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印

　　陆星澜跟随的这支巡查小队，由一名姓周的外门执事带领，加上五名外门弟子，以及包括陆星澜在内的三名负责杂务的杂役。他们的任务是巡查青龙宗东南方向几个凡人聚居的区域，排查戾气隐患。

　　几日下来，途径的几个村落都还算平静，只是村民们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显然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戾气害人的传闻。
　　夕阳的余晖给桑梓镇镀上了一层不详的暗金色。

　　还未踏入镇门，一股莫名的寒意便悄然缠上身来，并非冬日那种刺骨的冷，而是一种阴湿的、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凉意。陆星澜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杂役服，体内那缕青龙剑元自行加速运转，驱散着这股不适。

　　带领队伍的周执事眉头紧锁，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寂静的镇口，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面破旧的酒旗在微风中无力地晃动。

　　“都小心些，这镇子……有点邪门。”周执事沉声吩咐。几名外门弟子也纷纷握紧了剑柄，神色警惕。

　　踏入镇中，那股被监视的感觉愈发强烈。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偶尔有窗帘缝隙后，似乎有眼睛一闪而过，带着麻木与难以言喻的诡异。整个镇子听不到孩童的嬉闹，听不到商贩的叫卖，甚至连鸡鸣犬吠都消失了，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仙师……各位仙师……”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一条小巷里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老妪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脸色灰败，眼窝深陷，眼神躲闪不定。

　　“老人家，此地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寂静？”周执事上前问道。

　　老妪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们，尤其是周执事腰间的宗门玉牌，嘴唇哆嗦着：“没……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大家身子都不太爽利，睡得早。仙师们若是路过，还是……还是尽快离开吧。”她说完，也不等回应，便急匆匆地转身，消失在昏暗的小巷深处，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沾染厄运。

　　这欲盖弥彰的举动，更让众人心生疑虑。

　　周执事与几名弟子交换了眼色，决定在此暂住一晚，查明情况。他们找到了镇上唯一还开着门的客栈——悦来客栈。

　　客栈掌柜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接待他们时，脸上挤出的笑容十分僵硬，眼神始终低垂着，不敢与他们对视。安排房间、准备饭食的动作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迟滞感。

　　陆星澜默默帮着安置行李，那股如芒在背的监视感始终未曾消失。他不动声色地运转剑元，感知四周，却依旧没有发现明显的戾气痕迹，只有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寒。

　　晚饭是简单的粗粮和咸菜，众人吃得索然无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入夜，万籁俱寂。那是一种死寂，连虫鸣都听不到。

　　陆星澜与另一名杂役同住一屋，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青龙剑元在体内缓缓流淌，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子时刚过。

　　“呃……啊……”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从隔壁房间传来。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杀！杀了你！”
　　“嗬嗬——！”
　　“救命啊！”

　　疯狂的嘶吼、凄厉的惨叫、激烈的打斗声、器物粉碎声，如同瘟疫般瞬间从客栈的各个房间，乃至整个镇子的四面八方爆发出来！

　　陆星澜猛地从床上坐起，冲到窗边。

　　只见月光下，原本死寂的街道已然化为修罗场！无数镇民双眼冒着诡异的红光，面容扭曲，手持锄头、菜刀、甚至是折断的桌椅腿，如同野兽般互相扑杀、撕咬！鲜血飞溅，染红了墙壁和地面。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攻击的对象毫无规律，可能是邻居，可能是亲人，甚至刚才还一同逃难的人，下一刻就双眼泛红，反身扑向同伴！

　　没有魔影，没有滔天魔气，只有这源自人类自身的、最纯粹最疯狂的杀戮欲望，被无形之力引爆！

　　“戾气蚀心！”周执事的怒吼声在走廊响起，“所有人戒备！结清心阵！”

　　然而，这疯狂的浪潮，已经朝着他们所在的客栈，汹涌扑来。那暗处监视的目光，此刻化为了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暴虐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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