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里的秘密

　　“封存传染病毒的方法很难学，虽然你不一定学得会，但你必须要学会。”这是叶归还发着高烧就要背负的任务。
　　红姨用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牵着叶归往走廊尽头走，叶归头重脚轻，身体发冷，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随时都有可能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红叶已经等候多时，在叶归不省人事的时候，她头悬梁锥刺股，两天两夜没合眼编了一本草书，书上记录了封存传染性病毒的详细方法。
　　由于现在的人大多只认识一种简体化汉字，为了能让叶归看懂、学会，红叶书写的难度再次升级，她不仅要将内容一字不落的编写出来，还要将简明扼要的古语翻译成浅显易懂的通篇大白话，历时两天，一本足以掀起血雨腥风的古书问世。

　　“希望你够聪明，学得快一些。”红姨按着叶归的后脖子，硬生生将她推进了那一面琥珀墙里。
　　一种轻微的挤压感遍布她全身，不过影响倒不是很大，可以正常呼吸，手脚也可以正常摆动。
　　但是，她没有办法从这面墙里出去了。

　　“首先我要告诉你，你在梦里过了2个小时，实际上现实只会过去5分钟，所以你有大把的时间来学这个封存术。”红叶带着叶归往琥铂深处走，越往里走，身上的挤压感就越强，叶归的双脚就像陷入插秧田里一样，每走一步都需要把脚使劲往外拔才行，走得非常痛苦。

　　不过最要紧的还不是这种挤压感，而是红叶接下来的话：“但是你也不要认为时间充裕就肆意挥霍，外面那些没什么灵力的人感染了病毒活不过一个礼拜就会死，你最多只有五年时间，五年内你要是没学会的话，世界人口至少缩减七成。”

　　叶归听得头皮一紧，五年？

　　“你在梦里的五年，现实不过才两个月，至于一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表情吗。”说到这里，红叶像是被触动到了什么，她那数米长的头发疯狂扭动起来，眼眶也逐渐变红，“我才是要被无期限关在这鬼地方的人啊！”
　　叶归耳膜都要被震破了，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如果再被关下去的话，迟早要疯的。

　　终于走到了红叶认为合适的地方了，她盘膝坐下，伸手一拉，叶归的身体就由一开始直挺挺被焊在墙里，变为坐卧的姿势焊在墙里了。

　　“先将这本书的内容全部背下来再说，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能再多了。”红叶表情复杂，她是既给予了叶归希望，又嫌弃她肯定是一个愚蠢的普通人，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聪明呢。

　　叶归看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就这？用得了两个月？
　　她可是一个礼拜就能背完六本书的人，平均一天一本。这种小册子，她认真起来的话，两天就能搞定。

　　叶归心中有几分不屑，还有几分怀疑。
　　怀疑这本书里面的字不会又是一堆她不认识的符号吧。
　　如果要先学一门语言，然后再背诵的话，那两个月的时间大概是不够的。

　　费了好大劲才翻开第一页，万幸，是她能看懂的汉字。
　　两天时间足够了。
　　叶归开启学霸超强大脑，这些字她看过几遍后就自动烙印在她脑子里了。
　　这里没有夜晚，叶归也不知道她用了多长时间，总之她背完了。

　　红叶震惊到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比她聪明就算了，这，这也超出太多了吧！
　　“要倒着背，倒着背熟了才行。”红叶愣愣地说出这句话，心想叶归可能是背书的天赋比较高，不过天赋再高也只能顺着背，让她倒过来背总不行了吧。

　　“有这个必要吗？”叶归不明白。
　　“熟练度是掌握病毒封存术的根本，你连基础都没打好，后面还怎么学。”红叶最讨厌那种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偷奸耍滑的人，不像她，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极致完美。

　　“不是说外面的人因为瘟疫都快死了吗，我其实照着书学就可以吧，没必要先背下来吧，而且还是倒着背。”叶归把书拿在手里翻得哗哗作响，“如果真要倒着背，也不是什么难事，给我半天时间就够了。”
　　她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受这面墙的限制了，在她背书的过程中，她躺着背，坐着背，甚至还能起来走两步，自在的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红叶被叶归的进步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这才多久，就控制不住这小家伙了？
　　还有，她这种令人莫名感到有些舒爽的言论是怎么说出来的？
　　红叶当年是在太平盛世里拜的老师，那位先生最开始什么都不让她干，只让她背书，背到滚瓜烂熟，甚至连哪一个字在哪一页她都需要熟记于心后，先生才会教她下一个阶段的内容。
　　所以当她教叶归的时候，就完全忘了外面严峻的形势，只想着要把自己年轻时候吃过的苦让她也都吃一遍。

