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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00:35(1)
时钟过了凌晨,想到老焦和小林,我唏嘘不已,心里更带有一丝丝惆怅。他们本是和我走的很近的人,谁知走着走着,竟走散了,这不能不说是种遗憾,遗憾教人后悔,也教人可惜。怪谁?怪我自己,不过那时的我太年轻,而年轻又总要留有遗憾。
想到这,我自我安慰的松了口气。
生活继续,日子也照旧,生活中的我们像一把筷子,一份工作就把我们栓在了一起。日夕相处,想不熟也难。不过熟归熟,人与人之间多多少少总免不了一些芥蒂。就像上学时的我们,你好朋友考试不及格,你会替他难过;你好朋友考试考第一名,你更会倍感失落。
生活也一样,生活中也是有“考试”的,谁先挣着钱了,谁先买房了,又是谁先结婚了……这都要考一考。证券行业的我们更是如此,考试的水分掺不了假,谁行谁不行,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因为账户不会说谎。它就像考试的试卷一样,高低胜负,一目了然。
我们中的第一名是荆楚,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想过健哥,他之前是老师,也是操盘手,而且从他口气中,能让人感觉他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料。我也想过朱大庸,他科班出身,肚子里的东西一点不比电视上的专家少。至于老薛,我拿鼻孔看他,他比我还不行,不行到都不敢往股市里投钱。
荆楚是野路子,很多东西也讲不出个四五六来,可他成绩好啊,一年光景,账户从十万翻到三十几万。有人会说这多半是运气,一只牛股一年涨个三五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有亲历者的我们才知道,他哪是运气?经常头一天买的股票,第二天就封涨停板,以至于健哥还封了他个外号叫“板王”。
他挣的是快钱,买的股票隔三差五就封涨停板,吸爆了旁观者眼球,和他过从甚密的客户都觉不可思议,甚至有的还教他代为操盘,盈利五五分。所以他账户一年涨了两倍,既有自营收入,也有客户分润。
这种事儿别人没说什么,老薛愤愤不平,他说:“你这么干违规啊,代客理财怎么行?”
荆楚不屑搭理老薛,说:“犯法吗?”
老薛无言以对,说:“不犯法,不过……”
荆楚就说:“不犯法就行。”
老薛碰了一鼻子灰,健哥说:“你也得小心啊。”
荆楚说:“啥?”
健哥说:“我过来人。”又说:“代客理财不要紧,不过不能要客户抓着小辫子。”
荆楚又问:“什么小辫子?”
健哥说:“盈利怎么分润我就不说了,要紧的是亏损。一旦亏损,一定是客户自担,你不能给他兜底,更不能对他有保底收益。”
荆楚说:“我就是这么谈的。”
健哥点了点桌子,说:“得落在纸面上,别到时候客户倒打一耙,翻脸不认人。”
荆楚咦的一声,说:“不至于吧。”
健哥嘿的一声,说:“你是没吃过亏。”跟着又说:“一旦亏了钱,他断章取义的截一段录音,算作证据,到法院告你,法院判决一出,你该怎么赔钱怎么赔钱,不跟你叨叨。”又说:“他和你走一块儿,是个‘钱’字;同样他要是和你翻脸,也一定是这个‘钱’字。这‘钱’字连亲情都能打散,可别说你和他那哥们儿义气了。”又说:“这叫江湖险恶。”
荆楚听了,说:“行,我听你的。”
健哥一直都罩着我们,给我们讲笑话,也带我们认识这个城市。没有他,我们一定不会那么快乐,也不会那么的长见识。他对我们而言,亦师亦友。
有一回,我单独和健哥闲聊天,他说:“方格,你怎么样?”
我不明所以,说:“什么怎么样?”
健哥说:“股票啊,今年挣了几个钱?”
我唉的一声,说:“别提了,天天亏,亏麻了都。”跟着又问他:“你呐?”
健哥说:“眼下进了十二月,马上年底了,算了算,今年也是个亏。”跟着他又叹一声气,说:“妈了个逼,今年是个灾年,年初我怎么就没料到?”
我说:“这谁料得到?”又说:“唉,咱没荆楚那胆量,也没他那手法。”
健哥不服气,说:“炒股是个长期活儿。”又说:“一轮牛熊转换多少年?一般是七年,长的得十年,炒股比个高低,怎么也得比他个十年八年。”跟着又说:“一年两年不算见输赢。”
我说:“是这个道理。”
健哥出了会儿神,又说:“不过他也真是有两下子,他今年挣钱,不是运气。”
我说:“你也这么认为?”
