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系好会谈恋爱

　　离开天空竞技场前，伊路米给了我收拾行李的时间，但我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打开那只塞满脏衣服的旅行箱，最终只带上了我的钱和猎人执照。

　　现在我手持重要道具、身怀千万资产，被困在了枯枯戮山地图范围。

　　后半夜里，揍敌客家的执事为我安排了一个房间，看起来略显简陋，但住起来的舒适程度不输天空竞技场，而且距离伊路米的住所不远，方便我在他有命令时随叫随到。这种待遇往好了说是包吃包住，往难听的说就是吃饭睡觉都不准离开公司一步，但寄人篱下白吃白喝，我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随后送来的几套工作装与常服都非常合身，我很喜欢，据说是基裘的命令——说到夫人，第二天早上我就被叫去跟她见了一次面。

　　基裘·揍敌客就是奇犽的妈妈，当然也是伊路米的妈妈，她是个很容易情绪激动的人，经常会滔滔不绝地说话或是突然拔高声线；和伊路米一样是操作系，据说对奇犽又严厉又宠爱。

　　伊路米现在是我老板，我自然跟着管家执事们一起叫她“夫人”。

　　“为什么伊路米会选择你？”她的语气果然十分严厉，遮住真实面容的电子眼偶尔发出“哔”“啵”的电音，听上去更加显得冷酷。

　　我小心地举起右手，示意自己申请发言：“我只是给伊路米少爷做狗而已。”

　　误会应该已经澄清了才对，难道昨晚的对话还没有传达到她那里？

　　“我要说的正是这点！”夫人的扇子“啪”的一声击打在手心，“另外，不用再举手了，以后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

　　是，我默默顿首，将双手背到身后。

　　“伊路米是我第一个孩子，他从小就十分优秀，还不会走路的年纪就学会了杀人。这么多年来，他在任务中失手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次，每一个暗杀目标在委托被分配给伊路米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死亡——当然，对揍敌客家的每位成员来说都是如此。”

　　“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死亡面前情愿付出一切代价地求饶吗？一百个人里超过九十九个。毕竟，能成为我们任务对象的人往往不会心甘情愿赴死。迄今为止，数以千计的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乞求活下去的机会，但我的伊路米，从来都是冷酷、专注、干脆利落地赐予他们结束。而你却逃过了这样的结局。”

　　“我不关心伊路米想要怎么对待你。”基裘夫人体面地绕开了“你给我儿子做狗”这种有失体统的表达，“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我不知道，夫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

　　差不多是“早晨”刚刚结束、“上午”将将开始的时候，我又被伊路米叫了过去。

　　“我在猎人协会的档案库中找到了你的评价报告。”他晃晃手中的文件，示意我可以到他身边坐下，“‘擅长躲避、防御、伏击，善于寻找机会一击必杀，反之正面对抗态度消极’。真是不错的个性啊，连你的指导者都认为你比起猎人更适合成为一个暗杀者呢！”

　　看来我与贵司的岗位匹配度颇高啊。

　　原先的缺点一下子都变成了优点，果然世上没有无用的废品，只有放错位置的资源！

　　“昨晚说你性格软弱还真是说错了，抱歉抱歉，我随口复述西索的说辞有点先入为主了。懂得蛰伏与保存实力，不在非必要的对抗上浪费时间，这可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品质。”伊路米话锋一转，突然切入了一个犀利的问题，“那么你怎么看待‘杀人’呢？”

　　是问我怎么看待他们的家族事业吗？我手心微微冒汗，从现实社会的角度来看，杀人当然是不对的，违反相关政策与法律法规；但猎人世界可不是什么法制社会，很多事情不能以现实的角度评判理解；更何况“暗杀”是揍敌客家的立身之本，就算我觉得杀人不对，也不能当着老板的面说公司主营业务的坏话吧？

　　“啊，不是要你评价的意思。”伊路米看出了我的为难，“承接此类业务是揍敌客家的工作，而且在巴托奇亚共和国境内是完全合法的，我们每年都有依法纳税呢。我个人倒是谈不上喜欢与否，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做到而已。”

