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未醒时

作者:兔不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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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唯一一次作为“秦雾”,和闻屿川说“生日快乐”。
      往前,他们并无交集,往后,也只剩下【夜屿闻百川】。

      秦雾点开微博,消息区全线飘红,她无视了爆炸式增长的转评赞提醒,点进主页,发了一句“生日快乐”,配图是之前在楼下拍的广告屏照片。
      时针刚好指向12点。

      对面的陆荏嘉刷着热搜,问:“师妹,你说弄一个这样的场景定制要花多少钱啊。”
      “按面积和时间计算,设计费另加,官网上有详细的报价。”

      陆荏嘉去未澜官网看了看,掐指一算,捧着脸长叹:“唉,有钱真好。我要是那么有钱,一定把我老公所有的限定卡都抽到,然后在他生日的时候也弄个豪华应援。”
      陆师姐是某乙游的忠实粉丝,人生理想是打破次元壁。

      秦雾勾了勾唇:“那到时候给你打个折。”
      “好呀一言为定。”

      面前的蛋糕味道不错,但秦雾尝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对面的陆学姐则是吃完自己的那盘又直勾勾地看她。
      秦雾懂了,示意她请便,然后盘子里的蛋糕被毫不客气地挖走一大块,剩下的一小部分像孤零零屹立着的山脊。

      好友聚餐,话总是说不完,另外三位主力选手一边清扫残局一边谈天说地,她只有偶尔被提及时才应声。
      靠着椅背,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加重了吃饱之后的昏颓。

      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无数大屏拼贴在一起,色彩缤纷跃动,像教堂里光影斑斓的彩绘玻璃窗,令人心生向往。
      电子雪花还在不知疲倦地飘落,有种虚无而荒诞的绮丽。

      她撑着头,神色倦怠,某一刻,在心底对陆师姐方才那句“有钱真好”深有感触。
      要知道,时间往前倒带五年整,她还在音乐节的大雨里当落汤鸡,哪儿有现在的好日子。

      那一年,秦雾其实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稳定地游离在失控的边缘。
      似乎一切正常,但又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像音乐节那天,她回去之后,高烧烧到四十度,还在思路清晰地和人砍价。
      对方是一位刚正不阿、专业性极强、绝不随波逐流的知名音乐大v,国内大半歌手被他锐评过,被誉为乐坛“犀利哥”,谁的面子都不给,业界少有的清流。
      虽然秦雾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来的清流可以养三个小老婆带两个私生子还维持“爱妻专情”人设的。
      但握着把柄,谈生意时总归是要硬气些。

      最终价定在一个她干瘪的钱包刚好能承受的范围,那人答应为《焚野》的视频添一把火,助力梦想。
      但即便清流哥颇具权威,秦雾还是对这局没什么把握,因为对他们围追堵截的是云岚女士,金钱的力量总是令人生畏的。

      这事得从一年前说起。
      她顺利入学T大,某日去附近的大学挣外快,收工后和人一起去了大学城附近小有名气的酒吧,碰见了在此驻唱的闻屿川。
      音乐学院的大二生,一张精雕细琢的昳丽面容,一副上天追着喂饭的好嗓子。
      酒吧老板说有他在的场子,人流量得是平时的五倍,观众打赏起来更是花钱如流水,想睡他的姑娘这一个酒吧还真不一定能装得下。
      秦雾看着闻屿川,只是奇怪一年不见他怎么混得如此凄惨。

      她对信息的捕捉和解析能力与生俱来,没多久就弄明白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高考状元、家族精英、耗费无数心力培养出来被寄予厚望的闻大少爷最后去了北城音乐学院。即便这是国内第一的音乐类院校,这在所有人看来也是自甘堕落的行为,于是失去了一切庇护,和家里几乎断绝往来。
      秦雾觉得他也挺有本事的,能甩脱T大和P大招生办的穷追不舍成功跑去北音,何况他还有个任P大副校长的父亲。

