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摄政王的娇妾

作者:金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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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自那日被霁王从舱室中逐出,时毓明显感到自己被所有太监宫女孤立了。

      她不知道是他们太势力,还是因为凌霄之死被算到她头上。

      如果是前者,她认,权力中心本就是势利场,何来真情谊?若是后者,她也不后悔。

      当时若不是她急中生智一番表演,让霁王相信她是被陷害的,死的可能就是她了。凌霄剪裤子的时候,可没有给她留活路。

      虽然有点孤独,手头的工作也被剥夺了,但好在,该有的份例一样未少,吃穿用度照旧,反倒落得个无人管束的清闲。

      如今在这南巡的队伍里,她大约是唯一一个真正的“闲人”了。

      到达吴郡后,阳春三月的苏州美景,如画卷一般在她眼前展开,美不胜收。

      她暂且不愿去思量,若有新人入了霁王的眼,自己是否会就此被彻底遗忘。大约上次勾引计划的失败对她打击还挺大的,所以现下只想放松身心。

      这一夜,吴郡官绅在由前朝园林改建的行宫内大摆接风宴。霁王携心腹重臣赴宴,丝竹之声隔着三重庭院仍隐约可闻。宫女太监们忙着归置行李、布置寝居,唯有时毓独自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悠闲赏月。

      不是她不愿搭把手,而是每当她挽起袖子上前,那些宫人便如受惊的雀儿般连连摆手,神色惶恐地请她"歇着"。

      她索性彻底闲下来,听他们一边干活一边拉闲篇。

      “听说胡太守为取悦殿下特意从钱塘请来了蔺大家,那可是江南第一美人!”
      “孤陋寡闻了吧?蔺大家可不止是貌美,人家三岁能辨琴,五岁能作诗,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前岁在西湖诗会上,一首《雪中吟》令在场文人墨客尽折腰。”
      “最绝的是她那一手箜篌,据说她曾在灵隐寺弹奏,连殿外梧桐上的雀鸟都停止了鸣叫!”
      “这般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说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不为过。殿下若是见了,定然……”

      时毓听得暗自咂舌,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全能选手,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她好奇心起,打算溜到前面的宴会场地看看这位绝代佳人究竟是何等风华,谁料,人都快到宴会厅了,忽然想起,这位人外人,是她的竞争对手啊!看到对手那么强大,那不得亚历山大?还能再鼓起勇气去摄政王面前晃悠吗?不得乖乖认输,早早卷铺盖滚蛋啊?

      一想到这里,好奇心顿死。

      正要往回走,又想,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如出去逛逛,好过回去听着那些献艺的鼓乐和大家的八卦徒增压力。

      她试探着走出守卫森严的行宫大门,竟没受到任何阻拦。

      站在青石台阶上回望,但见朱门紧闭,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该不会出来容易,想再进去就难了吧?

      她慌忙退回去,朱门为她开启。

      如此反复几次,直把守门的翊卫都惹烦了。

      “你到底出是不出?”

      “出出出!”时毓忙不迭应着,一溜烟跑下台阶。

      走出几十步远,她又不放心地回头,朝守卫喊道:“我就逛一个时辰!还回来的!”

      翊卫面无表情地目送她离去,立即将此事上报给了霁王。

      与此同时,两道灰色人影从墙角的阴影中悄然闪出,如鬼魅般缀了上去。

      行宫就坐落在内河畔,时毓起初不敢走远,只在杨柳依依的堤岸上信步。

      夜风徐来,挟着河上的湿润水汽,与岸边不知名的花草幽香缠绕在一起,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积压在心底的郁结,仿佛真被这江南温软的晚风悄然带走,消散在朦胧的夜色里。

