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

　　天一伸手过去握著莫篱的手，垂眼思索了一下，抬头看著莫篱，“也罢，我本来就想近日找个机会，把三年前的事情跟你说清楚。既然现在碰到南宫，那干脆一次说明白。”
　　莫篱没有开口，只是被天一握著的手施力回握了一下。
　　天一安慰地笑笑，示意莫篱，自己没事。
　　“南宫，你还记得，我三年前最後一次找你，是为了什麽吗？”
　　“当时，丁老盟主还健在……”
　　天一刚听了个开头，立刻打断南宫明，“老庄主难道已经？”
　　南宫明有点奇怪，“你不知道吗？两年前，丁老盟主就过世了。”
　　听到南宫明的话，天一有些怅惘，脸上显出几分怀念。终於，整理好情绪，天一示意南宫明继续。
　　“你也知道，丁老盟主虽然急公好义，深得各派和群侠的敬重，但对於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偏袒的。因此，尽管四年前，颇有反对之声，他还是坚持把盟主之位传给了丁逸。江湖多年不曾发生过什麽大事，盟主一位本来到後面已经有点形同虚设了。可能是人老了的缘故，对这些虚名反而看得更重了。”说到这里，南宫明轻轻摇了摇头，喝口茶，继续说。
　　“虽然有人不满，但出於对丁老盟主的敬重，再加上，很多人认为，丁逸当盟主，跟丁老盟主自己担著这个名，没什麽差别。所以也就那麽去了。但丁逸当时确实是有一些阻力。”
　　“南宫对盟主之位没有兴趣吗？”
　　哼笑了一下，“老实说，当时丁逸继任盟主的时候，我确实有些不服气，凭什麽丁逸做得盟主，我南宫明就做不得？”南宫明抢过上官厉手里的酒杯，喝干之後，把空酒杯塞回上官厉手中。上官厉宠溺地摇摇头，自去重新倒酒。
　　“不过後来，碰到一些事情，才让我认识到，虚名这个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是害人不浅。”
　　“你知道当时为什麽是我去找你吗？”
　　南宫明看著天一，等他继续说下去。
　　“丁逸虽然一直认为，比起盟主之名来，手握实权对他更有吸引力。因此，当老庄主把盟主之位传给他时，他就希望能做一个有实权的盟主，这样就需要一些支持。”
　　“我不知道当时他通过什麽方法，那一年，我和他已经有些生疏了。但他确实取得了一些门派的支持。”
　　天一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悲伤，似是想起了什麽事情，握著莫篱的手不觉紧了几分。
　　“南宫你是好男色的吧？”一改刚才的哀伤，天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南宫明有点呆楞，似是没想到原本的隐秘，就这样被抛在了眼前。
　　“我不知道丁逸是如何得知的。”苦笑一下，“南宫世家是江湖几大世家中，实力最强的，但相对的，也较少涉足武林事务。可能是不好从南宫家的长辈那里下手，丁逸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这个少主身上。知道你的秘密後，丁逸让我用尽一切手段，获得南宫家的支持。必要时，可以……”
　　後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其他三人都非常明白。
　　莫篱握得天一都觉得有点手疼了。看天一抬起握在一起的手，皱眉看著自己，莫篱松了松劲，也不管南宫明和上官厉就坐在旁边，抬起天一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天一面上甜美的笑容，让人晕眩。
　　“你们……”如果说刚才只是被震得有点晕，那这会儿，南宫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昏倒了。
　　“你不是深爱丁逸吗？”南宫明愤怒地指著天一，颇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当时，我去见你的时候，”天一给了南宫明一个抚慰的笑容，“虽然有点恨他竟然想以我为交换去获取支持，但毕竟还是爱著他，否则我也不会去找你。还好你这个人比较上道……”
　　“哼！当时若不是看你可怜，我才不会答应你！早知道就应该趁那个机会，把你给吃了！”南宫明愤懑地说。
　　天一还没什麽反应，那边莫篱和上官厉已是怒火灼灼，直烧到南宫明身上。对上上官厉阴冷愤怒的眼神，南宫明有点心虚地把眼转开了。
