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渡

作者:簪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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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蓟关


      “秦蓟关,原名蓟关,北倚蓟山,山不算险,南临蓟河,水并不急,怎么看都不算什么易守难攻的险关,然而,就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关隘,却被称为北境第一雄关。

      两年前,北虏犯境,十万贼骑叩蓟关,守关并将弃阵而逃,眼见贼军将领顺关进函谷道,烧杀淫掠,直取京师。

      却有三千银甲抚远军当道杀出,唯领军者,素衣轻装,执龙雀刀横于军前,乘一匹炽焰千里驹,驹名黑风,双目贯红,冷面言杀,先斩逃将三人,喝令下,三千银甲尽斩蓟关逃兵。

      继而以逃兵尸体筑墙为工事,贼兵至,素衣少帅命桐油浇逃兵尸墙,纵火燃之,熊火骤起,焦臭漫天,胡马既厌恶臭,更惧烈火,横冲乱窜,贼骑顿时大乱。

      素衣少帅率三千重甲抚远军冲阵而出,杀贼兵若猛虎扑狼,贼兵主将勉强将三军聚拢,想再蓄攻势,不曾想,素衣少帅兵锋刚劲,单骑,一刀,一人,直入中军,斩贼主将于马下,万千军中取上将首籍者,概莫如是!

      三日三夜,少帅领军从蓟关内,追杀贼兵至蓟关外,直至北漠深处,贼军来时旌旗漫天,逃时尸横遍野,抚远军兵锋所过之北虏部族,无论妇幼,尽皆屠之。

      至战终,三千抚远军唯剩残兵八百,少帅□□黑马,血染尽红,是为真赤焰,少帅原本身着的素衣也血染尽红,映着他赤红的双瞳,那就是真杀神显修罗相。

      此一战,尸血染蓟河之水七日流红,尸毒浸蓟山之土七年不生苗木。自此后,北虏再不敢觊觎蓟关地,华夏之土则向北拓疆二百余里!

      也是自此战后,这位抚远军少帅有了将中冠军之誉,这位少年冠军侯就是两年前的秦桑,也因这一战,蓟关就被世人冠以秦姓,被改称为秦蓟关。因有秦姓,这一关隘就敢称北境第一雄关。”

      青云听面前的天冬滔滔不绝的讲着将军当年的英勇,心中虽有酸意,却也不免生出尊敬。

      “我当年被贼寇伤了右腿,那时我还只是那几千蓟关将士中的一员,那北虏贼军眼看就要杀进来了,近乎一半的将士都在逃,可将军却将军旗插在了逃兵的尸体上,只要有人后退一步,便斩杀,而我,就是那个拖着一条伤腿给他护旗的人。”天冬在提起过去时,眼中似有光芒,转瞬即逝。

      “如今是个废人了,上不了战场,只能做些后方补给的活计。”说到这,天冬猛然叹了口气。

      青云很少见到天冬这般消弭,自那日武功被废,人前的他依然笑容和煦,从不会抱怨和倾诉,而今晚的他却很真实。

      “天冬兄,后方也是战场,不比前线轻松多少,将军任你如此重务,还是看重你的。”青云安慰道,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青云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问道:“为什么要跟我提秦蓟关一战?”

      “将军从未带女子去过那里,而今夜,所有的人都知道将军带楚姑娘去了秦蓟关,我不相信阿楚对将军没有别的心思,青云,我知道你也在自欺欺人。”天冬句句不带情爱,却句句扎心,让本有些醉意的青云如梦初醒。

      青云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一脸不屑道:“我楚青云可没你想的那么痴情,三日,最多伤心三日。”

      青云拎起酒坛,将最后的几口陈酿下肚,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他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嘴里一直不停的低声笑着,慢慢睡去。

      梦里他回到了四海,他左手揽着柳儿姑娘,右手揽着秀儿姑娘,在楚灵修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可阿楚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安静的晾晒着药草。

      于是,他绕回道阿楚身边,当着她的面亲了柳儿姑娘一口,好整以暇的期待着阿楚的反应,可阿楚只是微笑着道:“柳儿什么时候嫁给我们青云,到时候姐姐带你去绣最美的嫁衣。”

      原来,这么多年,他的风流都是演的,他甚至快忘记那些姑娘的样子,可唯独忘不了的,是阿楚每次淡然浅笑的眸子,里面没有一丝酸涩,有的只是一个姐姐看弟弟胡闹时的包容。

      天冬也不胜酒力的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回青云道:“这样最好,毕竟这个年纪的爱而不得,最为致命。”

