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规热恋

　　那天中午毫无意外谁都没睡着。
　　只记得彼此灼热的呼吸和慌乱的心跳，但双方也只是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最先解释，谁都没有迈开最后一步。
　　姜徊说得欲盖弥彰，又让江炩野心犯痒，忍不住想知道准确答案。

　　两人的谣言也传得越来越广，其中有几个从前看他们不爽的小人，更是将细枝末节狠狠润色了一番。给他们冠上“恶心”的帽子，一起去上厕所都要被说成是去“胡搞”。
　　但两人急着冲刺，也没怎么管这些。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李主任耳朵里，和唐仕娟沟通时就不小心提了一嘴，她要求给姜徊换座位。
　　但杨秋是不怎么同意的，其一是两人这学期学习上互帮互助，彼此有很大进步；其二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调换座位反而不好，没那个和新同桌适应的时间。

　　五月初的傍晚，刚下完课，江炩野看到一条消息之后冲了出去，姜徊原本以为他着急去厕所就没管他，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去宿舍找了一圈没在，发消息也没回，晚自习开始了也没见他的影子。
　　他开始慌乱起来，想起最后一节课江炩野的反常，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最后没办法向杨秋说了这件事，几位老师们也开始在黑夜中寻找。
　　姜徊知道江炩野一定是出去了，最先出了学校，他在周围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寻找，一边找一边打电话，最后听到某处拐角响起动静，手机消息也同时发过来。
　　江炩野回他消息了。

　　[-小野：我在北边的巷子里，你知道的，过来接一下我。]

　　直觉告诉姜徊刚才的动静应该就是他传过来的，姜徊将手机塞兜里，三步并两步地跨过去，最后迎面碰上校服凌乱，浑身是伤的江炩野。

　　那一刻姜徊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觉得江炩野实在欠教训，刚才那一会儿功夫，找不到人的他都快急死了，结果江炩野居然还在这打架。
　　为什么总想着打架呢？为什么总要弄伤自己呢？

　　江炩野看上去很虚弱，脸色和嘴唇都泛着白，姜徊缓缓走近，一边又生气地骂：“你到底为什么现在还不爱惜自己？不是知道这是关键时期吗？为什么冲出去打架？还有一个月就……”

　　他话没说完，因为江炩野走到他身边顺势倒进了他怀中。
　　鼻尖都是血腥的味道，江炩野虚弱的像是一阵风，他好像撑了很久，久到他过来他才倒下去。

　　“小野，小野？”
　　姜徊声音这才发抖，因为他在搂住他后腰的时候摸出了一滩血。
　　他的后背有很大的口子，像是被刀锋用力划过一样。在这炎炎夏季，他浑身都是一种冰凉的触感，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失温反应。

　　姜徊急忙颤抖着打了120，再打电话叫了杨秋和李主任，他蹲在地上把江炩野抱进怀里，手指摩擦着他的额头，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事的小野，别怕！附近就有医院……谁欺负你的？谁把你伤成这样，告诉我！”

　　江炩野疲惫地看着他，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脸上全是被人殴打过得痕迹，头上好像磕破了，顺着脸颊流了一条血。姜徊拿出一张纸巾，替他擦去鼻孔里流出来的血……到处都是，他根本擦不干净。
　　“告诉我小野，”除了痛苦之外，姜徊气得发抖，“谁？是不是蒋峰？还是他爸？还是别人……”

　　“姜徊。”
　　江炩野闭了闭眼，他不想说，他不能把姜徊牵扯进去，姜徊已经帮了他太多了，更何况再弄出什么意外，可能他真要被绑着出国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姜徊离开。

　　“我……”

　　“小野，坚持，再坚持一下。”
　　姜徊低头用额头触着江炩野的额头，感受着冰凉的温度，他从没有如此害怕过，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向来很强硬天不怕地不怕的江炩野也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虚弱得像风一样，好像随时都能离他而去。

　　救护车和老师很快就赶到了，老师让他留在这儿，姜徊执意要去没获得同意，他行尸走肉般站在这条巷子里，杨秋从救护车里对他喊：“赶紧回班学习，江炩野同学没事我会告诉你的。”

　　“……”姜徊没答话，站在巷子里站了很久。

　　他顺着拐角一步一步走，背对学校朝着有光的地方去，既然江炩野刚刚出来，那刚才那些人一定还没走远。果然在东边出口的地方闻到一阵浓烈的烟味。
　　姜徊冷着眉眼，脸上一片阴鸷，像是刚从地狱里逃生的厉鬼，着急将仇人千刀万剐，几人围在角落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满口脏话。

　　“想不到江炩野还挺在意他妹妹的，一句话就把他骗了出来！”
　　“我就说嘛！他平时可机灵着呢！警惕性非常高，但一遇到他在意的事……”

　　“哦~”几人拉着尾调，声音活像社会流氓。

　　其中一个人姜徊认识，那就是蒋峰。

　　出了附中蒋峰显然是放飞自我了，他留了个长发，长发染成黄色，还用头绳在脑袋后面绑了个小马尾，一只耳朵上齐齐戴了有五只耳钉，手里捏了一支烟，一身社会哥的行头。
　　拳头早就攥起了，骨节摩擦发出咯噔的声响。

