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见月

　　“星儿。”明月道：“那能不能告诉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去转世呢。”

　　女孩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还要等我哥哥。”

　　“你的哥哥？”明月道：“你和哥哥走散了吗？”

　　“没有。”小女孩道：“我没有见过哥哥，我娘死的早，她告诉我说，我还有一个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那你娘，有没有说过你哥哥在哪儿？”

　　小女孩摇摇头，稚嫩的声音透着认真：“没有，我娘只告诉我，哥哥的名字叫小草，娘给我起名星儿，她说，天上的星星，会在夜晚指引牵挂的人回家，让我找到哥哥，她说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小女孩继续道：“我还没有等哥哥回家，我不能去转世，我走了，就不记得哥哥了，哥哥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明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孩，眼眶一红。小孩的眉眼与记忆中的少年有几分相似，小草…，她是，小草的妹妹吗？怎么以前从来都没听小草说起过。

　　“那，星儿，你现在多大了。”明月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我六岁了。”星儿道。

　　六岁…，她才六岁，那也就是说，小草被救入仙门的时候，她的妹妹都还没有出生呢。明月记得小草曾说起过母亲，她的母亲有事外出，便再也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要再说了，赶快跟我们走。”阴兵催促道。

　　小女孩闻声，后退了几步，一旁的尉迟月霄见状将她护在身前。

　　“等一下…”明月站起身，对那阴兵道：“可是，她还没有找到她哥哥…”

　　明月说出这话，心中却是一阵酸楚。她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啊。连魂魄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万界混乱，多的是无家可归的亡灵。”那阴兵毫不客气的道：“人人心有执念，若人人都不愿去轮回转世，那早就乱了套了！”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警惕道：“你二人并非亡灵，我界从不与外界往来，你们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有何目的？”

　　说着一众阴兵上前，手中拿着弯刀，将明月二人围在中间。

　　“快去禀报冥主。”为首那人吩咐道。

　　一旁的尉迟月霄连忙道：“我们被追杀，是逃到这里来的，只想在贵地暂避几日，能否，通融通融。”

　　“对啊，我们没有恶意！”明月道。

　　那阴兵不为所动，道：“我等做不了主，等冥主定夺。”

　　二人无法，也只得等冥主。明月回头看了看小女孩，走过去握起她的小手，以示安抚。

　　须臾，一道黑色人影现身忘川河边，一身黑袍，正是冥主。几个阴兵见此，皆俯首做了一礼。

　　“事情原委我已知晓，你等先退下吧。”冥主回过身，吩咐道。

　　几个阴兵得令，便收好弯刀退下。

　　冥主看向明月二人，开口：“近几日，魑衍四处找寻从魔域逃出的两个人，想必，就是二位吧。”

　　“是我们。”尉迟月霄道：“看来，魑衍不相信我们已经死了。”

　　“所以，二位是穿过了无界灵山，到达此处的。”冥主问道。

　　“是的。”明月道：“是无界灵山的山神，赠了这神剑天之恒，我们才得以穿过无界灵山。”说着拿出腰间的剑。

　　冥主看着那剑，没有回答。半响道：“二位何必说谎，无界灵山，并无什么山神。”

　　什么？明月闻言疑惑蹙眉，想起那一身白衣的人。她道：“可是，我们遇到了。”她说着将剑拿到冥主面前，道：“山神所赠，也唯有此剑可以打开无界灵山的通道，这剑总不会错。”

　　冥主抬手抚了抚那剑柄，道：“我只在传言中听闻过此剑，被神所弃的一把剑，既能打开两界通道，那或许是真的了。”

　　明月倒是从未怀疑，她将剑收好。也不知这究竟是不是师父的剑…

　　冥主开口道：“不过，我界向来不与外界往来，不参与万界之事。”冥主道：“两位，请离开吧。”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没料到冥主竟如此不好说话。

　　“贸然打扰，是我们之过。”明月恳求道：“能否容我们暂避几日，恢复了法力，我们立刻就离开！”

　　“是啊冥主。”尉迟月霄道：“我们这个时候出去，必定逃不过魑衍的追杀。”

　　她二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能再被抓去了。

　　“如今的局势，二位也知晓。”冥主道：“魑衍扰乱万界，我鬼界之门被损坏，二位留在此处，我无暇顾及你们安全，况且，于我界而言，也并无好处。”他继续道：“冥界，乃万界生灵轮回转生之处，若冥界乱，则万界不存。”

　　明月二人闻言，一时无法。

　　冥主说的也不错，若魑衍找来冥界，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可她二人这个时候出去，也等同于送死。

