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我也不是好人

　　顾阳洲双目平静，与谢青案在死寂中交换眼神。双方彼此都各退了几步，谁也没占到什么好处，自然没有多余的欣喜。

　　顾阳洲微微一笑，打破愈渐凝固的气氛：“既然是谢监察委开口，那我当然会努力完成。”

　　“拭目以待。”谢青案起身送客。

　　顾阳洲跟上，走到正厅门口时转头望了眼瘫在长沙发上的妹妹，后者避之不及，摇头连连拒绝。

　　顾阳洲收回目光，信步悠闲：“那欢安就麻烦监察委照顾了。”

　　谢青案在前面头也不回，却像是身后涨了双眼睛，控制着步伐，始终保证顾阳洲在自己身后两步的位置。

　　“欢安在监察委这里也不能白吃白住……”顾阳洲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做点什么交换。

　　谢青案在前面嗤笑：“自然要给我干活。顾副部真是联邦合格的财政部副部长，就是自己的妹妹也要作为交易的砝码。”

　　顾阳洲垂眸，盯着地上高昂晶矿石随意铺撒出的小路，轻笑：“这样我才放心。”

　　“我会帮监察委打点好宁恒的关系，明天你组建专案组发暂借调令时也方便一些。”

　　顾阳洲走到门口，来时的星舰已经准备好，他微微致礼，转身登上了星舰，随后与沈书荼扬长而去。

　　谢青案站在正门口，仰头望着天上不断划过的“流星”，光亮从东边闪动，唰一下到了西边，暗了。

　　漫天全是星舰疾驰。

　　“你就这么和他们妥协？”顾欢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院子，站在谢青案身后质问道。

　　谢青案没转身，摇头：“现在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

　　“你大学可不是这样的。”顾欢安锐评，“之前来我们实验室研究的时候，我记得你还是‘废话少说，直接动手’派的。”

　　谢青案大学虽然读的监察委特招专业，但手上却经常接着隔壁蓝图实验中心的两三个项目。

　　对于谢大小姐来说，时间比金钱价值高上数百倍，每一秒钟都在谢大小姐的精心计划里。

　　只要有人下绊子阻碍谢大小姐的计划，谢青案都会直接出手。

　　“当时实验动物中心故意扣下我们钥匙，我记得你上去就把锁给卸了。来之前，动物中心的主任还说，要是你准备回蓝图，要我先给他通风报信。”

　　“……”

　　谢青案无声叹气，“社会情况本就比学校情况复杂的多，更何况这里还是宁恒星系。”

　　“要说出手，谁出手还不一定呢。我今天对沈书荼动手了，明天第七军就能‘不小心’错判，把溪口山墅给推平。”

　　谢青案收回目光，转身拍拍顾欢安的肩膀：“走吧，顾大科学家。外面风凉。”

　　-

　　第二天谢青案是被宁恒各个官方账号发来的借调服从信吵醒的。

　　直到她洗漱好，手腕上的终端都还在嗡嗡震动。

　　顾阳洲这是帮她把整个专案组都组好了。

　　谢青案点进最底端那条信息，总监察委的信息飘飞到镜子上，正巧落在肩头蔷薇纹身上。

　　——听说顾阳洲帮你联络组办了专案组。

　　——是的。

　　谢青案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

　　总监察委真的知道顾阳洲的事情吗？

　　还是说真的就让财务部随便插手了？

　　谢青案收拾好了书桌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文件，修顿从外面敲门进来，将早饭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又无声地走了。

　　谢青案叫住了修顿，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让莱冶纳到书房找我，她不是管家吗，让他来干。”

　　“其实你砸意识海里叫我一声就可以。”莱冶纳的声音突然出现砸谢青案的意识海中，“随叫随到。”

　　话音刚落，莱冶纳就捧着一大束造型抽象的荧光仿生植物走了进来。

　　那简直是最另类的艺术。

　　造价高昂的可变形材料被捏成了一根粉嫩可口的触手，触手尖端绕在幽绿色的粗壮花茎上，上满开满了酒红色的大簇花朵。

　　花朵边缘淌着湿哒哒的粘液，正中间本该是花蕊的地方，挤着无数转来转去的小眼珠子。

　　谢青案低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瞳。

　　小眼珠子对上谢青案微冷的双眸，大概是有些害羞，羞答答地眨了眨眼。

　　谢青案：……

　　她总觉得把这个家交给莱冶纳，可能是一件相当不明智的决定。

　　莱冶纳对自己的插画艺术相当满意，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正中央，嘴角弧度像是颇为满意。

　　“这什么玩意？”谢青案指着正在污染自己早饭的物种。

　　莱冶纳眯眼笑笑：“小眼花。”

