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城翊丨丘垤

　　清晨的北江分局老闫正在看报，新闻首页的大标题就说是北江市(城翊）委(城翊）书(城翊）记松豪被停职调查，他的案子似乎还牵连了不少人，就连公检法内部也无法幸免。他那个正在看守所里关着的小女婿季熙锋才一听说这事儿就大声嚷嚷着要举报，说温洋和松霖铃的死全都与松豪的指使有关，妄图拐走他女儿的小子要死，得知过去恋人死亡真相意图曝光父亲真面目的女儿也要死，陈衮是他女儿的司机，季熙锋是他的女婿，但他们都只是他手里的刀，用来解决问题的刀。
　　蒋峰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地问，阿闫，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老闫把报纸糊在他的脸上，秘密！
　　蒋峰在报纸上挖了两个洞，正好配他那双炯炯有神但是迷茫的大眼睛，敢情我们这一阵子就是白忙活了呗？
　　老闫镇定地摇了摇头，不，怎么会是白忙活呢？分明你还有数不清的报告要写！

　　杜城回到警局跟李晗对接，因约克大学地处国外，未发生引人瞩目的重大案件，警方也不比旁人多了解多少，只能上各大社交网站慢慢排查。所见所闻无非一些看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哪里的学校又能完全没得这些学术不端，桃色新闻，人际纠纷的情况呢？他们不知道具体所指，调查也就像无头苍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像都很重要又好像都不太重要的样子，就跟大海里捞针似的，迷茫也是真的迷茫。
　　然而咱们李晗可是挺坚毅一小姑娘，她从来就不爱轻言放弃，城队，您让我盯着的那个网站，有动静了！
　　盯的网站是之前偷录宏图酒店客房视频上传录像的网站，有人下载了一条需要密码的附件，那个视频的标题是《清凉洋妞，热辣劲舞，高速开车，激情澎湃》，一群人跟帖求密码却始终不得，故而骂骂咧咧地说楼主压根不管兄弟们死活，只顾中饱私囊可谓道德败坏，然而根本不得理会，现今终于有人将下载数从0变成了1，可不稀奇？
　　杜城想了想，试着让李晗输入约克大学的英文全称，小姑娘一边嘴上说着不可能吧毕竟是这么有名的学校一边手上照做，没想到还真就这么进去了，惹得她一时间没来得及注意风度，一声“卧槽”把正在附近溜达的蒋峰也吸引了过来。小伙子扫了一眼那引人浮想联翩的标题，再看看杜城跟李晗的搭配，也跟着“卧槽”了一声，待遇可就是不一样，立马得到了他的队长大人拿报告敲头的厉声警告，稳重一点，冒冒失失的，像个什么样子？
　　蒋峰只好努力调整好表情，为迎接即将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做好准备。
　　网站秘密视频被点开，是洋妞，也是劲舞，画面中的女孩子们穿得确实很少，身材也是个个火辣，但是怎么说呢，总有一种微妙的、被骗了的感觉。这录像是该校某次赛车大会拉拉队的助威视频，一群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穿着各色比基尼、举着大团花球跳的，所谓高速开车也是正儿八经的赛车，所以这位上传者可以称得上是正宗的标题党一枚，深谙传播学的真谛，但你偏偏还不能说他讲得不对。
　　就这？蒋峰只觉得被还没打开的新世界大门迎头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李晗拿余光扫他，不然你还想看什么？
　　蒋峰连忙辩解，说我以人格起誓，在下清心寡欲，什么都没想！
　　杜城戏谑问他，什么时候居然有了“人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蒋峰卒，但拼了命也要拉上垫背的，说是既然出现了人物，当然要找咱们亲爱的画像师沈老师帮忙。
　　杜城拿眼白横了他一眼，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警犬护猫，谁是你亲爱的？
　　所以队长您的关心重点只是这个吗啊喂！

　　视频通话那头的沈翊手背上还在扎着针吊着水呢，看美女跳舞倒是看得认真，是那种仔细端详的认真，连杜城酸不拉几的哼唧也充耳不闻的那种。
　　纸？画笔？等等，你的右手能……
　　能！沈翊说得斩钉截铁，我只是被伤到了身上，又不是手动不了了。
　　听听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有没有想跳到屏幕那头去打他屁股的冲动？
　　杜城更是恨不得钻进屏幕去掐掐小画家的腰，让他不要只记得沉迷美色，沉迷破案也不行，因为大狗狗就是这么容易不讲道理地泛酸，沈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好不好现在告诉我们哦？瞧瞧这个语气，不就是一朵绿茶味的白莲花？也不晓得到底是跟谁学的。
