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

　　泰坦尼克号当初真的是风靡一时，张默也听过，范良庆甚至怂恿过他们去广绣市中心的电影院观看，当时看的人一茬接一茬，资本主义像割韭菜一般赚的盆满钵满，原本是要去的。

　　但看的人多，一些电影里的细节便多多少少的透露出来，张默听到这部片子的最后结局就索然无味，无非就是在危难之中见证盛大爱情的悲剧。他现在只隐隐想到船沉，女主得救，男主永远死在大海里。

　　影片的开始引人遐思，里面人物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深度思考，张默看下来那颗海洋之心真的功不可没，贪婪的人寻求它，故事的女主角因它受牵绊。

　　那艘世纪游轮沉默在海底的故事是在年老的露丝口中娓娓道来，就像鲸鱼游过的海域，掀起水下波涛汹涌的暗流，沉淀于地底的泥沙被旋转着升于暗流中，裸露出沙石底下白色的船头，沉淀的污渍下仍然可见它当初的辉煌，里面被定格岁月的人在这慢慢的十来分钟让人窥见当初的模样，只为世人讲述真正的故事，鲸鱼游出那片海域，旋转在半空中的泥沙又渐渐沉淀将那裸露的一角完全掩盖在沙石之中，成为永不可追溯的泛黄历史。

　　张默不喜欢看那些纯粹的爱情故事，他比较喜欢搞笑类型幽默风格的动作片之下的悲哀，也不是他不能接受，而是纯粹爱情故事太过于磨磨唧唧，鲜少有高潮，就算有高潮也就那么一两次，而搞笑类型还能逗他开心。而爱情故事就像小姑娘偷偷在抽屉里藏着的言情小说，那是女生们的喜好，向往纯粹浪漫美满的恋爱脑，而且无可救药。

　　他很少看电影有什么感触，也不去深究其下的道理，看也就是看一个乐趣，能逗开心能开怀就已经是最好的感触。

　　两人站在船头，女主迎着海风张开双手，男主角在身后拥抱她，她回头男主低头，两人情意绵绵的相拥。画面氛围感拉满，饱满又浪漫唯美的爱意溢出屏幕，张默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明明就是情侣之间才看的爱情片，可现在观看这部片子的却是两个男生，他一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不自在，忍不住清咳两声。

　　商贯中双手搭在大角的头上回眸瞥眼看他一下。

　　穷小子杰克爱上富家女露丝，你追我赶互生情愫，迫于母亲和所谓的未婚夫压力又互相推拒拉扯，然后就是那颗海洋之心的出现把矛盾拉锯到冲突为止，直至船撞冰山，高潮来临的特别快速，生离死别之中互诉爱意，然后就是男主把女主推进救生船，男主最后一句勇敢活下去砸的张默晕头转向。

　　张默没什么浪漫细胞，也没有学霸高超的头脑和敏感的内心，他就觉得确实是个悲剧，而且是个沉重又哀伤的悲剧。

　　不仅是因为男女主角而是因为整艘船从富丽堂皇到悲哀收场，里面的人物一个个在船中呻吟痛苦死去，甚至有些人来不及说话就已经死亡。

　　194分的影片已经结束，他看完久久不能平息，悲鸣的情绪笼罩在他头顶，张默无声的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死的挺不值的。”

　　“嗯？”商贯中微微一愣，他还以为张默开口说的会是男女主之间的情感纠葛，但想想就以他的脑筋也不可能说的出什么有逻辑性意义的话。

　　“一念之间，生死攸关。”张默回头瞥他一眼然后站起来慵懒的伸腰。“确实值二十多亿票房。”

　　“走！大角我们睡觉！”张默一边走一边吹口哨，大角进入房间，房门就关上。

　　商贯中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张默的卧室门前敲响房门。

　　隔三分钟，里面的人应该没听到他走的脚步声，所以拖拖拉拉的过来开门。“干嘛？”

　　“你放风的时间结束，应该开始复习。”商贯中告诉他。

　　张默无声的眨几下眼睛，纤长的眼睫毛投下阴影。“什么？”

　　“该复习了。”商贯中和他对视，然后又笑一下。“你该不会是想永远住在我家吧？”

　　张默沉默的看着他，突兀的说。“你是不是高了？”