      只是独自一人终究寂寞,没过多久,她便被不远处鼎沸的人声吸引了过去。

      河两岸民房拥塞,到了晚间反倒比白日更热闹几分。

      河里有夜游的船只,桨声欸乃,船头挂着红灯笼,在墨色水面上拖出一道道流丽的倒影。

      岸边有妇人就着石阶捶洗衣物,棒槌起落间溅起细碎水花。

      岸上人家将竹椅木凳搬到门外,老老少少凑在檐下一盏灯笼旁,一边纺线织布,一边说着家长里短。

      更有那挑着担子的货郎,沿街拖着长音叫卖:“薄荷糖——脆梅子——”

      时毓看得眼花缭乱,正要买一碗酒酿丸子边吃边走,忽听得巷弄深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吵嚷。男子的怒骂混着女子的哭泣,像一把钝刀子划破了这温馨的夜色。

      转过河湾,但见一处低矮的屋檐下密密匝匝围了一圈人。她拨开人群,一个醉醺醺的壮汉正揪着个女子往死里打。

      那女子瞧着与她年岁相仿,身子单薄得像片柳叶,白玉似的面庞上,映出交错的青红指痕。藕荷色衫子早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瘦削的肩胛。她蜷在青石板上,像只被暴雨打落的蝶,在男人的铁拳下毫无还手之力。

      “打死你这丧门星!”醉汉满口吴语,一巴掌将她扇倒,抬脚又要踹去。

      时毓虽听不懂,可听见那女子的惨叫,看着周围那些三姑六婆只动嘴却不伸手阻拦,顿时心头火起。

      她快步上前扣住醉汉手腕,顺势一拧摁在墙上,怒骂:“孬种,畜生,有力气打女人,不如上边塞打胡虏!”

      说罢,扯着对方的衣领拖着就走:“走!我现在就送你去衙门,把你发配到边关!”

      对方骂骂咧咧挣扎不已,那些三姑六婆这下子倒是行动起来——纷纷上前来拉时毓。

      时毓两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她们扒拉开。

      那男人趁机报复,一拳挥来。

      那两个奉命保护时毓的‘便衣’正要出手,却见时毓大喝一声“找死!”抬脚便怼上去。

      她个子高,力气大,那一个大男人,竟被这一脚踹飞!

      他二人对视一眼,把手笼进袖中,倚回树上看热闹。

      三姑六婆们有的去扶那男人,有的指着时毓的鼻子吆喝着要去报官,地上那个挨打的女子忙撑起身子,哀求道:“阿婆婶婶,求求你们别去,人家是帮我的,要是惹上官司,我怎么对得起人家!”

      时毓听不懂她的话,但见她苦着脸不断作揖,便知这群死八婆肯定没说好话,上前将她拉起来,大声道:“你别怕,她们一起都上也打不过我!”

      这时那男人爬起来,随手抄起捶衣服的木棍朝她们走来,恶狠狠地说了句什么,那姑娘浑身一哆嗦,本能地朝时毓身后躲,紧紧攥着她的胳膊,用不太标准的官话哀求道:“姑娘救我!你今日打了他,又让他在邻里面前丢尽脸面,等你一走,他肯定会打死我的!”

      “他敢!”时毓气得浑身发抖,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拼命。

      那姑娘抱着她的胳膊拼命往后拉,“姑娘快走罢,他他发起酒疯来六亲不认,姑娘犯不着为我跟这样的醉鬼拼命,更犯不着惹上官司啊!”

      时毓被她抱着前进不得,气得大骂:“你有这力气刚才怎么不反抗啊!”

      那姑娘只是流着泪求她:“姑娘你行行好,带我走,别让他打死我。”

      说话间那几个三姑六婆又来扒拉她,拉着她往家里拽。

      时毓知道,只要她被拉回家里,这男人关起门来打老婆,官府都不会管的,便拼尽全力将她从那些人手里抢过来,拉着她夺路而逃。

      两人穿过三条巷弄,直到看见客栈的灯笼才停下。

      时毓开了间房安顿她。

      在二楼客房里,那姑娘捧着热茶的手仍在发抖:“多谢姑娘搭救,姑娘大恩大德,奴家……奴家今生若还不了,来生做牛做马也要还。”

      时毓叹了口气:“我救你并非贪图回报,只是看不惯打女人的男人罢了。”

      那姑娘泪水扑簌簌落在茶汤里,抽噎道:“段郎原本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我的错。”

      啪!