　　我迟疑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过。”

　　“如果我现在叫来一名管家，你能动手吗？”

　　我脸色一变，实在无法违心给出肯定的回答。

　　“那假设有一名暗杀对象——放心，只是假设，不存在任何现实人员受到实际伤害——委托人与目标任务是再婚关系，在婚后委托人忙于事业期间，目标对其年幼的孩子实施了虐待与侵犯等恶劣犯罪行为，却因为缺乏证据没有被当地的法庭审判定罪。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承接委托是可接受的吗？”

　　我犹豫了：要是问我这家伙该不该死，我肯定说该！这种情况放在现实里都是妥妥的最高死刑！但如果我回答“是”，又涉及到一个私刑与程序正义之间的矛盾。而再次地，猎人世界不是现实，没有法治的情况下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

　　伊路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我态度的变化：“原来如此，因为道德之类的原因，你内心自有一套评判标准呢。”

　　有那么一瞬间，我非常害怕他一边说“这可不行杀手必须冷酷无情做一个没有感情的黑暗人偶”一边掏出一根念针，但实际情况却是伊路米无动于衷。他喃喃自语着陷入了思考，注意力似乎都不在我身上。

　　“您不打算……矫正我的‘观念’吗？”

　　伊路米停止了脑中的思考，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啊，你果然知道念针的事。”

　　“……”我又说错话了！！！

　　“上个月我就感觉到小奇那里有动静。当时你在场吧？还有西索和小杰，应该都已经发现了小奇失去了那晚的记忆。西索不要紧，他已经答应过放弃追查探究；小杰也没事，他不是个敏锐的孩子，只知道一个名字约等于一无所知。不过我一直在想，既然你知道亚路嘉，会不会连小奇忘记亚路嘉的原因也知道——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我看着他那双漆黑得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睛，忽然想通了基裘问我的问题。

　　为什么伊路米会同意我做他的“狗”？

　　当然不是因为我可爱、我特殊、我不要脸、我引起了少爷的注意——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是因为我的念能力。

　　奇犽认识我，西索也认识我，目前的关系足以令我对他们造成影响。比起【强化】，我对伊路米想要控制或是认为难以控制的人的【削弱】作用，才是他更为看重的。

　　怪不得他一次都没对我说过“你竟敢跟小奇交朋友”——因为只要放任我和奇犽的友谊逐步发展，届时我的能力将反过来成为削弱弟弟、方便哥哥加强控制的有效手段。

　　而至于这段友情本身，一旦我背叛奇犽，它就烟消云散不存在了，根本无需伊路米操心。

　　我知道“亚路嘉”的秘密，知道奇犽脑中那根念针的存在，当晚的意外让伊路米瞥见了一眼某个既定的未来。

　　他这个时候就已经在为将来注定发生的清除亚路嘉的inner mission埋下棋子了。

　　真是个可怕的野心家。

　　“没那个必要。”伊路米忽然道。

　　我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话题是“念针”和“矫正我的观念”。

　　“你接不接受都无所谓，就算无法执行暗杀也可以安排别的工作，只要你为我效力并忠诚于我就好。了解你的想法是为了搞清楚如何让你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所以你尽管照实说，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会直接命令你。”

　　“你看，糜路基那家伙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出门，身体素质堪忧，但我并没有下手矫正他的观念吧？反正他有他的办法完成分配的任务，爸爸和爷爷也都认可。”

　　“嘛，不过小奇不一样，小奇是要成为家主的。一点点偏差的念头都有可能长远地影响整个家族的发展和处境，所以必须严加管理。”

　　“更何况那种念针工艺复杂，制作起来很贵的。要控制你的话死亡威胁就足够。”

　　……我懂了，原来是我不配！

　　“好，下一个问题——你想聊聊西索吗？”

　　我咬着嘴唇陷入了沉默。

　　如果这是一场入职会谈，那伊路米的问题真的都很犀利。

　　如果这是一场增进彼此了解的普通聊天……那他真的好不会说话啊。

《[咒回短篇]斯哈斯哈》
不看血亏三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