      长夜空明,星云淡淡,阿楚与秦桑共乘一骑,在京郊的旷野上策马,等到提僵勒马,阿楚全然不知自己已身处何地,只是认得眼前似是北上的一处关口。

      “这又是哪?”阿楚侧头问身后的秦桑。

      “这是秦蓟关,北上第一雄关,我打下来的,所以跟我姓。”秦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傲娇和炫耀,二人下马,一同入了关门。

      “将军!”一个小孩儿突然冲了出来,跑到秦桑的身侧,却抬头打量起他身边的阿楚。

      “这位姐姐生的好美,你是将军的女人吗?”这个半大小子个子不高,声音却很洪亮,这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惹的周围的将士都纷纷侧目过来,大家也不见外的打量起了阿楚,毕竟将军从未带女子来过秦蓟关,这位姑娘八成是将军的心上人了。

      这时,一个约么二十五六的青年朝刚刚那个半大小子吆喝道:“小五,去看看羊烤好了没,将军,兄弟们刚宰了几头羊,要不要一起吃?”青年话虽然是对将军说的,可眼睛却一直停在阿楚的身上。

      “不了,把我那份留给小五,让他多吃些长个子。”秦桑痛快答道。

      阿楚发现秦桑的脸上没有了刚刚在抚远军营时的严肃,整个人就像回了家一样放松,若说在刚刚的军营时还有些不苟言笑,可在此地却一脸嬉笑,与将士们称兄道弟,丝毫没有阶级的尊卑感。

      “谢将军!”矮个子小孩边跑边跳的去了烤羊的地方蹲着。

      秦桑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酒袋,扔给了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老七,接着,你爱喝的西凤!”

      “将军,你咋这么偏心呢?我的呢?”被称作老七的人身边还蹲着一个年纪相仿皮肤黝黑的青年,只是身材比那老七圆润了不少,看他这样子,想必这关口的伙食也不差。

      “你还是喝羊汤吧。”秦桑笑呵呵的回道。

      就这样,他们走了一路,招呼了一路,秦桑像个变戏法的,从身上不断地拿出京城带来的各种小玩意儿,给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兵扔到手里,看着他们欢雀的神情,秦桑的眸底也似有满足。

      他一直手牵着马,一只手牵着她,二人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处高地,路不好走,她要借着月光努力看清脚下的沟壑,抓着秦桑的手时紧时松,却始终没有松开。

      身旁的人也渐渐稀少,到最后的荒无人烟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你这是带我来了哪里?不仅路不好走,身旁的灌木怕是将衣衫都刮坏了。”阿楚抱怨道。

      “丫头,抬头看。”

      阿楚只顾看脚下的路,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二人已经登上了秦蓟关的最高处,在秦桑的示意下抬头望去,眼前居然是整个京城的灯火。

      满天星河与人间灯火相接,就像是神在凡间织出的一支梦,那样美不胜收,那样玲琅满目。

      “天,好美!”阿楚不禁低声惊呼,她一时愣住,她突然想起那个烟花的夜晚,放佛此刻的人间便是那日的烟花坠落的摇曳火光。

      她在看灯火,而他在看她,二人的目光都是那般痴醉入迷,好似看到了这个世上最美的地方。

      “楚儿,这秦蓟关的八百将士不光为国而战,也为你而战,他们是我的,而我是你的。”秦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阿楚侧头看着他眼中的万里柔情,她突然好想与眼前的男子一路白头,心中突然激起的万点涟漪,让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犹豫和怀疑变得斩钉截铁起来,她突然有些娇羞地低头道:“我想好了。”

      “嗯?”

      “答应嫁你。”阿楚说完便迅速回过身,深吸一口气,再次面向了万家灯火的上京城,还好月光朦胧,看不清她绯红的双颊。

      可阿楚等了半天,秦桑竟没有言语,“你怎么不说话了?”
      面对阿楚的疑惑,秦桑目光竟有些躲闪,不知为何,他开始有些害怕,他怕他的计划失败,他怕她知道真相。

      毕竟灭门之仇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哪里懂什么家愁国恨,哪里懂他的迫不得已和无可奈何。

      “对不起。”秦桑突然道。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阿楚心中闪过一丝焦虑。

      “我得去北境了。”面前的男子言语中带了些许无奈和不忍。

      “什么时候?”阿楚追问。

      “你愿意陪我前去吗?”

      “我可以去吗?”

