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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
姚府第一次举办簪花宴,遍邀京城的青年才俊,收到请帖后,几乎所有未婚配的男子都蠢蠢欲动了。
卫府书房里,贺霖将请帖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姚家竟然给我也下帖子了,没想到啊,我贺霖有生之年还能参加姚姑娘的簪花宴。”
卫驰闻言抬头,见他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不知道从哪摘的野草,怎么看都是一副浪荡模样。
他皱眉,“你也去?”
贺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立即坐直了身体,拂拂衣袖,为自己抱不平。
“怎么了?小爷我有才有貌,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号人物……不对,什么叫也?”
他瞬间来了劲,“阿驰,你会去啊?”
卫驰垂目,冷淡道:“不会。”
“那你说什么也……”
“还有事没?没事就回去。”卫驰不客气地赶人。
贺霖将请帖揣进怀里,自信满满:“小爷我这就去置办一身行头,就我这脸,这身材,稍微拾掇下就是潘安了。兄弟,告辞!”
卫驰看着他迫不及待出门的样子,面露无语,目光瞥过桌上的请帖,他顿了顿,将那帖子塞入抽屉,却触碰到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那柄那柄宝石小弯刀,还有一方宣纸,上面的墨迹早已干涸,写着“姚姑娘”三个字。
宫宴那日的事情历历在目,那封未曾下笔的致歉信,一直悬在卫驰心中。
他又拿出那张请帖,犹豫不决。
*
两日后。
姚府,簪花宴。
管家一早打开府门,想趁着宾客没来前再让小厮再扫一遍石阶,擦一擦石狮子。
不料门一开,却见门口站满了人,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百米开外停满了马车,直接将姚府围得水泄不通。
管家活过半生,也没见过此等场面,顿时有些为难,若让他们进来,可远没到开席的时辰;若不让,外头天寒地冻的。
在他犯难之际,人群中有人喊话。
“无妨无妨,我们就在门外等着。”
“对对对……”
管家松了口气,朝众人行了个礼,吩咐小厮去打扫,而后自己去将这情况告知太傅。
管家一走,方才井然有序的人群骚乱起来。
“哟,可显着你了,多有礼貌。”
“你不服,不服你就憋着吧。”
“哎你这人,你看我揍不揍你吧……”
“来来来……”
别春苑。
“姑娘,外头乌泱泱站满了人,还险些打起来,幸好管家去平事了。”春桃一脸不可思议,“怎么来这么多人啊。”
姚知雪坐在水缸前看着冬眠的乌龟,越听越头疼。
“龟兄,你命可真好。”
她也想龟缩起来。
楚蓉进了屋,见姚知雪还坐在水缸前不为所动,催促道:“晚晚,别磨蹭了,快来梳洗。”
姚知雪懒懒应了一声,“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姚知雪出了别春苑,往前院走去,梳妆的时间太久,她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果然无论在哪赴宴都是桩麻烦事。
她穿过前厅,来到院中。
不知道谁惊呼一声“姚姑娘”,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姚知雪身着一袭珊瑚粉长裙,杨妃色披风与之相得益彰,更衬出她几分温婉清雅。
乌发半挽,珍珠点缀。
风起长廊,吹动她的裙摆,她微微一笑,便能颠倒众生。
众人失神。
楚蓉宣布宴席开始,大家纷纷落座,目光却都忍不住看向姚知雪。
从前各家的簪花宴她虽然也去了,但总是与那些姑娘们一块说话,倾慕她的男子一句话也搭不上。
如今姚府设的簪花宴,自然是不同。
姚知雪不自在极了,她垂着眉眼喝茶,却也能感受到那些炙热的目光。
她深知,有人是为权,有人是为名,而爱慕她的,又如何确定是真心。
毕竟他们都不了解她。
她乐观地想着,等这场宴会过去,她依然不为所动,父母亲应当会死心了吧。
“姚夫人,姚姑娘。”有人起身自荐,“在下杨迁,家父是光禄寺少卿杨平之,杨某久闻姚姑娘盛名,特作诗一首,献于姑娘。”
姚知雪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他上前献诗时,姚知雪瞥见他下颌长长的伤疤,灵光乍现。
杨迁!
不就是盈盈说的那个照顾朋友妻照顾到自己榻上的那一位吗?!
据说被打得很惨,看脸上这伤疤,确实名不虚传。
杨迁读完诗,正等姚知雪点评,却见她对着自己笑,一时心神大震,满面红光。
“姚姑娘,你……我……”他面露羞涩,一副欲说还休模样。
姚知雪:“?”