　　可沈翊没有搭腔，只问李晗知不知道她们跳的这首曲子叫做什么。
　　小姑娘打开听歌识曲，检索答案为《mirror》，是一首传唱度很低的英文歌，演唱者是一位不太出名的美国女歌手。
　　沈翊点了点头，又低下脑袋自顾自地写写画画去了。
　　杜城目光不错地盯着他旋转的发顶，嘴上只差没挂上一个大大的油壶，蒋峰从旁目睹了这一切，“幼稚”两个字儿都蹦到嘴边了，可惜还是太怂，没敢直说。
　　HANE，沈翊用炭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母，以俯视的角度将所有舞者每一节最后定格的位置再进行镜像翻转成像，就是这四个字母。（比如一竖一横映在镜子里也是一竖一横，两者合起来就是H）
　　杜城皱眉，哈呢？什么东西？
　　李晗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我猜应该是Ha Ne，日语发音，羽毛的意思。
　　沈翊捏着炭笔继续问，有没有办法搞清楚她们的编舞是什么人？
　　整套动作设计，明显是用于传递信息的故意为之。
　　李晗在该校的论坛里到处沉浮寻找真相，有知情的学生说是“迷子”学姐……日本人？
　　蒋峰灵光一现，说他倒是对这几个字母倒是印象深刻，北江市中心区有间酒吧就叫这个名字，招牌还是那种烫金花边体，自带褶皱卷边儿的效果，不小心读成了“哈呢”，还被其他人给嘲笑了，因此依然记得十分清楚。
　　杜城没抱多少希望地随口一问，那间酒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李晗立马调出了酒吧经营者的资料，这家店的老板叫做有栖谜子(ありす まゐご），女性，现年32岁，从前是咖啡店，五年前改变了经营范围，成了一家酒吧，但是店名没变化。
　　呵呵，又是迷子，好巧啊。
　　沈翊眨了眨眼睛，谜子，ま……ご，中间这个是片假名吗？怎么念？
　　杜城暗暗惊叹成天忙着画画跟破案的沈老师竟然还有时间偷偷学习日语，该说这家伙是勤奋好学还是完全不注重休息？
　　李晗到底是老二次元了，这种基本小常识那叫一个信手拈来，まゐご，Maigo，中间那个是古日语，二战后因为美国的“合理化建议”给废止了，现在用得极少，大概率只会出现在人名、地名或者店名里头。
　　哦，小画家弯起他好看的眉眼，那还挺有意思的。
　　当然他们几个在这儿凭空讨论人家的酒吧或名字也不会有什么实际作用，杜城是个彻底的实干派，主张要去现场看看。你要问蒋峰的意见，那自然是城队说的都对，李晗是基本不用跑现场的，她说可以接着在网上扒扒资料，沈翊人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属于有心无力的那一挂。但小画家的直觉很是吓人，他说这间酒吧可能有问题，千叮咛万嘱咐杜城跟蒋峰要小心一些，杜城跟他眉来眼去，一双大手好想飞扑过去摸摸他的脑袋，蒋峰的自我认知特别清晰，自己是被捎带上的那个，他跟他嫂子拍胸脯说肯定盯紧城队不让他乱来，沈翊在那头笑得花枝乱颤，结果还是挨了杜城的一顿打，你想要盯紧哪个？要造反是吧？
　　蒋峰那个抹了油的脚底还是没有杜城的巴掌来得快，于是他哀嚎着让嫂子来救，沈翊却毫无良心地只管哈哈大笑，然后他又委屈巴巴地求助李晗，不料他的晗晗键盘一按，谁也不爱，专心上网找资料去了，才不理会他假惺惺地装成小可怜，老娘的同情心从来不浪费在嘴欠的人身上！杜城拎着他命运的后颈，只说是活该！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两个准备跑现场的人还没来得及迈出警局，那间酒吧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案发现场，是突发火灾，死伤人数暂时还没有完全统计上来，但总归不会是什么令人心安的数字。
　　张局那边同步收到了报告，人虽然在办公室里，一声“杜城”倒是吼得气壮山河千里之外都能听到，辖区内接二连三有人放火搞事情，哪个做领导的能心情美丽？
　　很显然，有人比他们提前了一步，先下手为强了。
　　这间叫做“羽毛”的酒吧，果然有问题！
　　杜城要去恭聆懿旨了，挥挥手让他们各干各的，等他出来再说。
　　在医院那头的沈翊率先掐了线，一派冷静的模样，跟杜城偷偷摸摸的私聊倒是黏糊得吓人，从爪子尖利的小猫变成了一滩软乎乎的猫饼，他跟他说无论是UOY还是HANE应该都是连环套中的一环，既是谜底，也是新的迷面，就跟《欢乐颂》一样，魏小天死了，但是因为闵勤的出现，他留下的迷题又复生了。
　　你说，这场大火是不是闵勤的杰作？
　　他是先行一步的那个，我们才刚刚查到这间酒吧，它就立马失了火，很难让我放弃“这件事必然同他有关”的想法。