　　原本他的身高只到张默鼻子处，现在已经高过眼睛，商贯中也无需再抬头看他，两人默默对视，最后商贯中垂下眼眸。

　　“嗯，应该吧，明天测一下就知道。”商贯中扭头率先走。“好了，先复习。”

　　张默噎一下后叹一口气，想起老头子那割断亲情的行为就只能一脸梁山壮汉下山，默默的跟在他后面进商贯中的房间。

　　商贯中教孩子一样教他背诗。“后面那十二首你要今天背完。”

　　桌子前已经摆下两张椅子，商贯中坐在里面那张，一边听张默碎碎念似的背诗，一边思考题目的算法。

　　念着念着张默会卡词或者研发出另一个字的发音，这时候商贯中都会开口纠正和解释。

　　张默并不笨，他只是不爱学习，脑袋瓜还是灵敏的，毕竟他爸妈也不是等闲之辈，好歹也是高材生的儿子差不到哪儿去。

　　一个小时左右，张默已经全会背，只是本人还是懒懒散散的带着傲慢意味念得非常慢。

　　商贯中随意抽几首诗，张默都能应对自如，这时候就明白他已经背熟，而他也已经刷完三张试卷，笔尖翘着握在手里，剩下的时间是空余的，可以盯着张默。

　　“记字，把诗里比较难的字在本子里多写几次，待会我就从中抽一首让你默写下来。”商贯中说完就拿起手机在旁边和别人聊天。

　　比起背诵，记文字更加普通，他自小就随老头子学书画，不仅字练得极其漂亮而且随意记下的四字词语和一些不长不短的名人名言都是会的，会的滚瓜烂熟。

　　半个钟头他就已经停笔，无聊的转着圆珠笔在那儿玩，看商贯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也拿出手机看那两个卧病在床的难兄难弟互聊的信息。

　　两人之间沉默十分钟商贯中才收起手机。

　　“和你的小女朋友聊完啦？”张默侧着头靠着椅背玩手机。

　　商贯中看着那一行行漂亮的字在笔记本里肆意洒脱，十二首诗全是一首过完，各中间掺杂着几个错字，字随主人爬得慵懒惬意。

　　“你也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听课。”商贯中看完后问。

　　“什么叫有问题？”张默笑了一下，歪头故作思考。“李超么？”

　　商贯中不置可否，拆开桌子上的牛奶咬着吸管喝起来，带点挑衅的看着张默。

　　李超的大脑也就那样，有点儿蠢，也过于天真，从内心顽固根植着要依赖张默和信任张默，他把张默当做山一般高，无人跨过的鸿沟。

　　“李超可聪明，你以后会发现。”张默侧过脸看着落地窗外，脸颊牵动喉结，在压抑不住的笑。

　　“嗯？他哪方面聪明？”商贯中含着一口牛奶，慢慢咽下去。

　　这次轮到张默没有开口，他脸上的笑容收起，再次面无表情。“现在可以休息吗？”

　　商贯中看一眼电脑角落显示的时间，11点半差不多12点。“嗯，可以了。明天再抽背一次，你自己平时多看看，明天就抽文言文，你提前把文言文阅读一下，不会的字就标记下来。”

　　“哦。”张默指尖旋转着笔，老大不客气的开口。“给我上药。”

　　商贯中点头帮他上药，这次张默并没有完全脱下衣服，而是撩到胳肢窝下夹着，嘴咬着T恤下摆，扭过头来含糊不清的开口。“快点，别磨磨唧唧。”

　　红肿的地方消散了那么一点，也就仅仅是一点。指尖划过的地方炙热，张默颤抖一下后身体紧绷。

　　商贯中五指摊开贴着他的背脊，感受温热细腻的皮肤，掌下凹凸不平的感触有种摸在虬结的树根下，指尖划过每一道伤口留下感触和膏药，薄荷加上中草药的味道十分苦涩。

　　微妙的氛围又在两人之间靠拢，沙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开，让两人如同浸在光环里，浑身都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

　　商贯中用手指摁压张默背上的肿涨，闭着眼睛的人回头斜他，咬着衣服的嘴巴含糊不清的说出字来。“你是不是想死？”

　　商贯中微搓了一下湿润的指尖，笑起来便说。“好了。”

