨人都好像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们一家。

      李连有些恍惚,盯着云皎的脸发怔。

      “我认识一位晚香嬷嬷,在花想楼时她与你姑母是好友。”云皎走上前来,想着晚香曾说过的话,斟酌挑了些,“她说当初岑家上告花想楼通敌叛国时,官兵来的突然,一进楼便直奔李珍的房间,三两下便在她的桌屉里搜出了罪证,从官兵上门到搜出罪证扣押李珍,其间不到一刻钟。”

      看了看李连此时微皱的眉眼,云皎缓声说:“李珍在被押走前曾告诉晚香,这事是李惠妃的手笔。”

      “晚香?”李连嘴里念叨,怀疑看向云皎,“我不认识她,谁知道这些话是不是你自个编的。”

      云皎快被这顽固的大傻子给气笑了,复又问道:“你是几岁与你姑母分开的?”

      未待李连回答,云皎自顾便说下去,语气笃定:“应是五六岁罢?”

      是六岁。

      李连在心里答。

      六岁那年,姑母将他送去武林学艺,自此再无相见。

      “晚香说李珍被押走前曾让她烧毁两张人像,一张是二皇子像,另一张是一个五六岁大,拿着木剑的男童像。”云皎抬眼看向李连,“我猜那男童是你。”

      “听说那两幅人像被李珍放在木盒里,藏在床下,珍之重之。”云皎的眼眸轻转,用温和的语气道:“应是怕你被波及连累,所以才让人烧掉的罢?”

      若说先前李连只对云皎的话有三分信,那当下便有七分。不过他也不傻,揪住了一个奇怪的点:“按你的说法,另一张像是二皇子的肖像,那我姑母对二皇子也当是珍之重之?”

      又说是李惠妃害的他姑母,又说他姑母对李惠妃的孩子珍之重之,岂不怪哉?

      “这我不知。”云皎的语气稀松平常。

      年少还未生嫌隙时,他曾与姜瑁一起去过花想楼,只一次,便发觉那主事嬷嬷对姜瑁甚是关照。

      再加上后来得知的烧毁肖像一事。

      饶是云皎不细究,也早便知道李珍与二皇子瑁之间必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至于其中种种,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去想。

      李连瞬间沉默下来。

      他好不容易学成出山来找姑母,却只得知了姑母早早便身死的消息,酷刑之下,骨肉无存,连一块小小的墓地也无,魂难归故里,更不谈祭拜。

      找上岑家,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给姑母一个交代。

      可如今这一团团错综离奇的故事搅得他脑子发昏,恍惚之间不知该当如何。

      这两人说的头头是道的,让他这个打着报仇名义找上门来的刺客像个笑话。

      李连还愣着,焉知看面前几人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便从兜里拿出了麻绳,蹲在一旁给他手脚拴住打结。

      直到无知觉的双手双脚被拴在一处,像只吊起的死猪般被焉知扛上肩时,李连才察觉不妙,拼了命地挣扎,“你干嘛!”

      岑怀也奇怪地看过来。

      焉知扛起被捆扎实的李连,在背上掂了掂,掐住他的脸朝岑怀那边一怼,示意了下,“我看你们聊完了。那这人我就先带走了?”

      刺客的家仇与她无关,她只要把人带回去复命就成。

      被焉知掂了又掂,李连倒着垂在焉知身后的身子一紧,一口大白牙死死咬着,才不至于羞愤出声。

      还没把人怎么样呢,刚进门就被这女郎打趴下,断了手脚不说,当下竟还被人当猪捆。

      许是头倒吊着,热腾腾的血气全往脑袋上涌,李连鼻子一热,连带着眼里蒙蒙地泛起雾来,没来得及闭眼,一颗豆大的水珠便“啪”一声掉在地上。

      云皎站在焉知身后,看着那不断的水珠落下,眼看就要滴在焉知背上,忍不住捏起袖子的一角,抬手去推李连的脸,“你离远点哭!”说着,另一只手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只帕子来,皱眉给李连的眼睛蒙上。

      “呜哇……!”

      脑子里最后的一根弦也猝不及防断掉,好赖脸面也没了,李连半点不收着,直接叫出了声。

      帕子很快打湿,快要渗出水来。

      一抽一抽的哭声连带着焉知肩膀也开始震,耳边嗡嗡声不断,焉知觉着烦了。

      反手一劈。

      随着肩上人脖颈垂下昏死过去,哭声立时止住。

      焉知扛着人,拉上云皎的手就要走。

      “姑娘且慢!”眼见人要被带走,岑怀这才回过神来,叫住焉知,“姑娘不若与在下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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