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莫问潇湘

　　翌日清晨，顾言湘叫了莫问潇和刘正风到流云堂，简单向他们告知了颜汀的事。

　　“门中有卧底之事重大，且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其他人的嫌疑，”顾言湘神色倦倦，“我已让人说是练功走火入魔，此事真相你们切勿声张。”

　　“万万没想到，颜师姐竟会……”刘正风惊讶道，“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莫问潇站在旁侧，沉默不语。

　　“我有一些推测，”顾言湘说道，“今晨收到宁姐姐的信，华山剑宗……尽灭，终是气宗胜了。风清扬前辈被骗去江南娶亲，没想到那女子竟是娼妓，他因此错过了剑气之争的决战，经此打击，竟是一蹶不振，隐居不出了。”

　　风清扬对自己的指点，莫问潇一直铭记在心，此时听到如此离奇卑劣之事，神色也有些不忍。

　　“我记得宁女侠便是气宗吧？”刘正风奇道，“终于尘埃落定，对她来说或许也是好事一桩。”

　　“风清扬前辈武功高绝，若非受骗，胜负则未可知。宁姐姐也是隐隐猜测，认为气宗胜之不武，但她人微言轻，毕竟也没有实据。”顾言湘微微叹了一口气，望向远间山色，“我在想，华山如今因分裂元气大伤，衡山五神剑若是又落入他人之手，对谁最是有利？”

　　三人一时沉默。恒山派群尼潜心修佛，自是不能，泰山派则已唯左冷禅马首是瞻。答案呼之欲出。

　　“她对我下毒，为的是什么？”刘正风摇头道，“我不明白。”

　　顾言湘微微一笑：“好事。衡山派这些年一改作风，你和问潇也是风头无两，挡了某些人的路了。”

　　刘正风微微沉吟，又道：“不是。我的武功比之莫大师兄还差得远，若说挡路，也轮不到对我下手。”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是有意。莫问潇神色未变，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顾言湘展颜一笑：“你师兄虽然武功高，但为人古怪，无论下手之人是谁，大概是觉得你日后若当了掌门，对他们威胁更大。”

　　莫问潇的脸色倏地铁青，踟蹰半晌，他再抬头时，眸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慌：“师傅，最危险的是你。”

　　刘正风神情一变，随即反应过来：“对啊，比起未来的掌门，师傅才是最大的威胁！”

　　顾言湘笑嘻嘻地，也不以为意：“想杀我的人多了，也要杀得了才行。”

　　莫问潇心下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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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莫问潇辗转难眠。

　　虽然以顾言湘的武功，如今在江湖之中除却宗师级的人物，可能确实难有敌手。但明枪易躲，暗箭却总是难防。若是左冷禅真的已经下令对付她，只怕之后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

　　与那些可怕的人对抗，他自认没有十足胜算。

　　风清扬当日曾告诉他，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之列，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无论是他，还是武功绝顶的风清扬，都已是这阴谋诡计的牺牲品。

　　春寒未尽，门外北风呼啸，除此之外万籁俱寂。然而在这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了几声鸟鸣。

　　曾经的莫问潇对这声音最是熟悉，幼时他只当是玩乐，如今听来竟仿佛催命。

　　他有些烦躁，试图充耳不闻，那声音却很有耐心，三长两短，连绵不绝。他担心再继续下去被院中其他弟子察觉，便披衣起床。

　　费彬果然站在院中，一身黑衣，长剑以布包裹，背在身后。

　　“她暴露了？”他没头没脑地问道。

　　莫问潇没想到费彬竟直接进衡山派找他，担心被旁人看见，忙示意他进门。

　　“她去偷剑谱，被顾言湘抓了现行。”他关上门，点头说道。

　　“昨夜是顾言湘那小妮子的生辰，她嗜酒，必是酩酊大醉，怎会注意？有人提前告密？”

　　莫问潇暗自心惊，他们究竟知道师傅姐姐多少事情？

　　虽然费彬没有直接挑明，但他知道，这就是在质问。

　　“我连颜汀的身份都不知情，对你们的计划也是一无所知。原本我也是想昨天下手，被她抢了先。”

　　费彬的神色露出一丝狠厉：“衡山派一直在隐藏实力，这小妮子虽然年轻，但不可小觑。”

　　“我们低估了她。颜汀已经失手，不能再等。”费彬冷冷道，“除掉。”

　　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莫问潇抬眼看向他，眼中的惊诧和绝望已经无法掩饰。

　　“她死了，我便再也无法学会衡山五神剑。”

　　“她一旦起疑心，还会不会继续教你都未可知，”费彬森然道，“比起这武功，她已是师兄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除。”

　　他见莫问潇惊惧异常，忽地冷笑一声：“怎么？舍不得了？”