　　张默吐出衣角，T恤滑落遮住温热的皮肤和紧绷的腰线，在灯光下，T恤里面的轮廓又隐隐约约浮现，身躯像少年拉紧的蓄弓，充满力量。

　　商贯中收回视线，率先从床上起来坐到椅子上，剩一半的牛奶解了他口渴的瘾。

　　张默穿着拖鞋，踩过地毯又踩过地板，顺着开着一条缝的门溜出去，大角却没有走，只睁开眼睛看着关起来的门，半响又躺下来继续闭着眼睛，蓬松的狗尾巴在后面一翘一翘，惬意的很。

　　等商贯中把房间里的灯都熄灭，独留一盏在床边的沙漏落地灯准备睡觉，大角才慢吞吞的起步，走到门前跃起来，两只狗爪抓着门把手一把将门打开，屁颠屁颠的出去还不忘伸狗爪关门。

　　商贯中无奈的笑一下，把手机放在沙漏板面，狗脾气随的主人，简直无法无天。

　　原本是睡觉的，结果他翻一个身就嗅到被子里除信息素和薰衣草的香气还有一阵凉薄的气息，丛林绿野，阳光青草，那结在上面晶莹的霜冻，又冷又冽。

　　等他再仔细的嗅，这股信息素又突然的消失，脑袋寻找位置去探索那只剩的飘渺无几的味道，结果什么都没闻到，就像一缕风来时清浅，散时悄无声息。

　　等他察觉自己耸着鼻子像狗一样傻逼，忍不住就手成拳抵着额头轻浅的笑几声，已然放弃缩在被窝里准备睡觉。

　　梦乡里走进一望无际的森林，那股信息素刺激着嗅觉，一路将他指引到前方。越过丛林鸟兽，翻过高山悬崖，四季轮回，从春走到夏，从夏走到秋。

　　随着秋季叶片的飘落，他终于是走到这一趟旅行的终点，冬天的寒气扑面而来，漫天飘雪如柳絮，一望无垠的绿植顶着风雪欣欣向荣，雾霭一般的气味在他鼻尖如影随形，那冰冷，凉薄又清新的味道和张默的信息素碰撞。

　　商贯中蹲下身体，用已经疼的红肿发裂的手极轻的撇去植株上的霜雪，采摘一片埋进鼻尖，是苦涩又清爽，纯属于薄荷的味道。

　　原来张默的信息素真的只是薄荷。

　　冷调的气味又泛着蔓延口腔的苦涩，和那人不相符的嚣张气焰。

　　梦里太逼真，以至于醒来浑身都散发着寒冷的汗珠，哈密瓜的味道徐徐散开，商贯中撑起身体摸一下腺体后把被子向上掩埋，现如今，这床被子他能嗅到全是张默的信息素，薄荷的清香。

　　等他收拾好自己，原想着把空调给关上，结果大角踹开门屁颠屁颠的跑进来。趴在地毯上硬是不走，他就只好把空调的温度降到适中就出去洗刷。

　　某人昨晚12点多睡觉，可能至今还未醒来，他洗漱完后才过去敲门，站定在门前一分钟还等不来人开门，商贯中就直接推门而入。

　　张默把被子卷的像个蚕蛹，比他有空调熏着的脸还要红润，昂着头，梦里不知是什么，他睡得异常香甜。

　　商贯中站在他床前思考把他叫醒的代价会是什么，转身随手把窗帘给拉开。

　　随手拉开床头柜，把里面压在底下的几张碟片抽出来几张，回到房间里丢给大角玩，大角看到泛着五彩光色的碟片就显得特别兴奋，狗爪子不知轻重直接压在毛毯上在那儿刨。

　　商贯中看着碟片正面印着那些白花花的□□被划花，他知道是张默的收藏可看到被弄毁内心却抑制不住轻松，他伸手揉扒一下大角的狗头。“真聪明。”

　　大角幸幸哈哈的冲他吐舌头咧嘴笑。

　　又回到张默的房间里，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摁开房间里的灯。

　　三两下就上到床去要把他裹着的被子给扯下来，结果梦里的人不配合，扯许久都还牢固的扒在他身上。

　　商贯中喘息一下，默默的看着睡得仍然起劲的人，头发有点过长，细碎的蛰伏在眉眼，令他看起来真的像极了那群女生喜欢的模样。

　　张默正睡得香，梦里有人跟他抢骨头，逼急他就想要伸腿去将人扼倒，结果被子裹得太紧，腿无处发力，挣扎一会才悻悻收息。

　　只能伸手出来，想把人的脑袋像拍球一样飙出去，明明五指已经猛力张屈，结果太冷，爪子伸到一半又缩回被子里。

　　“你那些珍藏的碟片被大角划花了。”商贯中穿着纯白色袜子的两腿分开牢牢的将人给固定在身下，伏身俯头，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的诉说属于这个年纪男孩的噩梦。