“姚姑娘,杨某一片痴心,日月可鉴……”
姚知雪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若不是早知道他的艳闻,还真容易被他这深情模样骗到。
于是,她指了指他的脸颊,一脸关切,“杨公子,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杨迁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半天只说是摔的,而后悻悻然回座位了。
“姚姑娘,在下蒋弈……”
姚知雪恍然,这位是寻芳楼的常客。
“姚姑娘,在下柳肃……”
这位不务正业,常跪祠堂。
“姚姑娘……”
这位酗酒。
姚知雪看着一个个上前自荐的人,兴致十足,从前只在传闻里听说的人,今日一个个都对上脸了。
楚蓉看着笑意盈盈的女儿,一头雾水。
每一个郎君上前献诗献画,她看起来都很开心,为何一句话又不肯多说。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清秋苑里,姜含意正专心给姚清珩缝制衣裳,没注意到姚曦偷偷跑了出去。
姚曦一路跑到别春苑,下人见惯这位小小姐来此,都没有阻拦,于是她畅通无阻进了内室。
“爹爹说的是什么册子啊……”
她踩着椅子爬到书案上,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什么夹着画纸的册子。
于是她又手脚并用爬下来。
就在她茫之际,突然看到书案下的抽屉,她踮起脚费劲拉开。
第一个,只有书。
第二个,全是狼豪。
最下面一个,全是宣纸,画着她不认识的人,她把那些画纸拿出来,一本册子突然从中掉出来。
她捡起来,发现册子里正夹着一张画纸。
“哈,找到啦!”姚曦兴奋地抱起那册子,使劲迈着小短腿往前厅跑。
她要到门口等爹爹下朝。
这样爹爹马上就可以给她买大乌龟啦!
一鼓作气跑到前厅,姚曦见院子里坐满了人,便停下脚步张望,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却突然看见母亲神色匆匆朝这里来。
要是被母亲发现自己拿了姑姑的册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眼看着母亲就要进前厅了,她心里害怕极了,当看到院子里的祖母时,仿佛看见了救兵。
于是她拔腿就往院子里跑,一边大喊:“祖母救命!”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粉色的小团子快速朝院子里滚过来,朝姚夫人怀里冲去。
不料还有几米之远时,她左腿绊右腿,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册子也随之飞了出去。
“啊……”
姚曦痛得大叫一声,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
楚蓉脸色一白,急忙上前把人抱起来,心疼不已,随后赶来的姜含意认真检查她的伤势,发觉只是手掌擦破皮后,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姚知雪也立即起身,走了两步,眼尖瞥到落在地上的册子,脚步一顿,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她定睛一看,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了。
她!的!札!记!
此刻正大剌剌躺在地上,任人观赏。
此刻已经不少人好奇地围上前去看,连那张画纸也被拾起来细细打量。
姚知雪顿时感觉一口气上不来。
“卫驰小记?”
人群中有人读了出来,“这是谁写的札记,里头好像都是和卫将军有关于的事情……”
“我看看,真的诶,卫驰身高身长八尺,容貌俊俏,性格冷酷……”
“这谁写的啊?”
“这好像是从姚府小小姐身上掉下来的。”
“这儿这儿,写了名字。”
“姚……知……”
最后一个字没敢读出来。
空气好像凝固了,众人反应过来后惊愕不已,齐刷刷抬头看去。
姚知雪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变成一只乌龟,可以缩进龟壳里装傻充愣。
她用尽所有力气挤出一点笑容,缓缓伸出手,气若游丝:“来,还给我吧。”
最后面还写着一些缠绵悱恻的场景,再看下去,只怕卫驰要去官府告她了。
她也不用活了。
贺霖距离姚知雪很近,听清了她话,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夺过册子和画纸,双手呈给她。
“姚姑娘,您拿好。”
“多谢。”
姚知雪紧紧攥住册子,在众人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里,当下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幸好卫驰不在。
她深呼了一口气,准备跟众人摊牌这只是她写话本所需而已,不务正业的名号总好过说她痴恋卫驰。
然而一抬头,冷不丁对上一道熟悉的视线。
一刹那,仿佛时光倒转。
沈家宴席上相见那一回,遥遥相望,他的目光也是这样冰冷又深邃。
姚知雪看着人群之外、石阶之上静静站着的卫驰,心中一梗,险些昏过去。
他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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