　　“我好像能动了！”叶归现在才发现。
　　这真是太令人激动了，憋了几十个小时的身体需要跳一段操才能缓解僵硬感。

　　红叶连受打击，她双手悄悄合拢，叶归周身已经消失了的挤压感再次出现。
　　叶归刚抬起的双臂被定格在空中，整个人就像被嵌在这面墙里一样，她又不能动了，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

　　叶归被吓到失声，只能疯狂转动眼珠子。
　　目的达成，红叶看起来好受了些，她站起来，右手一挥，几十种大小不一的容器飘在叶归面前，“这是目前已知能用来封存病毒的容器。”
　　那个长得像鸡蛋的容器叶归已经见过了，其他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葫芦、陶罐子、核桃壳、茶杯、吃饭的碗、甚至大到连整口锅都在里面。
　　一一看完，叶归发现这些东西全都跟吃的东西有关。

　　“必须和吃的东西有关吗？”
　　“什么？”红叶没关注过这些容器的共同点。

　　“这些容器要不是装食物的器具，要不就是本能就能吃的东西，反正都和吃脱不了关系，那我们选择的容器是不是都要和吃有关，其他类目的容器不可以吗，比如结实不会坏的铁皮盒子？”
　　针对叶归的一连串发问，红叶这回是真懵了。
　　她当年可没这么多问题的啊，先生当年凶得要死，她根本没脑子去想这些离谱的问题。

　　肯定是我太慈祥了。
　　“少想一些……”
　　“我懂了，书上说肉身抽丝，食以补之，它正着念的意思是从人身上抽出来的东西，人吃了以后有大补的功效，但倒过来之后就成了食以补之，肉身抽丝，病去如抽丝，这个丝指的应该就是我们要封存的病毒，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抽掉他们身上的病毒之前要先让他们吃东西，等身体补充了能量后才能抽去病毒，抽出来的病毒正好就能封存在他们刚刚用过的东西里。”
　　红叶的话被硬生生逼了回去，她原本是想学先生的脾气先发一顿火，给自己涨点威信，震慑一下新收的徒弟，但……她竟然在叶归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先生的影子。

　　“这个条件……我觉得牵强了点，这其中是不是还有更深的意思？”叶归疑惑不解。

　　红叶看叶归的眼神有些涣散，就像是透过叶归在看另外一个人。
　　当年先生也和叶归一样对这本书存有很多问题，譬如这本书有好多地方读起来都不通顺，就像是写书的人隔了一段时间又返回来突然插进来这么一段话，虽然意思和上下文有联系，但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段话不属于这个地方，很突兀。
　　当年先生把那些突兀的话圈出来，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看。

　　那个时候，先生读书，红叶会偷看，看着看着就把魂看丢了，在她眼里，先生温文儒雅，通古晓今，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他还生得玉树临风，英俊倜傥，他身为皇族贵子，却从不居身皇室，他出去游山玩水，还会带着收来的学生一起出去玩。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某一天先生发现他圈出来的那些话正着读和倒着读的意思完全相反，一些原本是说造福人间的东西突然就变成了祸害，这在当时是没人信的，但红叶信，先生说什么她都信，可是过了几天先生自己却不敢相信了，他就跟疯了一样，为了研究出这其中的名堂，他不吃不喝不睡，只盯着书看，红叶一个没注意，先生丢了。
　　几年后再见，她谪仙一般的先生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容貌大变的怪人，红叶忘了她是怎么把先生认出来的了……

　　“我说得对吗？”
　　红叶的思绪被叶归打断。
　　她说的对吗？起止是对啊，简直太对了！
　　红叶看叶归的眼神多了几分赏识，拥有和先生一样聪明的大脑，背书快也很正常。
　　不能怪自己学得慢，只能怪别人太优秀。

　　叶归学得飞快，按照红叶自制的时钟来看，她仅仅只用两年时间就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本领，比红叶快了整整五倍！
　　红叶的自信心在这两年里不断受打击，刚开始她还会陷入自我怀疑，会伤心难过，但习惯以后，不论叶归表现得有多优秀，她都能假装看不见。

　　“我走了，等我救完外面的人就回来救你们。”通过这次的事，叶归发现红姨和红叶不像坏人，可以救出去……
　　“对了，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救出去，让你直接去外面救人岂不是更快！”

　　叶归和红叶同时傻掉。
　　……
　　两年了，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一点。

　　“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晚，我现在出去救，先救完大家，马上回来放你和红衣出去。”叶归一刻没耽误，她控制着现实中自己的肉身，双脚一蹬，醒了。