　　他又很快急速的从床上下来，站在床沿边看着他。

　　静默无声的五分钟里是被判死刑的大角。

　　张默的眼睛在薄薄的眼皮里动来动去就是不愿意起来，两分钟过后才勉强的睁开眼睛，大脑里懵逼和清醒这两个小人在相互掐架。

　　张默闭了闭眼睛才睁开，声音沙哑低调。“你说什么呢？”

　　人还是懵逼状态，但本能让人捍卫偶像。张默以顽强的毅力终于醒过来，很难拆下的棉被被他三两下扒到旁边，他率先穿上衣服才看抽屉里的碟片。

　　碟片被扒的乱七八糟，几张珍藏的不见了，张默烦躁的将前额的头发给抻到后头，穿上拖鞋就出去。

　　商贯中默默站一会，轻扯唇角无声的笑一下。

　　张默站在大厅，气势磅礴的吼。“大角！！！”

　　商贯中的房间传来碟片被压碎的声音，张默过去看，大角玩的不亦乐乎，看见他后两只耳朵都收起来，悻悻的往后挪去。

　　张默蹲在眼前，心疼的看着被划花和踩碎的碟片，一共五张，只有一张是完好无损。踩碎的全都是波多野结衣老师的，那是他上个学期好不容易从许哥那里盗来的，平时都珍藏好，不舍得看。现在可好，连看都不用看，直接归西。

　　沮丧的把碎片收拾起来，他拧着大角的狗头出去，大脚抬起一只腿像瘸子一般哈着气不敢声响，一边走一边拖出来，湛蓝的眼睛充沛着不知悔改和精神气质。

　　在大厅里，张默训它，它就故作乖巧的收起耳朵，隔一会又偷偷摸摸的竖起耳朵，张默看起来被他气的能吐血。

　　老师面前的纨绔子弟，最终被自己养的逆子重新教做人的道理。

　　打不得骂不听，最终喜提几脚鞋底炖肉，张默KO下场。

　　等张默完全气消已经是七点二十分钟左右，商贯中“好心提醒”。“该去上学。”

　　张默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动，脑子正在思考要不要把大角给老头子带，最起码没有每天这么精力旺盛，折腾这折腾那。

　　可想着想着他又舍不得，大角更是不想离开他，大角从小就和他呆在一起，是他寂寞孤独的慰藉。

　　他在家无法无天的闯下祸也有他的纵容和鼓励，有的时候他还故意让大角弄坏一些东西，自己站在旁边无聊的打发时间。

　　可每次入冬他都有这种挣扎，这个品种的犬类父母刚抱回来给他，他也就上网查了一下，哈士奇和阿拉斯加的杂交，过重的好奇心，身体精力旺盛，是西伯利亚的雪橇犬，而且都干送外卖能不精力充沛？

　　想完最后还是叹一口气把大角给抱在怀里，还是舍不得，这狗砸的玩意儿。

　　张默摸了摸他的耳朵，大角在他怀里湛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商贯中，咧着嘴哈气的笑。

　　商贯中拉开灰色的落地窗让外面晴朗的天气与屋内融合。

　　张默洗漱完后，两人就下去吃早餐，大角的餐食除了一盘狗粮和两个肉包还多加了两枚的蛋黄。

　　商贯中只吃蛋白，剩下的就随手给大角，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门，很罕见的，张默手臂里夹了本语文书。

　　这个冬天冷风还没过去，把豆浆表面的热气给吹散，在风中张默扯下高领毛衣的领子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豆浆。

　　商贯中在他旁边叼着一盒牛奶，手在走出屋外开始逐渐变冷，过不了一会儿就会逐渐僵硬麻木变红。

　　昨天的天气预报显示今天的气温在8摄氏度，不过今天有太阳，而且随着太阳的升起气温将达到17摄氏度，晚间再逐渐回到10摄氏度左右。

　　南方的天不是北方那么干燥，空气里都存在着寒冷中的潮湿，是渗入皮肉，侵入骨头的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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