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经楼的传说

　　次日早晨
　　喜愿醒来，见四下空荡只他一人。转头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片。他抓过纸片，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小字：恭喜你拥有人生美好的初体验。
　　他闭上双眼，回想昨夜的温情，嘴角上扬：确实美好。他将纸片放回床头柜，玻璃台面上反射出几条歪歪扭扭的笔画。他纳闷的抓回纸片翻过来，才看了一眼，便旋身从床上坐起。
　　lang女无情
　　后会无期
　　他反复翻看纸片的正反面，确定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他看着裸露的床单上血迹斑斑的图景，百思不得其解。昨晚他做错了什么，是他表现不够好，没能令她满意？他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百爪挠心犹如过江之海滔滔不绝。
　　神tm初体验，神t马lang女无情，小鸡仔和我玩一夜情。还后会无期？！
　　老子陪过的女魔头没有上百也有九十，虽然都是些死物，好歹个个膀大腰圆，哪像你这么个雏儿……
　　你等着，给我等着，等我逮到你，让你看看到底是你浪还是我浪。
　　喜愿在屋里转了一圈，赫然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不翼而飞，连同他的所有衣服通通消失无踪。
　　好，好，非常好。他双手挠头，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给我等着，臭丫头，等着。
　　谁能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
　　那夜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两年时间，他一边修习一边工作，一边除魔一边寻她。与她共度一夜之后，他对男女之事突然开了窍，对付找上门来的女魔头得心应手。再不似以前那般拖拖拉拉纠缠许久，半个小时便能把各类作妖的女魔头清退。而在光明世界里，那些拐弯抹角讨要手机号的女孩子从未中断过。他约过几个心仪的女孩吃饭，看电影，打啵，睡……睡到是没有睡。他不会留女孩在家中过夜，也不去酒店逍遥。他只与她们牵手拥抱亲吻，从不深入交流。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自己过不去内心这道坎：他的家庭地址留给了那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难道她不懂，男人给女人东西，是希望女人能好好使用的吗？
　　她再没出现，一次也没有。
　　无奈的是，为何仍然对她念念不忘，期望远眺窗外的某个时刻能看见她的身影呢。
　　他也害怕，真的害怕，害怕再把一个无辜的女孩拉进“明经楼的传说”中去。这些女孩人畜无害，没有羽双音油滑娇嗔爱撒谎。这样的女孩，他一眼就能看到底。那些刻意的伪装不过是他眼中最低档的小把戏。女魔头们翻出的新鲜花样远比她们高明的多。
　　让他有棋逢对手遇知音的女人，好像只有她一个。羽双音，你这个臭女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别让我太容易找到你，否则我怕一见面就会徒手撕了你。

　　两年时间不长也不短，春去秋来冬临近，又是一年好时节。喜愿找的快要心灰意冷时被街边一块有趣的店招吸引：“有间花店等你来”。让他颇为欣喜的不是花店里的百花香，而是在店外忙碌的老板娘。
　　这日，他在“有间花店等你来”的招牌下驻足许久。“先生，您认识我吗？恕我冒昧，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老板娘等不到他开口，主动招呼他。
　　“抱歉。”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可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见和她有几分神似的女子。“是我冒昧的想问您一个问题。”
　　“您说。”女子含笑：“不过事先声明，我已经结婚，孩子也能叫您一声叔叔了。如果您问的是其他的事情，我能帮上忙的都乐意回答。”这是一个月内第十二次看见他站在门口，每一次都过门不入。
　　他破天荒笑出声来，连性格都有点像。调皮伶俐，不失优雅。“我路过此地，见您有些眼熟，想请问您认识一位名叫羽双音的姑娘吗？”
　　女子呆立原地，半晌才呐呐道：“您认识我妹妹？”
　　“妹妹？！”震惊加懊悔的表情在他脸上反复横跳。若是早一天开口，是不是能早一天见到她。“认识，当然认识。”他不住点头。“麻烦您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吗？”
　　“没想到，这么久还有人记得她。”女子背过脸去，偷偷抹了抹眼角。
　　连动作都一模一样。他心中窃喜，掩饰不住的喜悦从眼中溢出来。
　　“不知您是她的……？”女子问。
　　“她的……”我算她的什么人，男朋友还是情人？“她的朋友。”
　　女子仔细打量他，显得有些站不稳。微笑着点头：“对，没错，双音小时候很爱交朋友，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呢。”
　　活泼，开朗。怎么回事，在他印象中羽双音安静冷淡，我行我素，不爱说话的时候对人爱搭不理。有时聒噪，有时恬淡，但是与活泼开朗挨不着边。是了，她说的是双音小时候。长大后际遇坎坷，性格改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她明明说过她没有家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想见她？”女子问。
　　喜愿眼前一亮，刹那间，仿佛整间花店的花朵跳起踢踏舞来。
　　“您这边请。”
　　他以为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万万没想到女子指着墙上的照片道：“我的妹妹羽双音，是不是和她小时候一样可爱。”
　　他脑中翻江倒海，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像不停播放的幻灯片飞翔而出。
　　羽单音指着妹妹最后定格的照片道：“她十二岁生日那天，爸妈带她外出游玩，他们驾驶的车辆与迎面飞来的车相撞。双方父母当场陨殁。妹妹与对方侥幸活下的十六岁少年一同被送进医院，那时她奄奄一息，手中紧紧抱着这只白色玩偶熊。”
　　“那个少年呢？”
　　羽单音摇头：“当时忙着救治妹妹，回头去找时，人已经被接走了。”
　　他望着照片久久不语，慢慢的转身离开花店。羽单音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注意到他离开。不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些什么，跑出门外喊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叫喜愿。”
　　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茫然无助的状态。
　　双音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升天了。
　　她不是双音，那她是谁？她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十几年前那个幸存的少年。可是，这种连我自己都已经遗忘的事情，她是从何知晓的。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明经楼听课的时候无意瞥见的。
　　她的话语言犹在耳。
　　“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引人注意的嘛。”
　　“你是老色鬼还是街溜子，亦或是两者皆是？”
　　圈套，一切都是圈套。
　　她遇见我是圈套，故意带我进藏经阁也是圈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么在地下藏经阁九死一生的经历和初夜的血迹总不会是假的吧。
　　头晕目眩，脚步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喜愿扶坐在街边矮凳上，回想着和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有多少话是真，多少话是假。以前他自认为分辨的清清楚楚，现在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抱着一只大白熊。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嘛，就一会儿，一小会儿我就睡着了。”
　　“可是你这样，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一定有人指使，给她十个脑袋，她也没有这份设计害我的能耐。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想害我，来找我啊，把女人牵连进来算什么本事。
　　明经楼，一定是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
　　难道是师父？
　　他张口结舌，两眼望天，飞速赶往明经楼。
　　师叔说：“终于回来了。你师父已于昨日飞仙。他让我转告你：‘你与她的缘分从你十六岁起就已注定。你们互为牵制，勉强在一起只会徒增烦恼，平添灾祸。你大可不必执着于她，更不用费心去找她。老话说得好，有缘之人终会相见。’”
　　喜愿痛失良师，仰天长叹。
　　可是师父，她留下的纸片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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