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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听说宝良怀孕,不少人前来道喜,春秋只想在床上瘫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息,但又不得不应付几个,之后就推辞身体不适,一概不见,唯独廉宗溜进来,笑嘻嘻地说:“恭喜春秋公啊。”
廉宗与他在唐朝的时候就相识,交情不比常人,春秋也不敷衍,躺在床上说:“只可惜不是真骨。”
薛原不是真骨,宝宗自然不是,宝良也就不是,宝良生下的孩子当然还不是。
廉宗愣了一下,很快道:“虽然不是真骨,但也是您的孩子。”
“嗯。”春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又怔忡着说:“母亲如果知道了,应该会高兴吧……”
想起母亲,春秋兴致不高,廉宗也没有再说什么。房间里一阵安静,春秋躺着躺着,几乎要睡过去,可敲门声突然响了。
门外有人通报:“风月主来探望您了。”
昏昏欲睡的春秋听到“风月主”两个字,猛地翻身坐起,又“碰”地倒下去,把被子一蒙,大叫:“说我在睡觉!”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门开了。
廉长轻快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不像在睡觉啊。”
春秋缓缓揭开被子,慢慢坐起来,冲廉长讪笑:“廉长郎,你也来恭喜我啊?”
“不是。”廉长一步步走近,摇头说:“听说春秋公的伤势已经痊愈,我是来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训练的。”
春秋立刻捧心,痛苦道:“谁说的?我心口疼……”
廉长说:“您不是伤在腿上吗?”
春秋不装了,苦着脸说:“廉长郎,就让我再休息几天吧。我之前不是都很努力吗?”
廉长反问:“怎么算努力?”
春秋愁眉苦脸:“……坚持练习?”
廉长不为所动,铁面无情地说:“我今天来,是请您立刻恢复训练的。”
“今天?”春秋惊呼一声。
廉长点头:“是,今天。”
“不行。”春秋斩钉截铁:“最快也是明,明……”他不出话来,盯着出现在门口的人,震惊地看向廉长:“这是什么意思?”
廉长微笑:“嗯,今天的训练由元上花毗昙公亲自主持。”
春秋嘴角抽搐着,艰难地对上毗昙的视线。
毗昙危险地笑着:“需要我亲、自、带您去训练场吗?”
春秋“呵呵”一笑:“不用,我马上就走。”
仿佛是历史重演。曾经身为风月主的庾信负责教导他,他还能偷奸耍滑,后来换了花郎毗昙,他不得不乖乖听话。如今,风月主成了廉长,毗昙也不是花郎——可他却成了元上花!
但春秋也不是当年的春秋。全部收拾妥当后,他找回了春秋公的气势,已经走到门口,脚步一顿,郑重地说:“我要先去一趟祠堂。”
廉长还没说什么,春秋又道:“我的妻子怀孕了,我要先去和母亲说一声,然后就去训练。”
廉长看向毗昙。毗昙用剑柄摩挲着下巴,点头:“好,不见不散。”
春秋暂时逃脱,转过身就弯着嘴角露出冰冷的微笑。
每次想到去世的母亲,他都更深刻地意识到,他的仇人们都还活着。怀着这样的仇恨,他来到祠堂,走进时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了。
他转身想走。德曼回头:“春秋。”
春秋停下脚步,回身行礼:“陛下。”
德曼问:“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春秋说:“已经痊愈了。”
德曼说:“听说宝良怀孕了。”
春秋答:“是。”
德曼看着他。昔日他身量不足,可如今已经和她一样高了。
她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春秋扯了下嘴角,说:“母亲已经去世十年了。”
“去世前她还在担心你,”德曼说:“说你身子骨柔弱,心也柔弱。”
春秋笑出了声。
“如果能见到现在的你,”德曼微笑着说:“她会很欣慰吧。”
“如果能见到现在的您……”春秋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德曼也无意多说,将祠堂留给春秋,起身离开,走出时在想,姐姐见到如今的她,是觉得欣慰还是感到悲伤呢?
毕竟那时候,姐姐只想她作为平凡的人,和庾信幸福地生活下去。
但她放弃了平凡。不仅如此,她选择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并且会一直走下去。
这世上多的是平凡人,但女王只有一个。
德曼看着广阔的天空,迈出坚定的步伐。
身后,春秋看着她走远才收回视线,对着祠堂前方的画像唤了声:“母亲。”
我不柔弱。
春秋并没有借着去祠堂的机会直接逃课。他重新回到了训练场。明明没有休息多久,可训练时,那种初练时腿脚僵硬的感觉又回来了,令他感到非常辛苦,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但廉长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没有半点偷懒的机会,只能咬牙坚持。
春秋视毗昙为仇敌,而毗昙更多时候并不在意。就算亲眼看到廉宗和春秋私下往来,他也只是付诸冷笑。
相比之下,他更关注英道的训练情况。像他预期那样,英道虽然体力不足,但十分灵巧敏捷,正适合他的功法,况且她悟性很高,又肯努力,才一年时间,身法已经有模有样。
感受到毗昙的视线,英道不敢懈怠,拿出了十足十的心力,好不容易熬过训练。毗昙离开了,大家也放松起来,赶紧休息。英道正喝着水,听到旁边有人提起“毗昙公”,她立刻竖起耳朵,就听那人说:“毗昙公不是国仙的弟子吗?为什么不做国仙,反而做了元上花啊?”