　　李晗还在查跟约克大学有关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杜城突然提出问题，沈老师，你是不是该换药了？
　　沈翊抬起脑袋，看了看逐渐空瓶的药水瓶子，又扁了扁嘴，蹙眉小声说护工阿姨做饭去了，我按铃呼叫护士进来。
　　杜城说他是不让人省心的小猫，那头的沈翊便眨着眼睛宛转喵呜了两下，得，小猫的爪子又开始故意挠人了，耀武扬威的，还是挠完就跑的那种，爪子是要命的磨人，但是电话挂得比谁都快，要不是张局的脸上清晰地写着“暴雨将至”四个大字，杜城一准回拨过去好好调(城翊）教一下家里这只不听话的小坏蛋。

　　当然沈翊对这份心思是啥也不知道，但他也不是全然无事的，现在住的这个病房可谓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竟然连路海洲也熟门熟路地摸上门来了。
　　沈翊笑着恭维这大老远的辛苦路队长跑这一趟，路海洲便宣称来探望警队大熊猫也称不上辛苦，沈翊又一通歌功颂德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开了枪还得麻烦领导写报告，路海洲整一高风亮节答曰一线的同志那么辛苦他写点报告算得了什么。客气是真的客气，就是两个人的心眼子都多得跟蜂巢似的，一眼望过去全是坑坑洼洼的小洞。
　　这不耽误您升职了么？沈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那巴掌大的小脸蛋本来就显得玲珑乖巧，红着脸颊就更甚了，听说本来是有机会的。
　　沈翊听到的消息是路海洲之前的直属上司，市局专管刑侦的副局长好像也被牵扯进了松豪的案子，路海洲此人并未被真正卷入其中倒不算是特别的奇怪，奇怪的是这位领导出事儿的时候这家伙正在他们北江分局摸鱼，啊，不是，调查案情。本来说这个位置好不容易空出来，他还有望高升的吧，结果一枪打在了陈迩身上，也打在了他自己的前途上。虽然为救同事和人质开了枪也不可能算作是什么污点吧，就是这内部审查调查来调查去的实在是太耽误事儿了，上头便直接指派了一位副局长过来，姓熊，路海洲就还做他的支队长，只是顶头的上司换人了而已。
　　沈翊跟他道谢也道歉，也是事出有因的。
　　路海洲说不妨事，他喜欢当队长，当队长可比当局长自在，这事儿你家杜队长肯定能理解我，他说，跑现场要比坐办公室来得惬意多了！
　　沈翊嘴上说是是是，理解理解，心里想的是我家杜队长绝对不想跟你产生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桥段，若是见了这种剧本，按他那个性格，必然会直接罢演的。
　　而且要论救你逃出陈迩魔爪的功臣，我可不敢居首位，你得感谢花姐，她的那一刀至关重要，路海洲老神在在地说，陈迩当时百分百注意力都在提防着我这边，她不出手，我很难找到机会开枪。
　　沈翊说也是，等我好了，出院了，一定登门拜访去好好谢谢她。
　　路海洲踱步到窗边，他有一个拿烟盒的动作，但是没有做到位，毕竟是医院嘛，烟瘾再大也不得不忍着，也得谢谢你自己，他望着窗外安静的林荫小道，沈翊的这间是单独的vip病房，位置偏僻，连窗外也是静悄悄的，他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心性好，真能忍啊！
　　沈翊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他的这张小脸蛋可太适合做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了，怎么看怎么招人心疼，陈迩用的那可是正宗的刀子诶！他心有余悸地说，好痛的！要不是你们救了我，痛也被痛死了！
　　这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可是路海洲不吃这套，而且有办法治他，故意一挑眉，那……你跟我去市局做画像师，就当做报答了？
　　沈翊那个脸也是说变就变的，虽然和蔼可亲但是拒绝得掷地有声毫不犹豫，不去！
　　路海洲又双叒叕挖墙角不成，连声直道是可惜。
　　也就是趁着杜城不在吧，不然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路海洲笑着说，那请我一顿饭总不算过分吧？
　　沈翊歪倒在病床上，也陪着他笑，阿姨刚好做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路队长想要吃点什么，我来转达。
　　路海洲无奈了，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

