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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鸟
彩云回去禀报了皇后，皇后大为赞赏柳竹蕴的机敏，赏赐了不少东西。
等到柳竹蕴回府，严承允已经在房里等她了。
严承允出差了几天，她也清净了好几天，突然这么见着，她有些陌生了
好像已经分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拿着长木杆子逗弄着笼子里的小雀，聚精会神盯着，像是再看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这小雀全身翠蓝色，和青绿山水披在身上一般，着实浓艳。
还是后来去见皇后娘娘，只因新奇，便多瞧了两眼，溪慧月居然很大方地送给了她。
见她风尘仆仆，严承允托着脸懒洋洋道：“挺有本事的。”
柳竹蕴心想在外头抛头露面毕竟不好，但也犯不着这么阴阳自己。
她倒是挺自豪的，“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严承允漫不经心道：“你给皇后娘娘做出头鸟，真不怕苏家报复你？”
柳竹蕴道：“我这怎么是出头鸟了，我这是为了皇后的颜面，也是为了赈灾能够真正帮助到灾民。”
至于苏家，她倒也没想那么多。
严承允仍是那副慢条斯理的语气，“皇后娘娘自己都不敢给苏昭仪一家脸色看，你倒是好，一下让他们全家脸都丢光了。”
柳竹蕴不解，“可是皇后明明…”
严承允反问道：“表扬你了？赏赐你了？”
“对呀。”柳竹蕴点点头，赏了她这么多东西，肯定是认可她的行为。
严承允道：“皇后娘娘既打了她的脸，又没惹祸到自己身上，倒是你要被记恨上了。”
“我？”
柳竹蕴指了指自己。
“大人不才是第一权臣吗？若是记恨上我，大人会保护我么？”
严承允看着她眼底眸光流转，带着点小鹿般无辜，想要提点她的心思全无了，只是忍不住笑道：“我自然护你周全。”
当日去找苏昭仪，她还是谨小慎微的模样，不出几月，她便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流言蜚语传的满城都是。
也不知官家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还是她想用这种行为来补偿自己受过的苦。
不过他必然不会让苏家伤她半分。
严承允打量着她，见她穿着淡蓝色的对襟，外面还披着月白色织金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即将步入盛夏，外面太阳颇毒辣，更别说一直在烈日低头忙碌了。她早已是香汗淋漓，布料都有些贴在肌肤上。
“现在知道出门穿严实了？”
柳竹蕴道：“去皇宫大人都嫌弃我过于招摇，这个时候自然收敛些。大人放心好了，我在外面一直带着帷幔，不会有人认出我。”
“挺热呢。”
她一番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用袖子沿着漏出的耳垂到脖颈擦了一擦。
严承允心想，几天不见又来和他表忠心，未免矫枉过正。只不过都道现在这个时日了，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他道：“我可没有嫌弃你过于招摇，你错解我的意思了。”
柳竹蕴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严承允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来了？我看你还没手里那只小雀听话。”
柳竹韵：“那大人和小雀过日子便是。”
突然，她话锋一转，煞有其事道：“只不过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礼物，要是被大人弄走了，我该怎么去解释，大人饶我一命吧。”
严承允放下了手中的竹签子，看着那通体翠蓝的小雀： “时疫毕竟严重，又是夏天，你跟着皇后积德行善无可厚非，但也要适可而止，别伤到自己了”
柳竹蕴乖巧地点点头，虽然脸上很温顺，心中频频不满。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说话和她爹越来越像了。
严承允继续道：“这种鸟为了长得好看讨贵族喜欢，鹊羽都是用染料熏染出来的，才有这通体的艳丽，只不过寿命不过月余，皇后赏你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接下。”
“真的吗？”柳竹蕴一听顿时花容失色，这可是皇后赏赐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别觉得是自己大不敬！
严承允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道：“你放心，皇后倒也不会和你计较，只是你心中莫要愧疚。”
柳竹蕴走到小雀的面前，凝神看了一会儿。
小雀病恹恹的，戳一下才动一下，难怪一直也不叫。
柳竹蕴仔细揣摩一番，但想不出所以然。
严承允见她厌厌，道：“你要这么有能力，先把家管起来。”
柳竹韵立刻拒绝：“春桃不是管的挺好的，大人家的仆从可比我娘家是听话多了。”