　　谢青案皱眉。

　　“我也不知道。”莱冶纳乖乖交代，“我在你花房里转了几圈，都长得不太好看，所以我就出手改了改。”

　　“这玩意好看？”

　　“至少比之前好看。”莱冶纳强词夺理。

　　谢青案不想和他继续纠结艺术审美，问道：“你那个哥哥在他们手里会有什么影响？”

　　“我不知道他们的实验怎么做，我这位哥哥……应该是比我要弱一点。”

　　莱冶纳三句不离夸自己，谢青案懒得管他，继续听他说。

　　“当时我问你想不想要学习异能，不排除你确实很适合接受异能学习。最终要的是，我还不能出现在我哥面前。”

　　莱冶纳说：“我需要你帮我杀了他。”

　　谢青案疑惑：“为什么？”

　　莱冶纳张了张嘴，愣了几分钟还是没有给出原因。

　　就在谢青案快要放弃从他口中听到答案的时候，莱冶纳终于开口：“我在沉睡的时候，预见了我的死亡。”

　　“预见？”谢青案话语间充满不相信，“我少年的时候还立志于发明预言仪呢。”

　　白蔷薇军像是从来没见过小孩，年幼的谢青案如粉嫩的小团子，所有人都争着给小丫头讲睡前童话。

　　那时候的谢青案脑子里想的不是王子公主的美好未来，而是想要一个和童话女巫水晶球一样能够预见未来的仪器。

　　只可惜，在后来她攻读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依旧无处下手。

　　这会儿被莱冶纳提到，谢青案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以前我还想过我会不会拥有过一位哥哥呢。”谢青案接过修顿重新送来的早饭，“你和你哥关系很差？”

　　“不，”莱冶纳摇头，“但我梦见了他杀了我。”

　　谢青案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可能是你做噩梦？”

　　莱冶纳摇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他沉吟片刻，开口：“我分得清楚。”

　　“不相信我的话，今天下午，新成立的专案组应该有一场会议。”莱冶纳继续道。

　　谢青案点头，“新组建起来，当然要开一个会。”

　　莱冶纳像是得到了确认，又说：“会上，你们会收到一起新的案子，来自……”

　　莱冶纳顿了顿，应该是不太了解斯兰联邦的地理，缓缓念道——

　　“西瓦利亚污染大爆发。”

　　谢青案抬头望着莱冶纳：“新案子不归专案组管，我们第一个案子是调查前任监察委的死亡原因。”

　　莱冶纳摇头：“不，这个案子会直接交给专案组，并且你还会亲自前往现场。”

　　他捞过茶几上剩下的一份早餐，捡了颗蓝紫色的小果子往嘴里一丢：“这样，要是相信了，再来和我商量杀我哥的事情。”

　　-

　　“监察委，您提交的陈词里逻辑链断开了。”一位宁恒公安借调来的年轻刑警在虚拟文件上画了大大一个红圈。

　　“为什么您会误入第七军暗哨，又什么会‘不小心’毁了暗哨？”

　　刑警思维一向敏感迅速，几乎一下子就发现了里面的漏洞。

　　谢青案脑子里还是早上莱冶纳说的预言，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会上都讨论了什么。

　　直到被这位刑警提问，她才重新集中注意力，望向他胸口的身份牌——

　　【宁恒星系公共安全保护局-刑事案件调查支队副队长方逍遥】

　　“你说什么？可以在说一遍吗？”谢青案抱歉笑笑。

　　此话一出，仿佛冷水落油锅，切切搓搓的小声耳语忽地在会议室中爆发。不少宁恒借调来的代表面露不悦。

　　“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
　　“就是上面谁家小姐来刷刷简历。”
　　“要我说，这么多年都没有派监察委来过，还真以为上面要开始建设宁恒了？”

　　“……”

　　人群里不断有不友好的目光落在方逍遥身上，冷嘲热讽中的恶意更是拉满了往主座上的小姑娘身上砸。

　　方逍遥皱眉，掌心向下一压，示意大家静静。正准备把自己的疑问再说一遍的时候，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青案挑眉。
　　来了。

　　“抱歉，但事出紧急。”简单敲门后冲进门里的小姑娘言语干练，“西瓦利亚星球污染大爆发，宁恒星系公安希望专案组能够一起介入调查。”

　　“上面的说法是——与前任监察委被杀案有关。”

　　少女亮出自己的身份牌，速度太快，谢青案只看清了她名字。

　　“列芙娜？”谢青案开口喊道。

　　少女转身望向谢青案：“你好，监察委。我们希望希望专案组能够调任一支小队前往，如果您在的话，自然最好。”

　　专案组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又从谢青案身上撤去，似乎自己眼前空无一物的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

　　谢青案眼神落下，转了一圈，落在了刚刚说话的方逍遥身上。

　　“方队长，和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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