      而他的母亲云董事长或许是不解恨,又或许希望自家儿子回头是岸,于是不遗余力地打压。
      每次闻屿川在网上的热度走高时,都会被莫名其妙压下去,莫须有的黑料倒是层出不穷,少有的一些粉丝安利也被限流得非常厉害,和他签约的那家小经纪公司则彻底沦为云岚的爪牙。
      最终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说实话,那时候秦雾自己的状态比闻屿川不知道糟糕多少倍,但她一直夹缝生存活得潦草,早就习惯了。
      可眼看着金凤凰掉进鸡窝里惨兮兮的,莫名有些看不惯。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少有的善心全留给了闻屿川,又或许是因为的确有所亏欠,所以会想着补回去。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想看闻屿川满身傲骨为任何人折下,谁都不行。

      所以在他二十岁生日这天,秦雾录完那条视频,忽然想送他一个礼物。
      《焚野》的视频,刚投稿给一些大V和营销号时,基本没有回音,少有的几家含含糊糊地说不能接。
      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她当然可以黑了那些账号发视频,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她还是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而且这样做引发的后果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planABCD被一条条划去,最后找上了清流哥,秦雾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之后就是【夜屿闻百川】发布视频,清流哥稳定发挥精准点评,她又用了些小技术,让这条微博的热度如火山爆发。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再醒来是两天后,医院令人厌恶的消毒水味把秦雾吵醒了。
      她高烧到昏过去,被半夜起床倒水的江雨柔发现后送到医院。

      打开微博才发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彻底变天。
      她昏迷了多久,《焚野》就在热搜上挂了多久,这回云董事长收到消息砸钱也没能把它砸下去。
      不到48小时,闻屿川的微博粉丝数突破八百万,她的微博账号跟着一起飞升,多了几十万的粉,之前发的那些无人问津的照片和视频,如今挤满了围观群众。
      清流哥赚足了流量,发消息免了她的尾款,并表示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可以找他。

      事情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太多,秦雾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是该说《焚野》这个歌名取得妙极,让滔天烈焰一夜之间焚山遍野,还是该说闻屿川这人虽然名字依山傍水,但命里带火。
      秦雾是不信命的,可这回天时地利人和,莫名给人一种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错觉。

      但她的卡里,给江雨柔转完医药费之后只剩三位数的余额绝对不是错觉。
      感谢清流哥免了尾款,不然她还得找沈老板赊之后的工资。

      秦雾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恍恍惚惚只盘桓着一个想法
      ——要是有朝一日卡里的钱比闻屿川的粉丝多就好了。
      ……

      后来的五年,对闻屿川来说算不上一帆风顺,可他用实力击退了所有质疑、污蔑、非议,成为媒体和观众口中现象级的音乐奇才,一步一步登临王座。
      而秦雾则几十几百倍地超额完成了当初的小目标,生活也逐渐走上正轨。

      现在回想起来,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少时奢求的东西已经尽数在手,贯穿手掌深入骨髓的伤痕也只留下浅淡的一笔。
      或许是因为过去有太多的动荡和不确定,所以秦雾一向安于现状,喜欢一成不变,喜欢按部就班地生活,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于她而言,生活应该是个单调运行着直至终结的程序,而闻屿川是那个不可被定义的变量,在未定义的时间里肆意疯长。
      不确定的、无关大局的因素,当然要剔除。

      十八岁时秦雾已经取舍过一次,那一年走得匆忙,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她不是擅长道别的人,也没有必要。
      现在,大家都得偿所愿,所以让一切平静地结束,顺理成章。
      这回也算好好道过别了。

      *
      小海是在混音室找到闻屿川的。
      过个生日都能灵感爆发的天才音乐人,这几天一头扎进录音棚里废寝忘食。作词作曲到录完demo不过三天,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后期,不愧被业内戏称“作词作曲演唱制作全流程一体机”。

      他正坐在工作台后面的人体工学椅上,头戴耳机,蹙着眉,面前两块曲屏显示器上各色音轨堆叠。
      周围摆着暗色的音响设备,格局井然,暖黄的氛围灯静谧流淌,合成器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小海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旁摆满键盘和电吉他的架子,生怕碰到一下工资和奖金就泡汤。

      然而百密一疏,走到近前时,衣摆蹭到桌角处的物件,差点滑落,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接住。
      看清是什么之后,心脏骤停。