      时毓往桌上重重一拍:“你错在哪里?杀他老母了,还是给他戴绿帽子了?”

      那姑娘蓦得瞪大眼睛,连连摆手:“都没有!”

      “那你就不许说是你自己的错!”

      “姑娘若听了我们的过往,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时毓道:“你说说看,我倒是想长长见识,看一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正当理由殴打为他洗衣做饭照顾老小的妻子。”

      “奴家名叫沈素,原是城西沈氏织坊的大小姐。

      昔日父兄勤勉经营,沈氏织坊生意兴隆,渐渐成了吴郡首屈一指的织坊,我自幼也算得上锦衣玉食。不想五年前,一场浩劫席卷江南,织坊被抢掠一空,工人死伤大半。爹爹为抚恤遇害工人的家人、安顿幸存绣娘,耗尽了家中所有积蓄。

      原以为战后能慢慢恢复经营,谁料运河上水匪猖獗,商船往来凶险,绝大多数织坊的货物都难逃货毁人亡的厄运,唯有少数有门路的才能勉强维持运转。北方锦缎因此供不应求,价格水涨船高。

      三年前,家父为给兄长筹措聘礼,想方设法织了一批锦缎,决意铤而走险运往北方售卖。他们花大价钱租下商船,却寻不到敢走镖的人,无奈之下只能亲自押船随行。那时我和娘日夜焚香祷告,只求他们平安归来,可终究……”

      说到伤心处,泪水愈发止不住,两只袖子都湿透了。

      时毓听到她的不幸,对她的同情更多了,对那施暴者的憎恶也更深切了,恨不得立刻返回,打断他的狗腿!

      与此同时,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先前听织染署署令提起宫中绸缎质量每况愈下时,她还未曾深想,现在想来,连皇宫采办都如此艰难,这营商环境得差到何种地步,那商家又该过得何等艰难。

      听了沈素的泣诉,她才对这份艰难有了真切的体会。

      王阳说过,霁王此番南巡,意在解决水匪,重通商路,但愿他能成功。
      想到民间对他的称颂,晋陵吴郡两地官绅对他又敬又怕的样子,脑中浮现出他夙兴夜寐,为政务奔波不休的身影,时毓忽然觉得,这或许不是奢望。

      带着这种期许再面对沈素,她心里那沉甸甸的感觉也轻快不少。

      “父兄殒命后,宗亲叔伯们拿出几张欠条,说是我爹临行前打的,逼我还债。母亲被气死,我变卖家里的所有,将她草草安葬,剩余钱财全部用于还债,他们却说远远不够。最后,他们强占我家宅子,将我卖入青楼……”

      人怎么能命苦成这样……时毓听到这里心揪得要命,眼泪都快跟着她一起掉下来。

      沈素边哭边道:“段郎原是镖师,战前为我家走过镖,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想求娶我,奈何家穷,没敢提亲。去年,他在青楼看到了我,变卖所有,凑了五十两银子为我赎了身。他不嫌我脏,救我出了火坑,还执意娶我为妻。我满心感激,只想好好报答他,拼尽全力照顾这个家,可如今商路不通,镖局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差,他许久都接不到活儿,家里的米缸常常空着见底。日子一难,他便渐渐变了模样,动辄对我埋怨不休,每次吃醉都要说‘若不是为你赎身,我何至于此。”

      时毓暗骂没种的窝囊废,碍着沈素把他当恩人,没有说出口。

      “今夜这般闹腾,是因婆母病故却无钱下葬。他想把我卖给过路商贾,临到签契前又舍不得,只得借酒发泄。”

      说到‘舍不得’,沈素好像回想起了两人之间的甜蜜时光,忽然心软了,开始担心起他一个人在家半夜口渴该怎么喝水,万一吐了会不会窒息,甚至夜里睡死了谁给他盖被,匆匆起身道:“姑娘,他喝多了不会照顾自己,我得回去看看。”

      时毓又气又急,满心恨铁不成钢,紧紧拉住她:“你想回去被他打死吗?!”

