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非我不嫁

　　不知是谁在散播谣言，也许是李云裳默许的，茶楼的伙计们纷纷议论起了华春和李云裳之间的“特殊关系”。

　　“老板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难道我就比他差吗？”

　　“你看你这小身板再看看人家，说不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伙计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正在擦拭桌椅的华春，心照不宣地发出一声：

　　“哦～”

　　这些传言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华春的耳朵里，这些凭空出现的莫须有的关系让她满脸黑线，嘴角不自觉地抽搐。就连她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也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风声，向她求证：“你跟大小姐真的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啊？！华春在心底怒吼，她几乎想冲到李云裳面前质问，能不能管管这些流言！但一想到那日的情景，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安静的时刻，她也会回想起李云裳说过的话，但最终她告诉自己，那算什么爱呢？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就是这样的吗，谁顺着她的意，谁对她好，就以为能一辈子好下去，还把童言当成真话。

　　＊＊＊

　　茶楼的生意真如李云裳一开始预料的那样红火，城中名流，才子佳人纷纷踏足此地，附庸风雅，高谈阔论，不过数月时间，李云裳就将名气打了出去，他们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

　　她实在摸不清李云裳的心思，索性不再庸人自扰，那日说过的话，发生的事，慢慢的就被遗忘在角落了。

　　春耕时节，她惦记着家里那几亩田地，李云裳也大方的每日给她批了假，让她可以回家照料农事。对于这样的例外，这样的偏爱，他人看在眼里怎么能不眼红。

　　这日，正是茗品茶楼的百日庆典，热闹之余，也是来了不少大人物捧场，李云裳要专心招待他们，根本无暇注意其他角落。

　　华春正是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只觉连喝口茶水的功夫都没有。适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一看，眼生的很，但见其穿着茶楼伙计的衣服，也没有生疑。

　　对方开口让她先去歇息一会，自己会替她的位置，还贴心的递给她一壶茶水，说是李云裳特意吩咐的，让她务必喝完再忙。

　　招呼了一上午，她早口干舌燥的不行，又听说是李云裳授意，她没有多想，李云裳应该也不至于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作弄于她。

　　她寻了一个相对不起眼的角落，一口饮尽了茶水，只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歇息片刻又回到了原位置。

　　起初，一切如常，客人们谈笑风生，她忙着为客人们换茶倒水，偶尔还能听见他们在夸赞李云裳的手段和茗品茶楼的雅致。然而，没过多久，她便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嗯？是中暑气了吗？”她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期间不知撞到了什么人。

　　紧接着，只听得女子喊叫，又“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茶壶摔落在地，破碎的瓷片和四溅的茶水让在场的客人们都不由自主地侧目而视，她更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离了地，而后被重重地摔在了一旁。

　　女子的喊叫声没有停止，夹杂着几句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楼上雅间的李云裳听到动静，对正攀谈着的人物歉意的笑了笑，“先失陪了。”

　　她刚到大堂便见人群围成一圈，她主持着秩序问一旁的伙计，“怎么回事？”

　　未等回答，拨开人群，只见，一名魁梧男子把华春像小鸡仔一样拎起，哐哐扇了好几个耳光，华春的脸顿时肿胀通红，嘴角也溢出了血丝，她微眯着眼，竟是连挣扎的意识都没有了。

　　“你个不长眼的，茶往那倒？”

　　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名娇弱贵气的少妇白皙的手臂处火红一片，正淌着茶水，显然是被烫得不轻，她红着眼眶，委屈的抽泣着。

　　李云裳见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钱家的大公子钱武，那位少妇恐怕就是他新纳的妾室，据说他对该妾室宠爱有加，不然也不会将其带来这种场合。

　　她心下一沉，也明白了几分状况，上前一步，试图平息这场风波，“钱公子，息怒。”

　　钱武见是李云裳，态度立马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余怒未消，“李老板，今天是你茶楼的大好日子，我特地携我夫人来给你捧场，谁知这伙计不长眼，将我夫人烫成这般模样，你说该如何是好？”