“我是怕你太闲。”严承允扶额，“有这个能力，在家里就别偷懒。”
沉绿在一旁补充道：“大人也是为姑娘着想，这些事本该是姑娘做的，姑娘偷懒，传出去不好听。”
“也是。”柳竹韵思忖半晌，闲着也是闲着，管管没什么不好的。
————
又因为疫情，严承允被管家调取处理防疫事务，据说要出去月余，这回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自己头上。
这几天看账本看得头昏眼花，她也发现家中的流水真的多，只不过严承允本人使不了多少，也不知这些个东西摆在那儿有什么用。
严承允有出去了十几天，回来感觉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更显得挺拔俊美。
柳竹蕴在一庞候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宽慰道：“官人出差这些天累了，该好好休息才是。官人位高权重，又得官家赏识，自然担负地更多。这是杭白菊泡的茶，最有益于去除暑气。”
严承允瞅了一眼，便道：“喝不惯散茶，我要喝团茶。”
柳竹蕴讪讪放下，心想这人出个差怎么心性都变了，脾气那么大，到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她忙应声道：“是是是，我马上吩咐人去取茶具来。”
几个女使识趣下去办事。
严承允喝了半口，一双冷峻的眉眼盯着女使道：“你在给我喝什么？”
女使支支吾吾道：“回大人的话，都是家中的茶叶。”
没想到严承允很是生气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好一点的茶都没有吗？”
女使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抖，颤巍道：“灾情严重，原来的茶道都被堵了，现在外头根买不到好茶叶。”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茶杯掷在地上，摔个粉碎。
柳竹蕴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寻思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平日子心里想着看不出来，面子上还是有文人雅性的，从来不会这么对下人。
柳竹蕴立刻站到女使跟前吩咐她，“你收拾一下赶紧下去吧。”
女使忙道：“是。”
柳竹韵立刻劝慰他：“大人是心情不好吗？茶叶喝不到这谁也没有办法。”
严承允手撑着脸，冷哼一声，道：“是吗？明儿就有好茶了，到时候让夫人亲自点茶。”
果然到了第二天就有一堆人来拜谒严承允，自然是带着一堆上好的茶叶。
柳竹韵从早起开始就在面见各个官员家的女眷。
“夫人这可是北边儿出来的翡翠，夫人拿去磨一块花钿，那才配上的夫人的姿容呢。”
“您还是带回去吧，我不缺这些，更何况我也是不敢收的，更何况大人平日里重视名节，若是因为我，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可就不好了。”
“夫人您这是在说笑呢，不过这点玩意儿。”
柳竹蕴再三推脱，大家只得作罢。
严承允正在打沫，“来得挺巧，上次没给我点茶，这次你来点吧。”
柳竹蕴刚刚应付完一堆人，本来就心烦，没想到他还直接使唤自己，这下不禁生起气来，没好气道：“现在时局又是疫情又是流民，哪家不是收敛着过日子你怎么还敢这样，你就不怕明天就被抄了去赈灾吗？”
“你没收？”
“我才不收。”
“哎，可惜了。”
柳竹韵听得心里冒火，“我虽然只是妇人，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大人出去一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毛病，自己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严承允被她说笑了，“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更应该好好祸害我了。”
柳竹韵道：“那我也是有原则的。”
严承允仔细看了看手中刚刚供奉上来的上好茶团，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不和你多说了，官家厚待士大夫，聚集国家上下的彩礼笼络这些读书人，各个腰缠万贯，享乐宴饮之风盛行，这钱行贿的时候吐的出来赈灾的时候就吐不出了，倒不先让他们吐出来，陛下要赈灾的银子，很快就能弄齐了。”
柳竹蕴半信半疑道：“你是这个主意？”
难怪，平日里也没见他生活多奢侈，怎么偏偏风口浪尖上犯病。
严承允道：“骗你的，我就是想趁机贪污。”
“随便你你别我摘进去了！”
柳竹蕴懒得和他多说了，她接过茶盏，开始在白沫上绘制图案，不一会儿，一副简易的山水图绘制完毕，当真是栩栩如生。
严承允歪着头看她，道：“夫人画技如此精湛，都不舍得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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