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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相忆
有了罗玄的医治,萧鸿的伤好得很快,只是还是一直昏迷不醒,聂无错就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小凤怎么劝都听不进去。看着罗玄自己重伤未愈还帮着萧鸿医伤,小凤甚是感激。
见罗玄身上的衣衫在前几日的打斗中已经破旧不堪,这天,她捧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到了罗玄的面前。罗玄看那白色,又是一阵出神——他以前最爱穿白色,可是又有多少年没有穿过白色了?还有……嗯……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罗先生,我看你身上的那件衣服旧了,这是我做给萧大哥的新衣服,你若不嫌弃,就先换下来,改天下山我再给你做一件合身的吧?”小凤每次叫他“罗大哥”都叫得他心惊肉跳的,在他的坚持下,她才把“罗大哥”改成了“罗先生”。
想想从前那个近乎洁癖的罗大侠,再看看现在的自己,罗玄都不敢想象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的,接过那衣服,低着头,匆匆奔出门去——不过这衣服……是她做给那个人的?咳,凑合着穿吧,你以为还是在哀牢山,她的一切还都是围着你转么!
待他跑到后山的溪水里洗了澡,换了衣服,他就站在溪水边,等着风把头发吹干。山中的日子真是宁静,谁又能想到几日前,他们都还在生死边缘?
小凤的复生,让他看明白了许多从前不明白的东西。
感情的确会蒙蔽一个人的思想,这十六年来,他悔,他恨,但他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一切是怎么样发生的。他只是急匆匆给那一段过往下了个结论,便立刻把它们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再也不愿去触碰。可现实,却逼着他找回那段他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如今,看着失去记忆的小凤,他彷佛又看见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少女。只是这次,他终于不必防着她会兴风作浪,不必再用看魔教余孽的目光看着她,不必担心她的一言一行皆是出自于心计而非其本真——他发现自己现在看到的,和十六年前没有什么两样。“我和师父,明明是真情所致……”
真情所致么……他摇了摇头,就算是真情所致,那又如何呢?
一阵笛声传来,是那天他来时在林中听到的曲调。这么说,那天那个白衣仙子,就是小凤?他克制住了想循笛声而去的念头,只是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那平和又动人的曲子。所谓桃源,不外如是……忽然,那笛声断了。他想了想,还是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到了那桃花林中,远远地,却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地上找着什么。走到近前,听见她嘴里一直念叨着:“明明就在这附近的……怎么会没有呢?”林中的桃花,落了厚厚的一层,她便翻开重重的落花,激起一阵阵浓郁的花香。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笑,“小凤?”
“罗大哥……哦不,罗先……”小凤抬起头来,看见罗玄的打扮,探究地看了两眼,也笑了,“原来人换了打扮,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了。”她冲他点点头,又低着头,继续找东西了。
罗玄看看自己的打扮:没什么特别的呀?摇摇头,看着小凤在那找东西的认真劲,像在挖宝贝一般,便问道:“你在找什么?”
小凤还是不抬头,只是说道:“找宝贝……”低着头,继续落花丛中翻来翻去,“哎呀,找到了!”她欣喜地立起身来,跪在落花上,只顾着看着手里的东西。
罗玄见状,上前去要扶她起来,微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待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他又愣住了。
九连环。
“娘亲,娘亲……”她从梦中惊醒。
“小妹妹,你醒啦!”他说道,她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他笑了,“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答,还是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他笑了笑,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九连环来,“我给你这个玩,这个叫做九连环,是我妹妹的,她很小的时候已经死了。你试试看把它解开?”
她好奇地接过,玩着玩着,开心地笑了……
那笑容与眼前小凤的笑容重叠在一起,使他有种不知身在何世的感觉。
他一把夺过那个九连环,这是……这正是妹妹的那个……二十几年了,她居然还留着?
“喂,”小凤赶紧抢了回来,“别给我弄坏了!”看看没坏,她才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拭去九连环上的泥土,吹了吹,把它放在手帕里细心包好,放回怀中,这才嗔怒地瞪了罗玄一眼:“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你说这个是……宝贝?”罗玄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喜还是悲。
“当然是宝贝!”小凤瞪着他,声音却低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可是萧大哥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身上就带着它,我只是猜想,或许……它代表着以前的一段记忆……只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忽然按住了脑袋,微微皱着眉头,“真讨厌,每次想这些都头疼!”
“有时候能够真的遗忘,也不是一件坏事……”罗玄说道,“你若是想起来头痛,就不要再想了。”看着她,他眼里带着悲悯。
“可我还是想记起来。”她笑了笑,“这么活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就连名字……都是从萧大哥那里借来的名字……”她仰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从前的一切,快乐也好,痛苦也好,那毕竟是属于我自己的记忆……”小凤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九连环,“就跟这个九连环一样,也许最后我发现它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我过去的人生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线索了……”她又把它小心收起,“我老在想,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忽然倒在了落花丛中。
“小凤?”罗玄一惊,以为她的头痛病又复发了,把了把她的脉搏,却平稳得很——她不过是——睡着了。这些天,也实在把她累坏了。
他不敢惊醒她,只好在一旁守着。
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他就这样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太阳爬上树梢,又渐渐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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