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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
血液加速循环,心跳震耳欲聋,莽撞血肉掩不住隐晦的心事。
谢云景有点慌了神,这张小桌子太矮,根本挡不住,对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今天赶飞机,为了舒适穿的是比较宽松的运动裤,不太明显。
谢云景把身体前倾试图遮掩一下,陈戈玉倒是浑然不觉,一门心思在吃喝上,正吨吨吨地灌酸梅汤。
谢云景试着调整膝盖的高度来带动衣物掩没凸起,陈戈玉打开小吃的袋子精心挑选最后吃起了酱香饼。
偶然一抬头,陈戈玉左手一个炸串右手一个酸汤水饺,看到莫名拘谨的老板,猛地意识到自己把老板给忘了。
谢云景对上陈戈玉的视线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在凉爽的空调房里燥热得出了汗,偏偏底下就是精神抖擞丝毫不低头。
难道发现了什么?到时候该怎么解释?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谢云景心乱如麻,但是陈戈玉只是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递给谢云景一块钵仔糕,热情招待道:“老板,这糕软软弹弹,可好吃了,你尝尝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
谢云景稍稍放下心来,接过来了。
陈戈玉一下子喝了整瓶的冰镇饮料,之前还在空调出风口直吹冷风,而且还光着膀子晃悠,现在一下子觉得冷起来,控制不住地打寒战。
太凉了,先去穿件衣服吧。
陈戈玉起身道:“我先去添件衣服。”
他一进浴室谢云景就火急火燎地起身,正准备离开又觉得过于草率,于是留了张字条。
陈戈玉穿好衣服出来就只见桌上一条纸条,写着“临时有事”,被压在空了的酸梅汤瓶子下面。
老板还挺忙的,吃的还没动几口就得去工作了。
果然这么有钱也是有原因的吗?
陈戈玉感叹了一会,接着吃起来。酸梅汤很开胃,东西也是真好吃,食欲一下子就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几人简单吃过早餐就到了加工厂门口。双狮集团的老总钟强带着大家参观了生产车间。
工人佩戴着口罩手套,食材处理严格,工艺把控精准,卫生标准在这个年代遥遥领先。
钟强笑着说道:“这只是底下的一个加工厂,还有另外五个工厂,实行的标准和制度都是一样的。”
谢云景客套道:“钟总的产业确实是管理规范又质量过硬,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来到了双狮总部,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老楼,水泥墙面开始有些泛灰,电梯也还是前些年的老款式,原来是想另建一处,后钟总舍不得奋斗过的旧地点,改成了保守翻新的方案。
乘着电梯到了顶楼,两位总裁到办公室里详谈合作细节去了,特助去上厕所了,只剩下陈戈玉在会客厅待着。
实在是无聊。
陈戈玉没事情做,只是又代表了公司的脸面,不好放肆,只能看着窗外发呆。窗外是郁郁葱葱的不知名树种,在风中摇曳枝桠,光影流转明暗交替自有一番清越风骨。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见了谈笑声。
原来是进来了两位女孩子,一位穿着精致的月牙白旗袍,一位穿着黑色收腰礼服裙,说说笑笑着往里边走。
老板还在里边谈事情呢!
陈戈玉立刻上前道:“您好,请问两位是来做什么的呢?”
穿礼服裙的女孩打量了一下陈戈玉,同旁边的人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找了这样俊俏的员工了?”
陈戈玉穿着一套浅色西装,恰到好处的剪裁越发称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
这时正好老总谈完了出来送客,钟总一看见女孩子们就笑着说道:“婉婉,又和小芝过来了啊?快过来跟谢总打个招呼。”
那位穿着旗袍的女孩走过去软软地说了一声:“谢总好。”
另一位应该是小芝了,只是跟过来在后边点头,并不说话。
谢云景点头回应,虽然他的反应不算热烈,但是挡不住钟总热情介绍:“谢总,这位是我孙女钟婉婉,今年也十八了,又会小提琴又会画油画,多才多艺!”
钟总拉着谢云景的手同婉婉介绍道:“婉婉啊,这是腾龙科技的谢总,年纪轻轻就家财万贯了,你最近老用的那个优选APP就是他家公司研发的,真是青年才俊!”
钟婉婉显然是害羞了,只是矜持地瞄了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真真是年少有为。”
钟总看见孙女这副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更加努力地撮合道:“要不这样,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附近就是A城商业区,一起逛逛街也挺好啊。”
谢云景委婉拒绝:“今天实在是有事要处理,不得不失陪。”
钟总也是个明白人,只好顺着话说道:“实在是不巧了,下次一定啊,下次一定!”