      “当然。”

      阿楚默默地低头,她心中疑惑,可又说不清疑惑之处,她潜意识中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对她有所隐瞒,二人之间总是如此,每次她提出问题,秦桑都是选择性的回答,而当他不想回答时,总是借故避开。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阿楚今日的直白让秦桑微怔。

      只听得她追问道:“我爹是谁?那天要见我的故人又是谁?你为何会有摘星揽月的功法?又为何会知道我的生辰?天下所有的将军于边关赴战,就连妻妾都要留守,你为何要将我这个非亲非故之人带在身边,你是真的离不开我还是想要保护我,你在替我躲什么?我楚灵修是心悦于你,可我不笨,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她的眸底带着些不容置疑的锐气,相较于他躲闪的眼神,反而显得异常坚定和从容不迫。

      “等到了朔州,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讲给你听,包括你的身世,和我们的从前,但不是现在,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秦桑突然上前一步,肉眼可见的慌乱,让阿楚更加生出一股戒备之心。

      她后退一步,不敢置信道:“是我冲动了,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眼底的失落让秦桑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你不必收回你的疑问,你的疑问我都会一一解答,我的意思是……”

      没等秦桑说完,阿楚便淡淡道:“你误会了,我收回的不是疑问,而是那句答应嫁你,我可以等,等日落西山,等冬去春来,等尘埃落定,等你向我坦白的那天。”

      秦桑默默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他想上前抱抱她,可身体却胆怯,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未像此刻般犹疑不定。

      阿楚冷道:“不早了,回去吧,我有些冷。”

      秦桑迅速的脱下外袍为阿楚披在肩上,生怕慢一刻,他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他在怕,因为他的贪婪。

      原来人的意志在真正的欲望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他越想得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越要走一步看百步,他要让他的计划万无一失,让她了解他的良苦用心,让这个女人彻底的属于自己。

      可此时此刻,气氛不该是这样子,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亲手为她篆刻生辰礼物,带她远赴秦蓟关,看这夜幕下京城的盛景,他的深情和心思不该被辜负。

      秦桑突然转身拦住了阿楚,伸开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眼前的路,眸底褪去了先前的慌乱和犹疑,被他往日的凉薄和蛮横所替代,他挑眉道:“本将军今晚花了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不是为了来看你的脸色。”

      阿楚被秦桑身上扑面而来的寒意弄的有些警觉,他慢慢上前,身体离她越来越近,语气中尽是嘲意:“你这防备的姿态忽然让本将军来了兴致。”

      “你阴阳怪气什么?让开,我要回家!”阿楚企图推开他的手腕被秦桑攥住,被他用力向前拽了一把。

      “回家?回谁的家?”他俯身贴近阿楚的侧脸,目光中竟有一丝凶狠。

      阿楚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荒草野坡,她突然有些后悔,她明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平日里就是个性子有些偏激和古怪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又惹到了他。

      秦桑见阿楚环顾四周的胆怯样子终于松了口气,不再放任自己的情绪,于是,吹了声口哨,唤来不远处的黑风。

      上前一步轻轻揽起阿楚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自己随后坐在了她的身后,两只手臂紧紧的环住了她,声音温柔了下来:“还冷吗?”

      阿楚摇摇头,不敢再言语,毕竟此地荒凉,要撒欢也得去个人多的地方,她就这样任凭秦桑拥着她,乘着马儿踱步在这京郊的长路上。

      楚儿,不要怪我,你就是我的业障,也是我的救赎,既然让我又遇见了你,我绝不放手。

      秋意太浓,而秦桑的怀里又太暖,阿楚竟然一路睡在他怀里,马儿走的也很慢,回府时已是晨时。

      秦桑想将她轻轻抱下马,可动作太大,将阿楚惊醒,她忍着困意迅速下马,被早晨的凉风吹了个冷怔,她快步走到东苑,刚要迈进去。

      “楚灵修!就这么走了?”秦桑的声音中气十足,听不出丝毫的困意,他懒散的踱到她的身侧。

      阿楚暗自感叹这人的精力,“我困死了,你还有什么事?”
      就在阿楚感觉自己就要被睡意掏空,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在地上睡死过去时,秦桑竟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了一下,又惊又疼的阿楚慌忙将他推开。

      “你早晚都是我的。”秦桑一脸笑意的看她后退,阿楚几乎是逃似的离开,冲进了屋子里。

      “楚儿,生辰快乐!”秦桑默默低声道,虽然迟了,但是还要说出来,“无论你收不收回那句话,本将军都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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