　　李云裳瞥了华春一眼，命人寻来最好的烫伤药为那位妾室涂抹，又命人去医馆把大夫请来。随后才转过身来，赔上笑脸：“钱公子，息怒、息怒，今日确实是我疏忽了，才会让您的夫人受此委屈。这茶楼的伙计，我定会重重责罚，给您和夫人一个交代，医护的相关的费用也一概由茗品茶楼承担。另外，今日您和夫人的消费，我亲自为您免去，您看这样可好？”

　　钱武一听，反而更加得意起来，他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挥了挥手，“李老板，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只是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

　　“你也知道，女子多爱美，我这夫人最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今被烫成这般模样，要是落下疤痕，让她如何是好？”

　　李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断点头，“是，钱公子说的是。”

　　“我们钱家也不是差钱的主，但求李老板能拿出些诚意来，也好让我夫人心里好受些。”

　　“依钱公子所言，应当如何呢？”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钱武见她上道，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示意李云裳靠的近一些，她刚凑过去，钱武就仗着自己魁梧的身躯的遮挡毫不顾忌的握住她的手，似有似无的摩挲着，他声音低沉而暧昧，“李老板，你这皮肤真是水嫩，又生的如此标致，定有法子能让女子肌肤如初，不留疤痕，不若你今日茶楼歇业后来我府上为我的夫人医治医治？”

　　李云裳心下一阵恶心翻腾，原是冲着她来的，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微微欠身，“钱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商人，哪里懂得什么医术，贵夫人天生丽质，只需多花些银子，用些好的伤药，定然不会留下疤痕的。”

　　她又补充道：“一个月前，我曾得了一套养颜珍品，据闻对医治烫伤也大有裨益，我这就命人去取来，送去贵府上，以表歉意。”

　　她话说的敞亮，在场的人都听了进去，钱武脸色一沉，没想到李云裳会当面拒绝他，这让他很是不悦。他仍不死心的说：“李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只是托人送去实属没有诚意，李老板不如亲自送来。”

　　现在，不仅李云裳心知肚明，就连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钱武的那点龌龊心思，他明显是想找借口占她便宜，但他们似乎对这一幕喜闻乐见。

　　李云裳年轻貌美，他们不禁扪心自问，来到这里喝茶，究竟有多少人是为了真心品茗论道，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贪图李云裳的美貌，想要借机攀附？他们的心思与钱武相比又能磊落多少呢？虽然钱武声名狼藉，但身为城中权贵，他所看上的女子，又有几人敢拒绝？今日这一切，不过是钱武借故发难罢了。

　　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李云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钱公子，茗品茶楼能有百日庆典，自是多亏了各位贵客的支持与厚爱，今日各位在此欢聚一堂，原是为了品茗论道，共襄盛举。若是因我个人之事，扰了各位的雅兴，那可就真是罪过了，但钱公子你的要求，似乎没有那么单纯，恕我不能答应。”

　　钱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显然没想到李云裳会如此不给他面子。就在他准备给李云裳一些颜色看看时，一道低沉而舒缓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随着声音的落下，楼梯处出现了一名身着胡服的年轻女子。她的身姿挺拔，面容英气，头发半披半扎起，两侧编织了几条小辫。她的眉眼间带着和善的笑意，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威严。

　　众人纷纷愣住，不知何时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她踏着脚底的革靴，步履稳健地走到李云裳身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钱武。

　　“这位公子，”她缓缓开口，“贵夫人受伤，理应悉心安抚才是。将她弃之不顾，反而在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尽管她的话语平和，但钱武却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所震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看到她是一名女子，便恢复了纨绔子弟的轻狂态度。

　　“你又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他挑衅地问道。

　　女子轻笑一声，挑眉，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屑。还没等她开口，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这不是……”那人指着女子，声音颤抖，显然是被她的身份所震惊。

　　女子向他投去一个眼神，那人立刻闭上了嘴，上前拉住了钱武。摁着他不停地向李云裳赔罪，最后竟然拉着钱武灰溜溜地离开了茶楼。

　　在座的宾客都是蜀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直到钱武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有人如梦初醒，想要探寻女子的身份。

　　也是这时，几名兵卒匆匆跑入厅堂，他们走到胡服女子身边，毕恭毕敬地行礼，其中一人贴近她的耳畔，低声细语了几句。

　　胡服女子微微颔首，接过了他们递来的马鞭。

　　在转身离去之际，她的目光转向李云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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