      通体亚银色形状略显奇异的花朵摆件,花瓣是密密层层的金属薄片,边缘看似锋利,却被细致打磨过,并不会割伤手。根茎纤细,缀着两三片叶子,底部连着一个金属盒。
      初看之下有些简陋粗糙,实则设计得十分精巧,有种冰冷锐利的机械美感。
      花可以摘下来,根茎折叠之后,可以别在胸前当作胸针佩戴,也可以收进底部的盒子,不过半个手掌大小。
      插在底座上,它就成了八音盒,音乐响时花瓣缓慢交错旋转,枝叶舒展,曲调是《生日快乐》。

      刚开始,小海见这东西一直摆在桌面上,就以为这小银花对闻屿川来说,就像小黄鸭之于程序员,是个创作时调剂用的小玩意儿。
      后来,他们陆续换了不少办公地点,从十多平的狭小工作室到如今北城数一数二的杜比全景声豪华录音棚,这花永远摆在他的工作台上,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它的声音都断断续续走调了,闻屿川还留着,闲下来时还会拿小刷子仔细清理灰尘。
      想也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重要。
      其它东西摔坏了还能赔,这东西要是摔了,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修。

      小海回过头,接收到了来自闻屿川的死亡凝视。
      他掀起眼帘,语含冷嘲:“那么会搞破坏,以后去和二六当个伴吧,就叫二哈。”
      小海:……
      二六就是闻屿川养的那只宝贝得不行的萨摩耶。

      闻屿川伸手把银色小花挪到电脑旁,问:“什么事?”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他工作时没紧急情况不会来打扰。

      小海吞吞吐吐:“最近网上有一些不太好的言论……”
      :“我最近好像并没有出门?”
      小海心说:合着您也知道您一出门就要惹事啊。
      “他们不敢随便处理,还是需要您亲自过目一下。”

      闻屿川慢悠悠抬眼,倒是起了点好奇心。
      工作室的人员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这么多年配合下来默契也有,很多小事不需要请示他,看着就处理了。
      比如一些负面言论,他成名之后粉丝有多少黑粉就有多少,负责这块的工作人员在实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现在处理起来跟切菜似的。

      “什么情况?”
      小海递上平板,只见热搜前排赫然写着:
      #闻屿川 夜屿闻百川#
      #闻屿川七年站姐脱粉#
      #闻屿川 地下女友#
      #夜屿闻百川 私生粉#
      ……

      热搜主角面无表情地点进话题,话题相关的人会在页面上有所显示,而【夜屿闻百川】的头像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

      她的首页第一条这样写到:
      ——@夜屿闻百川: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该账号将不再更新。之前抽奖的应援周边已悉数寄出,运单号已上传。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而紧接着的下面一条微博则是前两天发的“生日快乐”。
      这样两条非常简短的微博如此怪异地挤在同一个页面上,产生了强烈的戏剧冲突。

      评论区亦是如此,前一条微博底下还是一片欢天喜地,而新发的这条,评论如沸水中的气泡般不断涌现:
      [?????]
      [夜姐,愚人节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啦,玩笑不好笑。]
      [百夜的头像怎么黑了?]
      [我刚收到应援周边想来感谢一下夜姐,然后???]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周边绝美!百夜你不要离开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突然?]
      ……

      粉丝是流动性很大的群体,每天都有人入坑有人离开,按理说不至于闹那么大,可这次离开的是陪伴闻屿川走过七年风风雨雨的第一站姐。

      除了应援时的大手笔之外,在串串香眼中,百夜其实是个很温和低调的人,不太活跃。
      她从不插手饭圈纷争粉黑大战,不做数据不控评,不反黑不水群不吃瓜,好像也不怎么关心闻屿川的绯闻八卦。只是拍照修图、买专辑买代言,搞搞应援,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而且她从来不贩卖周边,都是在活动现场发放或者抽奖,哪怕很多串串香在评论区求她公开贩售,她也从未答应。

      这样的行事作风,有些粉丝会赞同,觉得追星就该有边界有原则,也有人认为她不合群装清高。
      但百夜向来我行我素,时间一长大家也习惯了。

      可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离开,明明前几天还因为生日应援出圈过。
      评论区很快从关心挽留变为质疑揣测,直至闹上热搜,众说纷纭。
      新发的那条微博过于简单直接,反而引得网友无限遐想,毕竟吃瓜群众最不缺的就是脑补能力,当然其中也不乏闻屿川的黑粉拱火。