　　沈翊忙着同路海洲暗搓搓地耍花腔，杜城这边可就有亿点点惨了，他们去的是火灾的现场，由于是大清早上起的火，这个地界清醒了的人本来就不多，不少人还醉醺醺地晕在梦里呢，命就这么被牵连没了，那个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被抬出来整齐摆放成一排的情形，不能说视觉污染吧，就是正常人看了哪个能心里舒服？起火点确实是在HaNe酒吧的一间办公室里头，由于烟头点燃了被沾染酒水的窗帘才烧起来的，至于是不是人为放火，暂时还不能确定，因为据说监控也被这场大火给烧没了。
　　蒋峰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一台电脑，因为遭受了熊熊烈火的摧残，储存的内容不知道还能抢救回来多少。杜城只跟李晗说咱们技术队尽力试试看吧，HaNe的女老板就此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这台电脑里头或许还留下了一些东西，警方除开名字对这个人其余的底细一无所知，实在是太被动了。至于她的那些店员，死了几个，伤了几个，活着的人各个都说自己啥也不知道打工赚钱而已就莫名地遭了这份灾，他们还一肚子委屈呢！
　　杜城也是头大，现在并没有确凿证据到底是哪个放的火，人家都可以自称为受害人，没毛病。他们警局接待这样一群吱哇乱叫的社会小青年，个个精神头倍儿好就是伤得这里不爽那里不舒服，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事儿有没有人负责，没人负责也成，Z（缩写也河蟹QAQ）F得管赔钱！
　　乌泱泱一群人闹事儿不嫌事大，伸手要钱的时候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张局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啊，一整天了都没有再晴朗过，杜城，你是怎么回事？
　　杜城说，忙着研究电脑呢！他又嘱咐蒋峰，附近商铺的监控记得先排查一遍，再去找你沈老师！
　　虽然队长有私心但是不让找沈老师那是不可能的，就沈翊那个张牙舞爪的性格，敢剥夺他工作的权利，肉都能给你咬下来。
　　于是张局默默地从抽屉里边掏出了一对耳塞，行，你研究电脑找监控去吧，我就当听不见了，OK吗？
　　杜城跟领导耍混蛋，诶，您别介啊！
　　然后咱们城队那个人高马大的大型身板儿径直往值班室的前头一站，亲自上阵跟各位在公安局吊嗓子的小年轻们“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番，终于，世界变得安静了。
　　杜城一挥手，众人噤若寒蝉，瞧，这不挺好的吗？他拍了拍刚刚跳得最欢的那个男人的肩膀，如何，你能找到新工作吗？
　　那哥们身子一哆嗦，我爸说了，让我去送外卖！
　　杜城冲他一笑，挺好！是个孝顺的崽！
　　小哥打着摆子差点给他原地跪下，没啥子别的意思，就是瞅着怪吓人的，爹，我想回家！

　　沈翊从附近商铺的监控视频中找到了华点，闵勤确实鬼鬼祟祟地经过HaNe酒吧附近，而且这家伙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大早上的竟然扮了个女装，只是大冷天的戴个墨镜，别说是沈翊了，连刚入职的实习生也能发现不对劲。
　　沈翊看懂了他手指传递的暗号，是摩斯密码，wait you，至于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问题是杜城也看懂了，脾气上来那叫一个气哄哄的，要不是蒋峰拦着录像带还要还给人家的，保准一个个的拎起来全部砸了。
　　沈翊安慰大狗狗，没事儿，等着我的人多了去了，咱也没多分他们半个眼神不是？
　　路海洲：总感觉有人在内涵我，而且我有证据……
　　沈翊拿出小桌板摆出一大桌子的菜，阿姨做的，路队这么客气，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啊？
　　护工阿姨眼色可好，还牙尖嘴利的，怎么这年头还有人跟病人抢吃食的呀？咱们小沈这孩子，伤得还这么重，连饭都没法子好好吃，真是好可怜的哦！
　　路海洲在那头杜城充满核善的眼神下无语凝噎，我至于嘛？你至于嘛？
　　杜城笑得挺不怀好意，路队长您来咱们分局，我带您去食堂好好嘬上一顿！
　　路海洲想了想，成！
　　这回换杜城跟沈翊无语了，路海洲此人别的不说，这心态，简直是无敌了！

　　李晗给酒吧电脑抢救回了一些东西，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堆资料，内容把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秒看周围还有没有人，她的周围没有，但是手机那头有，因为之前比对监控的缘故，她还跟沈翊连着线，这动静，以沈翊的敏锐程度，想不注意到她的异常都很难。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了一眼，沈翊还是比较冷静的那个，他说你打杜城打电话，让他自个儿过来。李晗对沈老师几乎是言听计从，立马拿起手机照做。