钟总的秘书送他们一行人直到楼下,直到上了车谢云景都心情不佳。
他看得很清楚,陈戈玉没有因为钟总的撮合表现出任何不悦,甚至听得津津有味。
不行,说不定只是强装不在意,他得试探一下。
谢云景吩咐特助助理去给他买些东西,于是车上就剩下他和陈戈玉两个人。
谢云景尽量平静自然地提起话题:“陈戈玉,你觉得钟总的孙女怎么样?”
陈戈玉理着西装的领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大家闺秀,和老板你挺般配的。”
谢云景努力地平复心情,继续问道:“那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
陈戈玉已经有点犯困了,倚在座椅上回道:“老板你想就是希望,老板你不想就是不希望。”
谢云景沉默了片刻:“其实你并不在乎老板找了个什么样的伴侣对吗?”
陈戈玉挪了挪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抽空回道:“老板,找什么样的对象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和我在不在乎有什么关系?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我作为打工人肯定会对你献上真挚的祝福的。”
谢云景不讲话了。
他昨天才发现自己是弯的,今天又发现自己是单相思,冲击有点过大了。
喜欢的人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好老板,一个好上司,漠不关心他的恋爱择偶,这样的体验实在是说不上令人高兴。
就在谢云景默默地消化现实的时候,陈戈玉问道:“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谢云景:“进展比预想的顺利,明天应该就签合同,签完就走。”
陈戈玉在座位上弹起来了:“我答应王壮要给他捎特产的,我得先下车了,等我几分钟啊!”
车子就停在距离双狮大楼不远处,正是钟总提到的繁华的商业圈,陈戈玉风风火火地跑过去了,进了家特产店。
谢云景叹了口气。
连对帮同事带特产都比对他的感情进展关心得多。
到底应该怎么办好?
谢云景头疼地思考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青年就提溜着三四个大袋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谢云景立刻下车给他打开了后备箱,帮他把东西塞进去又关上。
陈戈玉累得瘫在座位上直喘气,连“谢谢”都顾不上说。
谢云景看得又好笑又心疼,给他递了一瓶水。
很快特助也回来了,一行人一起回到了酒店。
次日,他们再次来到双狮总部签署合同,进展喜人,很快就润色好了合同签字盖章。
特助十分机灵,看见进展到尾声了就提前下楼去把车开出来。陈戈玉和谢云景办完事后和秘书告别,拒绝了送别的建议乘坐电梯下往一楼。
老式的电梯运行时有些噪声,但是还能够往下工作。忽地电灯闪烁起来,伴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熄灭了,电梯也停止了工作,两人被困在了这狭小封闭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铁盒子里。
谢云景第一时间摸索着按了紧急呼救按钮,电梯没有再移动。陈戈玉一下子被浓重的黑暗裹挟包围,本能地感到害怕和不安。
陈戈玉试探着开口:“老板,你还在吗?”
谢云景听出来他声音里的颤抖,安抚道:“我在。基本上每个电梯都有5根以上的钢丝绳连接,而理论上,一根钢丝绳的重量就可以承受整个重量,所以只有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不可控制的自由落体运动。”
谢云景继续冷静分析道:“结合刚刚闻到的烧焦味,应该是供给动力的电力系统出了故障才会导致电梯停止运行,不用害怕。”
陈戈玉听懂了原理,但是他仿佛被遗弃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就像是在大雾弥漫的危险海域中飘摇的一叶帆船,没有方向没有信号没有同类,在一片化不开的死寂中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陈戈玉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我能不能牵着你的衣角啊?”
谢云景感受到了他周全又体贴的建议下呼之欲出的恐惧。
“这里太黑了,太安静了,我真的害怕,心跳一直没下来过。只要,只要一个小角落就好,如果不喜欢人碰,我可以帮你洗干净,或者直接折现衣服的价钱给你,只要牵着就好……”
谢云景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热烈地拥抱上去,用自己的体温给对方取暖,或者是亲吻青年颤抖的唇角,濡湿他的唇缝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拜托……”
谢云景回过神来,立刻出声道:“请等一下。”
他动作迅速地抽长打活结的领带中的较长那端,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把带子递给对方。
陈戈玉摸到带子试探性地扯了一下,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阻力才稍稍安心。
他不知道他眼里的好老板被他牵着脖子上的领带。
谢云景趁着浓黑送上他脆弱的喉管和搏动的血管,在无人知晓的墨色里放肆又顾忌地俯首称臣,像按捺不住的小兽般青涩又一厢情愿地表达汹涌的情感,尽管对方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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