健哥说:“那可不是?!”又说:“你说今年这行情,有几个挣钱?单单他一个人而已。他挣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抓一只股票,哗啦一下,第二天就是涨停板。”又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说:“一次两次那也算了,可他回回能抓着涨停板。”
我说:“是啊,那手法,神乎其神。”我沉吟半晌,咦的一声,想到了一个挣钱的绝妙法子,说:“要不咱跟着他买吧,他买啥,咱也买啥……”
健哥没听我说完,呸的一声,说:“没出息。”又说:“跟别人买,算什么本事?”又说:“这狗都会。”
健哥骂我是狗,我一下子不说话了,心里却还在反驳:“跟别人买股票,不见得就是狗。再说狗也不会买股票啊。”
健哥没在意我,也没在意他骂我是狗。他沉思一会儿,一脸懊恼,说:“妈了个逼,我也真他妈的倒霉,买了个股票,董事长死了。”
我说:“啥?”
健哥一拍大腿,说:“老总死了。”又说:“这老总不单是董事长,还是大股东。他一死,后面这股权怎么分,管理层怎么变动,都是变数,要是处理不好,这公司就完了。”
我疑说:“这么严重?”
健哥说:“是不是这么严重,看股价,啪啪啪,两个半跌停板,你说严不严重。”我听了咂舌不已,健哥又说:“关键他才五十二岁,突发心脏病,也就个把钟头的事儿,都没来得及送医院。”又说:“唉,千算万算,我倒是没算到这一出。”
我说:“这事儿搁了谁头上也没法儿。”
健哥说:“没这档子事儿,我今年得挣钱,那一下子就坑了我小三十个点。”又说:“妈了个逼,我也是背到家了。”
我脸上替健哥叹息,像是可惜的不行,心里却在暗暗笑他,笑他又在为他失利找理由。健哥素来不怕失利,他怕的是没有一个失利的理由。好在,健哥毕竟是健哥,无论什么情况,他总能找出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就这本事,别人可学不来。
朱大庸也教荆楚折磨的不轻,他根正苗红,是个高材生,肚子里的学问,五辆车也装不下。宫强看好他,说他将来定会比他有出息。宫强都这么说,我们自然也都这么认为,想必他朱大庸自己也会这么想。谁知真到股市上,他偏偏稍逊荆楚一筹。
有一回我去朱大庸那,一见面就说:“荆楚昨天买的股票,今天又涨停了,你知道吧?”
朱大庸啊的一声,吃惊不小,说:“又抓了涨停板?”惊诧过后,跟着又淡然说:“这不正常嘛,哪个月他不得抓他七个八个涨停板?”
我说:“是,他抓涨停板,不奇怪。”
朱大庸说:“他和我说,他一天最好挣他二十个点才过瘾,一个涨停板就十个点,没什么意思。”
我啊的一声,说:“二十个点?”跟着又说:“他做梦吧,涨到头不过十个点,上哪挣二十个点?”
朱大庸苦苦的笑了笑,说:“不知道吧?”又说:“不过这事儿他还真不是瞎说。”
我懵似的说:“咱国家的股市有涨跌幅限制,而且还是T+1,当天买的当天不能卖。”
朱大庸嘿嘿一笑,说:“当天卖的呢?”
我疑说:“当天卖的?”
朱大庸说:“对啊,当天卖的股票,钱虽然提不出来,可这钱可以再买股票。”又说:“上个月,他头一天买了只股票,第二天涨停板,这不奇怪吧。”
我赶紧说:“涨停板对他来说家常便饭,这怎么能算奇怪?”
朱大庸说:“他在涨停板把票卖了,跟着又反手抓了另一个票,这票也给力,临近收盘,又拉了一个涨停板。这么一卖一买,是不是二十个点?”
我听了一下子哑口无言,说:“这都行?”
朱大庸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神色,说:“这事儿我亲眼所见,半点儿不假。”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说:“所以呢?”
朱大庸说:“所以他是高手,而我是个笨蛋。”
我说:“你要是笨蛋,我不活了才好。”
朱大庸说:“我要不是笨蛋,我买的股票,怎么动起来比乌龟都慢?”
我安慰他说:“你和他不一个路数。”
朱大庸想了想,说:“那倒是。”
我说:“我这些日子没少研究,我发现股市里挣钱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另一种是笨人。”又说:“他是聪明人,他有他的路数。不过咱笨人也有笨人的路数,这笨人的路数也管用。”我看了看朱大庸,见他在思量我的话,我又说:“大智若愚你知道吧,笨人的路数就是少犯错,聪明人的路数他容错成本高,是个隐患。”
我和他推心置腹说了一些我肚子里道理,朱大庸喃喃说:“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他沉吟一会儿,脸色忽然板整起来,说:“笨人?”又说:“这辈子还没人说过我笨!”
我说:“我不是那意思。我说的是笨人的法子,大智若愚。”
朱大庸哼的一声,说:“这法子你用,我不用。”
朱大庸不屑我那笨人的法子,比又比不过荆楚那聪明人法子,这气可够他受的。我心想你不用不服气,说不得你今后撞了南墙,回过头来还得用我这笨人的法子,到时候看你还神气不神气。
我心里有怨气,嘴上可老实,我顺着他脾气,说:“是吧。”又说:“宫强就不看好他。”
朱大庸说:“宫总从头一天就没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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