　　沉默了半刻，明月还是迟疑着开了口：“就十日，我们只待十日，之后，我们立刻离开！”

　　“我凭什么答应你们。”冥主道。

　　“不知冥主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在无妄山的天尊神殿，您救过我的。”明月道。

　　“你。”冥主道：“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是我！”明月喜道，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自己：“冥主曾经救我一命，我还未报答，我只求在冥界暂避，十日之内，必定还了冥主的救命之恩，我们不会白白待在这里十日的。”

　　冥主似是思虑片刻，道：“既如此，那若是十日之内，你二人能寻到修补鬼门之法，那便不算亏欠与我。”

　　修补鬼门？确实是个大难题，不过看来冥主是答应了，那便是好事，明月道：“那敢问冥主，这鬼门，需要何物才能修补呢。”

　　“鬼门乃天地屏障。”冥主道：“其一，可用天地神灵之神力直接补全。其二，便只能借助一样天地神灵的神物，方可修补。”

　　“什么！”尉迟月霄道：“这怎么可能寻得到，不管是天地神力，还是他的神物，都不是我等可以接触的到的！”

　　天地神灵…，师父，她自是找不到师父的，除非师父来找她。而且，好像也没见过师父身上带有什么神物…，明月一时也犯了难。

　　“那便是你们的事了。”冥主道：“我只要结果，还有。”他继续道：“这个小孩，我要带走，送去轮回。”

　　星儿听到这话，不安的攥紧了明月的手。

　　明月犹豫片刻，弯下腰来，轻声哄道：“星儿，我们送你去轮回好不好。”

　　星儿闻言大哭起来，道：“不要，我不去，我要找哥哥，我要哥哥！”

　　明月沉默，她起身抹了抹眼泪，转而对冥主道：“冥主，她能不能，不去轮回。”

　　“她已是亡灵。”冥主道：“不入轮回，便是孤魂野鬼，不过百年，便会化为一抹魅灵，逐渐被忘川吞噬，再无生还的机会，况且，她飘荡太久，如今的她，与一缕执念无益。”

　　明月闻言，心下一惊。那便必然要入轮回了，可是，星儿执念未消，又怎能安心转世呢，除非她见到哥哥，可是…

　　她当然也不能告诉她，她的哥哥已经不在了…

　　明月重新蹲下来，拉着小女孩的手，道：“星儿，这样好不好，我带你去找哥哥，找到了哥哥，我们就送你去轮回，好不好。”

　　“哥哥！”小女孩闻言瞪大了眼睛：“真的吗，你认识我哥哥！”

　　“对，我认识。”明月顿了顿，道：“之后啊，等你轮回转世了，就能真正和哥哥团聚了。”

　　“好！”小女孩破涕为笑，答应道。

　　—

　　忘川河畔，明月坐在一旁，怀中抱着小星儿。她因飘荡太久而未入轮回，魂灵耗损，才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得冥主告知，不出月余，星儿就会化为魅灵，逐渐被忘川吞噬。

　　明月看着小孩瘦弱的面颊，抬手，催动周身所剩无几的法力，凝于掌心，为她续生机。

　　尉迟月霄立于一旁，半响道：“你在骗这孩子。”

　　“了却执念，总好过知道真相的痛苦。”明月毫不犹豫的道。

　　尉迟月霄沉默片刻，道：“你的那位朋友，小草。”尉迟月霄似是想起往事，道：“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初，我们中了魑衍的计谋，他为了找到妖王去寻那灵源之玉，也只身前往妖界，才被魑衍抓回了魔域。后来，我听说他……。”说到这里，尉迟月霄迟疑着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明月垂着眼，看着星儿安静的睡颜，静静的听着。她眼中一酸，握紧了衣袖下的手，道：“是魑衍害死他，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为小草报仇。”

　　昔日善良的少年，若不是因为担心她，若不是因为想要救她，又怎会落入魔头之手。明月心中酸楚，她忍下眼泪，平复片刻心绪，再次开口，道：“待会儿，我会化成小草的样子，送星儿开开心心的去入轮回。”

　　“那也好。”尉迟月霄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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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界虽荒凉，但那离忘川很远的一方鬼市，却也相对热闹。

　　长街小摊不足十里，比不了人间，但于这处冥域却已足够。这里的人大多是冥界的天生阴气所化，既不入轮回，也不修术法。

　　长街尽头，少年一身黑色长衫，身形瘦弱。他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正眉眼含笑的同她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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