      方才还苦苦求她救命的沈素,此刻却垂眸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时毓简直想給她一个耳光将她打醒!

      可是她终究不忍心,苛责这个保受命运苛待的女人。

      “你先别急着走,让我想想。”时毓硬把她摁在凳子上,开始认真思索如何才能帮她。

      其实时毓从前并不是一个古道热心的人,只是穿到这里以后,她一度陷入绝境,比谁都懂得在深渊里盼着有人伸手的滋味。她幸运的盼到了林寡妇——或许霁王也勉强算一个,如今见沈素这般光景,不由就想伸出援手。

      思索中,她想起了王阳的话,心中有了主意,便对沈素说:“贫贱夫妻百事衰,想解决你们的困境,首要的是解决经济来源问题。只要能挣到钱,解决了生计,大多矛盾自然能迎刃而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素讷讷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蹙起眉来,决绝道:“我宁可饿死冻死,也不会再回烟花巷柳了。”

      时毓笑着摇摇头:“谁说女人只能靠身体赚钱?我认识一位大人物正在寻访江南最好的绣娘,想把苏绣绝技带回京都,你们沈家当年既是吴郡数得上的大织坊,连贡品都承接过,想必与不少顶尖绣娘都有合作,如今还能联系上么?”

      沈素想了想,点头道:“从前吴郡手艺最好的绣娘都是在我家织坊学的艺,我与她们同吃同住研习针法,曾以姐妹相称,现在……现在来往少了,但谁家住哪儿却不会忘。奴家自己的手艺,也不逊于她们。”

      “哦?你技艺这么好,为何不靠手艺养活自己?”时毓诧异问。

      沈素叹道:“从前一个手艺好点的绣娘能养活五口之家,顶级绣娘几年赚的钱,便能给自家郎君捐个小官。可是如今水匪猖獗,商路断绝,织品卖不出去,好多绣娘都改行做了灶下婢。只有极少数织坊的绣娘才有活做。”

      “原来如此。”时毓也跟着叹气,接着又问:“不过,北方现在急缺顶级绣娘,既然你有高超技艺,去北方一定能发展好。若那位大人物带你们去洛阳,你可愿意?”

      沈素对她的邀请表达了感激,却道:“段郎救我于危难,要我舍下他独自享富贵,是万万不能的。只有他愿意去洛阳,我才会去。”

      时毓听她口口声声舍不得离开那家暴男,只得道:“你可以回去问他的意见,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没醒酒,万一将你打死,你岂不是倒在黎明前?”

      “什么……黎明前?”

      时毓摆摆手:“不说这些没用的。即便你俩同去京都,把日子重新过好,也不能保证他就不打你了。为了你的生命着想,你得先改掉他这个臭毛病,再提出去洛阳的事儿。”

      说着,她提起剪刀,剪了剪灯芯,而后递到沈素手中。

      沈素不敢接。

      时毓硬递到她手里:“你只有比他更狠,让他怕你,他才不敢对你动手。”

      房顶,听到这话的两个‘便衣’暗自咂舌:这女人竟撺掇一个弱女子阉割自己的丈夫,真是心狠手辣!

      不多时,她的一言一行,都传入虞衡耳中。

      于是本斜倚在座、神色恹恹的他,睁开眼缓缓坐直了身子,嘴角勾起,眼里也有了一丝笑意。

      而此时,吴郡太守极力推荐的那位绝色美人,正在殿中献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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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山东
    下篇写:相公分裂了。高段位女主vs双重人格丈夫。姚望高嫁了,嫁给了战功赫赫的武信侯,然而对方白天黑夜两幅面孔。白天是毒舌权臣:“乡野村妇,凭你也配给本侯生孩子?”晚上是纯欲小狼:“神仙姐姐,我们今天还做生孩子的事儿好吗?”人格分裂&自己醋自己&自己和自己修罗场
    预计明年三月开,敬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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