这个,英道也有点疑惑,就听得更认真了。
“国仙?你觉得毗昙公能当国仙吗?”他压低声音说:“毗昙公可是司量部令啊,司量部令!你知道司量部是什么地方吗?”
“司量部不就是个情报机构吗?”
“司量部是监察机构。”有人说:“发现谁有问题,立刻就抓起来严刑拷打。你觉得作为司量部令,毗昙公能是什么好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吧,司量部令也是陛下的臣子。”
“但是毗昙公就是这样的人啊,又狠毒又阴险。你不知道,当初他给女王做谋士的时候,出过不少主意,简直就是没人性,要不是女王仁善,庾信公正直……啧。现在,他又做了司量部令,那肯定变本加厉——”
“喂!”英道忍不住了:“你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不然怎么这么怕司量部?”
那人面色一慌,又很快稳住:“你懂什么?”
英道反问:“那你懂什么?”
那人说:“谁说有错才会被抓?他想抓你,还不是随便说个借口就可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英道好奇地问:“你是说毗昙公一手遮天,还是说陛下脑子有病?”
“你说什么!”那人吓得脸色煞白:“你居然敢这么说话?”
“我什么也没说啊,不是你说的吗?”英道莫名其妙。
那人也蒙了:“我说什么了?”
英道笃定地说:“你说陛下脑子有病。”
那人气笑了:“我说陛下脑子有病——”
“对啊!”英道打断他,示意道:“你听听。”
那人连忙捂上嘴巴,瞪了英道好几眼,忽然注意到她穿的服色,恍然道:“不愧是无名之徒!”
英道大怒:“无名之徒怎么了!”
那人气上心头,口不择言:“无名之徒就是一群贱民!”
“你个狗杂种!”英道直接扑了上去。
不只是英道,无名之徒的其他人都深受侮辱,一齐扑了上去,对方的郎徒朋友们也都上前帮忙。两队人马打成一团。
其他郎徒队伍多是贵族与平民混杂,各自站定立场,在旁边加油助威。也有人见势不好,跑去找风月主救场。
廉长赶来时,这两队人马已经打得难解难分,他高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令行禁止的郎徒们纷纷停手,只有无名之徒们还在继续流氓式打法。英道打得尤其出彩,已经顾不上什么武功身法,能挠就挠能抓就抓能咬就咬能踹就踹。
最后是钦纯把她架出来。
英道抹掉嘴角的血,指着那人大叫:“是他先骂我们!”
廉长说:“我已经了解了情况,你们认为是梨花征徒羞辱了你们是吗?”
英道不服气道:“什么叫我们认为?明明就是!”
钦纯拉了拉她。
“好。”廉长道:“按照花郎惯例,受辱方可以向施辱方提出真性比才,真刀实枪,生死不论,施辱方不得拒绝。现在,无名之徒要向梨花征徒提出真性比才吗?”
刚还盛气凌人的英道,闻言顿时呆住:“什么真性比才?”
廉长又解释了一遍。
但英道早就听得清清楚楚,她只是没想到还有这后果,顿时觉得架得太高下不来了。与其他郎徒队伍不同,无名之徒是刚刚组建的队伍,因此郎徒们个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气上头来有些不管不顾,当下就有人顶嘴:“比就比!”
但英道却瞬间冷静了。她怕死。
“这个……”她试图挣扎一下。
“英道,咱们比吧!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无名之徒起哄。
英道心说:人家比你多训练那么多年,人家就是了不起啊。
虽然无名之徒还没有花郎,但英道作为毗昙的弟子,已经得到了郎徒们的认可,大家都期待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给出回应。
而英道心里直打鼓,恨不能立刻消失。
廉长又问:“无名之徒,你们的回答是什么?”
梨花征徒掐腰大笑:“哈哈哈哈,一群胆小鬼,一听到真性比才,腿都软了吧,还不如趁早承认自己就是贱民。”
而其他平民郎徒却暗暗期待着无名之徒能够替平民争口气。
耳边是所有人的起哄怂恿,本来冷静的英道也变得烦躁起来,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心里一狠,想:比就比吧,赢不了就认输,总不会还追着我砍吧。
她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开口道:“我们——”
“你们。”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场面瞬间安静得诡异。
毗昙摇着柔软的乌羽扇,慢悠悠地走过来,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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