　　“你呀，也就是嘴巴上说说！”天一切了一声。“不过我真得得说，南宫世家的家教真是好得没话说。”
　　不屑地对天一撇撇嘴，南宫明继续说。
　　“我之前见过你和丁逸几次，也见过你以为没人时，落在丁逸身上的眼光。後来，也不知怎麽地，我看著你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自觉地就会去留心一些关於你的消息。越看就越有些羡慕丁逸。所以，後来你去找我时，我是知道原因的。当时，其实有些愤怒，你居然可以为那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因此，当时也真的是有心难为你。还好，你当时选择了开诚布公地跟我说，否则我真不能确定，在我那种嫉恨的心态下，我会做什麽。”
　　“如果不是对你的为人有所耳闻，我又怎麽敢直言不讳。” 天一苦笑一下，“尽管有些恨他，我却还是想帮他达成目标。只是那一次之後，我的心也逐渐冷却。因此，当他再一次提出类似的要求时，我只能和他翻脸，然後逃离……总不能真得以自己的身体去交换……”天一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不可闻。
　　莫篱移到天一旁边，伸手把天一揽进怀里。也不说话，只是一只手不停地在天一背上轻抚。
　　终於，从莫篱身上汲取了足够的力量，天一直起身子坐好。
　　看著天一重新恢复神采的脸，南宫明颤抖著手指指著天一，“你们两个好歹收敛一点啊，光天化日的！”
　　“你是嫉妒啊，还是羡慕啊？”天一诡笑著，“羡慕的话，去找他啊！”说著，向上官厉努了努嘴。
　　跟著天一的动作转头，与上官厉的眼神相对，南宫明的脸上“唰”地一下，红云密布。
　　“你胡说什麽？”
　　话音未落，一双唇已覆上，将尾音径自吞入自己肚中。
　　南宫明一愣，瞬间推开上官厉，跳到一边，“你疯了！” 明知道二楼现在没有其他人，南宫明还是向转头左右看了看。
　　怒瞪了一眼正在一边窃笑的天一，南宫明终於还是没敢直接和上官厉算账。站了一会，无奈地又随著上官厉的手重新坐下。只是眼神却一直不敢转向上官厉。
　　“谢谢你！”慎重的道谢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却也让南宫明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看著莫篱的眼神在与自己相对之後，立刻又回到了天一身上，南宫明总算是明白了莫篱的意思，随即也冲莫篱点点头。
　　翻过有些沈重的话题，几人都觉得有几分饿意，时间虽然还早，南宫明还是招呼夥计上来，要了些酒菜。楼下却也有了几桌和他们一样吃早午饭的人。
　　小二动作很是麻利，很快，几个菜就上了桌。
　　酒菜上桌，几个人边吃边继续说话。不知是不是因为酒菜的缘故，气氛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这几年我虽然很少见到丁逸，但他的消息还是能听到的。丁老盟主故去後，他好像对盟主之位也不甚在意，听说颇有一些微辞，只不过好像一直也没有什麽好的由头，所以大家都保持现状。不过蠢蠢欲动的人还是不少。”南宫明觉得有必要让天一知道丁逸的现状，但也不免有点担心，“现在你既然在江南现身，就难免有可能会碰到他，到时……”
　　“我对他，早已放下。” 天一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怅惘，“而他对我，也从来都不想我对他那样。如果说我的离开让他愤怒，那也只是因为我让他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或者说，是有用的工具。我想，这几年，他应该有了更合适的帮手，念在我们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份上，应该不会太为难我吧！当然，我会尽力避开他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在无锡再留两天，如果没什麽事的话，後日一早，一起回南宫家吧！”
　　天一看见莫篱微微点头，笑著说，“好啊！如果无锡没什麽事的话，我们就到南宫家去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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