　　梦中历时两年，现实她只昏迷了一个月，这期间有察觉历光吊着大家的命，倒是无一人因为感染病毒丧命。

　　叶归作为第一个自愈的病人，她说她能救人，根本没人怀疑。
　　她说她可以将病毒重新封存，更是被相关部门当成了活宝贝，就差给她供起来了。

　　十几种不同症状的感染者陆续康复，叶归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不论年轻老少，见到她都会尊称一声“叶姐”。
　　“叶姐，你换策略了啊，说不定这次你真能拿下老板。”这是孙淼第三次说这话了。
　　忙完一阶段的活，叶归终于有空理他：“我跟周客以前有故事？展开说说。”

　　一提起八卦，孙淼就精神了。
　　他滑着椅子凑到叶归身边，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曾经的叶归竟然是周大局长的脑残级粉丝，还是头号。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更守规矩，遵纪守法，无条件配合监管局工作才对，但那时候的叶归一身反骨，偏要在周客的雷点上反复蹦跶，最著名的就是她四次都没考过灵泉证的入门考试，还无证修炼到了炼气境。民间流言说是周客偷偷给叶归开后门，执法犯法。正巧周客那时候是统管全市灵泉井的组长，罪名几乎被坐实了一半。
　　就在上级准备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叶归再次触怒龙颜，周客当众发飙，一时没控制住，差点把叶归脖子掐断了。

　　听到这里，叶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难怪她总觉得自己脖子格外的细，原来是差点断过的。
　　“后来呢？”
　　“后来老板就洗清嫌疑了，证明跟你没有不正当的关系后，很快就升职了。”
　　孙淼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这种表达方式有问题，他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把椅子滑近了些，上身往前倾，和叶归的脸相距不到一个手掌距离，贱兮兮地来了句：“要是让老板知道你为了得到他，做出这么大的改变，他这次说不定就接受你了。”

　　叶归不习惯和人这么近的距离，她脚一蹬，往后滑出去几米，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停，别说了，我做这些根本就不是为了他。”
　　“什么！”孙淼化身尖叫鸡，吸引了外围一众人的眼光。
　　“你不要老板了？”他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一次声音更大，围观群众的脖子明显伸得更长了。

　　你可闭嘴吧！
　　叶归有些头疼，她又不好直接说自己魂穿别人身体了，但是显然孙淼还想刨根问底，于是她主动解释：“我只是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决定放弃。”
　　磕的CP突然黄了，孙淼整个人变矮一截，他弓起脖子，耷拉着眼角，“我觉得你可以再坚持一下，老板对你的态度明显变了好多，你难道没发现吗？”
　　“你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对了方向，不要轻言放弃啊。”说到最后，颇有一种苦口婆心的味道。

　　叶归懒得理他，再次投身于一种新的病毒封存工作当中。
　　她身后有越来越多堆集起来的容器，每一个容器都被贴上了对应的标签，还有封存对应病毒更加简单快捷的方法简写，监管局将会对其进行更加妥善的保管。

　　另一边，周客和陈真坐在银界一楼的广场上，大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叶归大展神通的画面。
　　陈真摸着自己瘦尖了的下巴，虽说他正脸朝着屏幕，但却一直在用余光偷瞄周客，自从孙淼那货开始介绍周客和叶归那点往事开始，周客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了，到叶归说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周客的表情就更丰富了，就连肢体都有了一些特殊动作，比如他会竟然会把手指头掰得咔咔响，还会像牛一样喘粗气，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陈真。”
　　“啊？”陈真赶紧把眼珠子转到正中间，假装自己是刚刚转过头去看周客，但是他脸上那副“我吃到大瓜了”的表情忘了隐藏，周客看着这样一张脸，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事。”
　　“真的没事吗？”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嘴咋就这么欠呢！
　　周客抬头在陈真肩头轻拍两下，陈真犹如惊弓之鸟，屁股着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回去就把孙淼给我辞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周客语调平平，但正是这样，恰好证明他是认真的。

　　要是能辞得掉，早就辞掉了。
　　陈真找借口说：“局长，我还要查王灿，孙淼他……要不您找个借口让他去外地出个差？”

　　外地出差？
　　这货要是被放出去，他周客失恋的消息恐怕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
　　联想到这些，周客急了，他豁然起身，碗口粗的闪电冲破天穹，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显现，困了他们一个月的幻境终于被打破了。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
　　陈真暗暗咋舌，寻思着回头要不要也去交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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