　　莫问潇沉默着，没有答话。

　　费彬冷哼道：“我既能在衡山派来去如常，杀她也是易如反掌。你的进展太慢，师兄已是不悦，这是我给你争取而来的戴罪立功机会，你好自为之。”

　　他眯起眼，看向窗外熹微的天色：“还是我现在直接屠了你满院弟子，让你那好师傅知道，她引以为傲的座下首徒是怎样一只白眼狼？”

　　“好，我答应。”莫问潇沉沉答道。

　　费彬一笑，尽管笑容在那张脸上显得有些可怖，他将手放到莫问潇肩上，和声说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情谊总是有几分的。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半月之内，等你好消息。”

　　他面色转冷，嗤笑一声，人已离去。

　　莫问潇颓然在桌旁坐下，面色铁青。

　　嵩山派虽然养育他长大，但他真正自立为人，却是在衡山派。无论是不苟言笑的顾千山，还是嘻嘻哈哈平易近人的江狄，还是……

　　顾言湘教他的，又岂止武功。他原本是面冷心冷，但顾言湘表面满不在乎，实际天生善良，铁掌帮几百帮众都对她感恩戴德，连那凤凰城落难的女子，都尽心尽力地救助，他看在眼里，任是草木石心，也不免被慢慢融化。

　　嵩山派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顾言湘若是一死，老掌门必然崩溃，衡山派几如一盘散沙，灭门恐怕只在须臾之间。

　　莫问潇呆呆望着窗外天色，只觉黎明似乎永远不会到来。

　　他正沉思之间，忽然听见有人敲窗。

　　他站起身，惊疑不定。费彬又回来了么？

　　莫问潇走到窗前，低声说道：“还有什么事？”

　　那人笑道：“你在说谁？”

　　却是曲流觞的声音。莫问潇惊奇不已，开门将他迎进来，说道：“你怎知道我住在这里？”

　　曲流觞环顾四周，笑道：“找便是了。”

　　衡山派上下几千人，他能找到这里，却未惊动旁人，也不知是耐心极佳，还是艺高人胆大。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莫问潇：“上次回雁楼一聚，意犹未尽，我近些日子寻到了个宝贝，迫不及待拿来送你。”

　　莫问潇草草翻阅，满面狐疑：“胡琴曲谱？”

　　“没错，这是汉代琴曲，本已散轶，”曲流觞得意道，“机缘巧合下得了这胡琴谱。你那《潇湘夜雨》虽是悦耳，听多了耳朵长茧，该换换了。”

　　莫问潇这才看向扉页，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凤求凰》三个字。他有所耳闻，这是汉代司马相如原初识妻子卓文君时写给她的曲子。

　　“曲长老，这曲谱珍贵，我不能收。”莫问潇想到其中蕴意，连忙推辞。

　　曲流觞看向他，神色玩味：“你莫不是忘了当夜跟我说什么了？我费尽心思得了这曲谱，你不能不收。”

　　莫问潇的脸忽地红了。当日大醉，他虽然已记不清楚具体言语，当时绝望和愤慨的心情却记忆犹新。

　　“说起来，”曲流觞见他沉默，便自顾自说道，“我原本想放进来便走，怎么你这时还未睡？”

　　莫问潇这区区陋室，一晚上竟是颇为热闹，他苦笑一声，说道：“门中杂务多罢了。”

　　“也是，你是她坐下首徒，听说还一起创立了云雾十三式，江湖上已传开了，”曲流觞随意道，“该是颇受器重。”

　　“你这心思，她知也不知？”他歪着头，问道。

　　莫问潇心中一惊，转开视线：“你……你说什么。”

　　曲流觞哈哈一笑：“我早就说江湖儿女该不拘小节，你怎么还是这副小女儿情态？”

　　“她……她是我师傅！”莫问潇无力地辩驳。

　　“师傅怎么了？”曲流觞不以为意，“你听说过南宋那神雕大侠么？不也是娶了师傅小龙女，二人隐居古墓，做一对神仙眷侣？”

　　神雕大侠的故事，莫问潇自是听过的。他面红耳赤，一时竟无话反驳。

　　曲流觞见此情形，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琴谱我送你了。用不用，就随你心意。”

　　莫问潇抬头，忽地问道：“曲长老当真认为，这世间能有超越身份之别的深情厚谊？”

　　曲流觞神情一怔，答道：“有何不可？”

　　莫问潇倏地一笑，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曲流觞告辞离去，几个起落之间，人影已消失不见。

　　莫问潇自小便对五岳剑派甚是了解，这是他的必备功课。他当然知道，泰山派从未存在过曲流觞这号人物。

　　他的轻功、武功皆是卓绝，却独独是个琴痴，游历名山大川，只为搜寻旁人不以为然的曲谱，洒脱如闲云野鹤一般。

　　但是，有何不可呢？

《穿书后靠写死对头八卦暴富》
欢喜冤家穿越古代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