      [会不会是她发现了闻屿川什么黑料,然后被威胁了,所以只能默默脱粉。]
      [没道理啊,前两天还砸了上千万呢,也是闻屿川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干的?]
      [会不会是搞应援花太多钱欠债了?追星追疯了欠下一大笔债的也不是没有。]
      [有没有可能夜屿闻百川本来就是工作室的人,在那里自导自演给闻屿川加热度。]
      [拜托我川哥的热度还需要加吗?而且百夜拍川川的时候工作室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哈,你们也知道她跟拍闻屿川的时候工作室都没影啊,都说了她是私生,不然你以为她那么多独家照片哪里来的?]
      [我朋友圈内人,说其实夜屿闻百川是闻屿川的地下女友,跟了他挺多年的,叶玫才是他的白月光,然后回国了……为什么脱粉,懂的都懂。]
      ……

      看到此,闻屿川勾着唇角冷笑一声:“这么会编,不去写小说还真是可惜了。”
      小海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心都提了起来。
      “这里面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还用我教你吗?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小海:“好的。”

      他转身要离开,闻屿川又叫住他:“百夜那边有联系过吗?”
      “我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之前都是通过微博私信或者让后援会联系的。她私信没回,后援会长倒是说她之前提过要去美国,之后可能不回来了,也不太能继续追星。”

      闻屿川沉吟一会儿,指尖在台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两下,说:“先把那些造谣的处理了,然后找后援会要个百夜的联系方式,有些事还是需要和她本人沟通一下,看看她的想法。”
      小海领命离开。

      他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平板,话题广场热火朝天各抒己见,屏幕微弱的荧光倒映在他眸中,只剩下一片薄凉雪色。
      其实这些热搜他都没怎么放在眼里,莫须有的事自然不怕别人乱嚼舌根,问心无愧就好。
      他只是……有点担心百夜,尤其在看到那句因为应援欠债的言论之后。

      虽然理智告诉他百夜并不是那种冲动疯狂的人,反而是个冷静有分寸的女生,可感性上还是会担心。他们认识很多年了,或许不能算朋友,但也是并肩而行的人,在这种时刻,担心是难免的。
      他对百夜这个人其实算不上多熟悉,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可百夜确实帮过他很多,所以如果她有什么需要,他也会尽力。

      小海很快回来,他联系到晓宁要到了百夜的电话,在闻屿川的授意下尝试拨打。
      免提开启,他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嘟——”,心都有些悬了起来。
      大约响了十几声,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准备挂断重新拨打时,电话通了。

      “哪位?”冷淡中透着沙哑的女声传来,有些困倦和浮躁。
      闻屿川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如果她人在美国的话,那好像是扰人清梦了。

      这边小海硬着头皮说:“您好,请问是【夜屿闻百川】百夜小姐吗?这里是闻屿川工作室。”
      “……嗯。”

      小海心想这位站姐还挺高冷的,真有点大神风范在。
      然后把热搜的情况简单交待了一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平淡:“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说。”
      小海在心里赞了一句: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粉丝,情绪稳定还明事理。

      接收到闻屿川的视线,他又说:“嗯……是这样的,之前您的应援我们都看到了,今天的热搜也有很多关于此的议论。方便问一下吗,您是否因为这次应援而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适当提供帮助,非常感谢您那么多年对闻先生的支持。”

      这话说得隐晦,但对方应该也看到了热搜,所以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没有的事,是他们脑补过度,就是很普通的应援。”
      小海心说这哪里普通了,然后又交流了两句,挂断电话后,朝闻屿川耸耸肩:“这站姐人还挺好的,听上去也不像有什么事。”

      闻屿川半垂着眼眸,懒散地抬起下巴:“那就这样吧,你去忙你的。”
      “好。”