　　他们看到的是一份名单，十来个人，都是警察，上述详细的个人资料，也有照片，观其正式程度，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从警队内部流传出去的，更加令人窒息的是，除了两个人之外，其他人的面孔都已经被打了大大的红色的叉。这幅景象，任谁都可能会生出一些不好的猜测，沈翊和李晗都不是第一天做警察了，他们当然能够明白这些沉默的照片和红叉背后可能蕴藏的深意，消灭你，只有死亡能让活人闭嘴。
　　而且沈翊认得这两个没有被画叉的男人，一个是他在警察学校的同事，叫做王胜，听说此人跟生前的雷一斐关系不错，故而对沈翊一直是个不冷不热的态度，他表示理解，也没有与其深交的意思，两人的关系一直处在见面相识这一层，更奇葩的是沈翊都跟雷一斐的亲传大弟子杜城在床上不知道滚了好几轮了，他跟王胜依然是这般半死不活的相处着，反正也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至于另外一张照片上没有被画叉的那个人，则是雷一斐——咱们城队的专属雷区，沈老师看到都会觉得无比头痛的那种。
　　杜城万万没想到进李晗屋里的时候竟然看到她正捂着电脑屏幕在跟蒋峰对峙，还有视频通话那头的沈翊挂着耳机、撑着额头一脸无奈对李晗叹气的样子，你没锁门。
　　蒋峰像是一只跳脚的小青蛙，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李晗立刻反驳了回去，送饭你怎么不敲门啊？打扰我工作了！
　　杜城被他们吵得脑仁疼，一脚踹在蒋峰的屁股上，沈老师叫你去锁门，没听到吗？
　　蒋峰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又连忙屁颠屁颠地照做。
　　他虽然反应不够快，但是胜在听话，尤其听城队的话。
　　沈翊抬起他美丽的上目线，优雅地看了他的队长一眼。
　　李晗则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赖皮，也就是城队看得起你！
　　杜城看着蒋峰的背影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放他自个儿出去瞎琢磨，甭管有事没事，全世界都会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蒋峰哈哈一笑，毫无压力地接梗，城队真了解我！
　　也就是他们这个小队统统奉行“城队说的都对”，然后这个队长本人吧，就是不守规矩的代表人物，他毫不避讳地说他曾经因为好奇背着师父私自调查过某个案子，但查得不深，就被精明的雷一斐设计逮了个正着，之后又挨了一顿臭骂，便老老实实地龟缩起来了。
　　似乎是一个多地方联合的卧底行动，他回忆说，雷队和王师傅是唯二的幸存者，王胜还因为伤得很重从此离开一线，去警校做了老师。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好像一部十万个为什么，就想搞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可惜雷队太精了，我的行动绕不开他，还是被发现了。
　　不得不说，队长还是队长，就算是犯事儿，也是往大了去，给你整得明明白白。
　　但是我还记得一个被标记了的名字，杜城打量了一下沈翊，然后才慢悠悠地说，熊耀龙。
　　沈翊接住了他的视线，沉吟了一会儿，这回市局新来的那个副局长，好像就是姓熊吧。
　　他们才刚刚提到这茬，市局闲人（杜城封的）路海洲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杜队，我来找你约饭啦！
　　杜城一头黑线，这语气，讲得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
　　他挂了电话，起身说，我去赴鸿门宴了，你们该干嘛干嘛，李晗，这个事儿给张局汇报的工作，交给我来做！
　　李晗赶忙说好，又拿胳膊撞了一下木木的蒋峰，激得呆头鹅连连附和。
　　沈翊倒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的面前一堆菜吃不完，还要怂恿杜城，吃得饱饱的回来呀！沈老师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一个想到了坏主意的小孩儿，然后……争取让路海洲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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