　　愤怒归愤怒，姜徊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软件。

　　“刚才咱几个确实不怎么光明磊落，群殴是不是太狠了，刚才那把刀我操——”
　　“是啊！我也吓死了，哥几个都以为蒋哥要砍他呢！谁知道只用力在背后划了一刀。”
　　“别看就划一刀，那刀很锋利，人家卖猪肉的人用的，划的时候也用了力，这会肯定疼死他，以后就是没事了也得留层疤。”
　　“刚才咱几个是不是揍得太狠了？不会出人命吧……”

　　话音未落，姜徊就受不了冲出去，对着就近的两人就是一脚，这一脚用狠了力，直接踹进了垃圾箱里，那两人吃痛喊一声，垃圾箱跟着倒翻在地。
　　姜徊杀红了眼，看到蒋峰后动作利落地再次给他一脚，狠狠砸到了刚爬起来没多久的那小混混身上。

　　这一脚可谓是耗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感觉内脏都要被踹出来了。

　　多余的三个人迅速眼疾手快地朝他攻击过来，姜徊一边嘶喊着一边朝他们挥拳头，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牛，整个人跟开了外挂似的不要命地把他们往死里打，蒋峰拿起那把刀子朝姜徊刺过来，没想到姜徊是个狠的，直接手握刀锋转移了他的注意，而后一脚踹到他肚子上。

　　蒋峰仰头倒在地上吃痛喊了一声，姜徊好歹练过散打，其他几个被他揍得不敢上前，他骑在蒋峰身上，对着他挥了两拳头。
　　“是不是用这个刀弄伤他的？是不是？！是不是？！蒋峰你个王八蛋，你去死！！！”

　　“……”
　　蒋峰躺在地上呻吟，他从没见过姜徊如此模样，在他印象里，哪怕姜徊再欠揍也是很斯文的，他从前跟他们闹着玩所以把力气收敛了很多，这次激怒了他，这才让他尝试到了什么叫死亡临近。

　　“为什么？”嘴角被揍出血了，但蒋峰还是要问个明白，“你已经为江炩野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激烈过后只剩平静，姜徊轻飘飘地拎着他的领子，眼神无神地盯着他，“我跟你说明一下，江炩野以后是我罩的人，想欺负他就有本事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你喜欢他吗？”蒋峰露出一副嘲讽的笑，“同性恋，恶心。”

　　“有你的这副嘴脸恶心吗？”姜徊紧紧揪着他的头发，拉扯着他的头皮，“我连吐你一口涂抹都觉得脏……”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警察，几个便衣民警从车上跳出来对着众人喊：“手举起来，蹲在地上。”

　　姜徊被带去了警察局，警察很快通知了附中的老师，杨秋从医院奔波过来，刚处理完医院的流程事项这边姜徊又打架闹到了局子里。

　　“不好意思警官，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姜徊同学也不是故意伤人的，可以带他回学校了吗？他是个高三生，没几天就高考了……”

　　“不行，”警官摇头道：“这次打架事态严重，都带刀了，我们必须通知到他家长。”

　　“刀不是他带的呀！刚才的录音你们也听了……”

　　“对不起杨老师，请遵从我们的工作安排。”

　　“……”杨秋没办法，只能让姜徊照顾好自己，大夫替姜徊包扎好了伤口，姜徊整个人都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
　　“已经通知给你母亲了，你在这等会儿，她会接你回家。”

　　“江炩野这么样了？”

　　杨秋看着他的眼睛：“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骨折很严重，听医生的意思后面还有至少两场手术，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学校。”

　　“……”
　　姜徊听着心里针扎般的疼，他后悔自己放学没跟出去，明明那天除夕说好要罩着他保护好他的。
　　早知道愿望就不许得那么复杂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江炩野平平安安。

　　“那我可以……”

　　“姜徊。”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入耳膜，姜徊回头，见唐仕娟气势冲冲地走进来，而后不给任何人缓冲的机会，直接“啪”的一声给了姜徊一巴掌。

　　“唐女士——”

　　姜徊歪着脑袋保持姿势，整个表情都是麻木的，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唐仕娟只瞪着他：“现在不但学会打架还弄到警察局了，你看看你现在浑身像什么样子？为什么打架？”她嘶吼着问姜徊，“我问你为什么打架？”

　　“……”

　　她又捶了一下姜徊肩膀：“说话！”
　　“为了他吗？学校里传言都是真的？你们俩在搞同性恋？！”

　　“您情绪别太激动！”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唐仕娟瞪着杨秋，“身为一名老师，就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学生的吗？啊？”

　　“妈你够了，”姜徊终于开口，只不过情绪已到崩盘的边缘，“为什么您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撒野呢？”

　　“我撒野？”唐仕娟此刻的样子在姜徊眼里就像个泼妇，“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

　　“必须出国，你必须跟我出国。”她魔怔似的喃喃：“我要把你带走，远离那个江炩野，从今以后在家里复习，我会每天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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