      门重新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靠坐在桌边,半晌,低着头摁了摁眉心,鼻尖飘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想,或许是百夜的离开太突然,所以他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影响。
      对他而言,百夜虽然只是无数粉丝中的一个,但还是有些特殊意义的。
      这意义背后或许并没有多么深重的情谊,因为他并不了解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奇和兴趣。
      但,她的确陪他走过了很长一段路。

      这条路的开端并不怎么美好。
      最开始是他驻唱的酒吧,然后是综艺现场,再到无人在意的商演。
      每次碰见,她都画着风格浓烈的烟熏妆,给人的感觉却是疏冷安静的,一直戴着口罩,远远地躲在人群里拍照。
      闻屿川有些脸盲,有时候辨认人会靠一些细节特质,而百夜身上那种矛盾感反而更容易让他记住。

      那一年,由于母亲云岚的刻意打压,他在娱乐圈就像个透明人,去那些大型经纪公司面试时都被拒,无奈之下签约的那家小公司也被授意,对他诸多刁难。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到处赶通告,节目镜头被一剪没是常事,有时好不容易起了点热度,又被莫名其妙压下去,甚至背上许多莫须有的黑料。

      一年过去,粉丝寥寥无几,但麻烦一点也不少。
      闻屿川其实不太喜欢被人窥视审判的感觉,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很多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习惯就好。

      没个助理在身边,那些粉丝围着他叽叽喳喳,最开始只是搭话,送信送礼物,他也没觉得什么,礼貌地保持距离就好。
      但后来,礼物和信件里多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房卡、窃听器、针孔摄像头……接着就是信息泄露,不断接到骚扰电话,跟机、跟车、跟酒店,屡禁不止。
      公司发了声明,却没有半点实际行动,毫无威慑力。

      后来有一回,航班延误,他凌晨两点多才下飞机,好不容易甩脱两个跟了一路的粉丝,却在出口处撞上那个id叫【夜屿闻百川】的女生。
      她像往常一样隔着几米,一语不发地给他拍了几张照,他却忽然来了火气,冲过去打掉她的单反:“别拍了。”
      相机挂在脖子上,没掉,砸在单薄的身体上发出一声闷响。
      女孩儿像是被吓住,鸭舌帽檐下一双黢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他。

      闻屿川一顿,忽然就后悔了。
      其实百夜是他眼熟的几个粉丝里最有分寸的,甚至给人感觉很疏离,每次都来,不会跟机跟酒店,无论是接送机还是活动都是点到即止,拍完照就离开。那么长时间,签名合照都没有要过。
      他们似乎连话都没说过,第一次说话居然是他在拿她撒气。

      闻屿川哽了哽,刚想开口,就听女孩平和低缓的嗓音响起,像杯温度刚好的白开水:“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

      他摇头,嘴边的“抱歉”却不知怎地没能说出口,只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罢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他和同公司一起合租的艺人闹了矛盾,近期都住学校宿舍,好在机场有直达北音所在的丽湖大学城的班车。
      车站空荡荡的,午夜时分寒意刺骨,穿堂风拖曳出的尖啸衬得天色寥落。
      车还没来,却先来了人。

      女孩身形瘦削,在风中仿佛一吹就倒,穿了件看着不怎么保暖的白色卫衣,显得楚楚可怜。
      闻屿川却冷眼打量她,觉得刚刚那阵歉疚还是来得太早。

      过了约莫一刻钟,她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闻屿川脚步一顿,回身,一把扯过她的卫衣领口,她猝不及防被拽得一趔趄,要摔倒之际又被他用力扣着肩膀抵在一旁的座位靠背上。
      纤薄的脊背朝后弯成一张弓,口罩下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闷哼。

      车厢黯淡,狭窄走道上两条人影被昏黄的路灯光拉得很长,像纠缠着不分彼此的深色枝丫。
      闻屿川伸手,指尖轻佻地拨开她的帽檐,狭长眼尾晕着邪气浪荡的笑,盯着那双被精心勾勒描画的眼睛:“那么晚还跟着,是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距离瞬间拉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他侧着头凑到她耳边,仿佛情人间的呢喃絮语,下一秒就要吻上她的耳垂。
      声音刻意压得微哑磁性,如砂纸般磨人,似笑非笑的气音里暗含诱哄:“想睡我也不是不可以,我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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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Undefi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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