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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
苏暖没有顺着来时的路回去，最起码在莫阳看来，这个方向看似和来的时候相同，但实际上并不是通往芳林苑的方向。
她沿着这条小路走了一段时间后，在一个岔路口把莫阳放了下来，莫阳探头看去，这里看起来像是下山的一条路。
“喵呜？”
莫阳蹲坐在地上，不明所以地看着苏暖。
苏暖蹲下身，她摸着莫阳的脑袋，又挠了挠黑猫的下巴，阳光穿透树梢洒在莫阳的身上，这让小猫十分享受。
苏暖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她目光一凝，迅速地两指并拢，按在猫猫的灵台之上，莫阳一怔，等他想起来防备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了。
该死！
莫阳在心里唾弃自己，怎么会对这个女人如此不设防？
所幸苏暖并没有对莫阳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她只不过是放了一份地图在莫阳的灵台之中。
莫阳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能听懂，”苏暖说道，“我原本打算来这里找到那个答案就走，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有麻烦要来找我了。”
莫阳眯起金色的眼睛。
“对不起。”苏暖伸手想要去安抚他，猫猫却又后退了一步，苏暖有些怅然地放下手，“跟着我……你或许会遇到更危险的事。”
更危险的事？
莫阳想了想，她是在说那个聚魔阵法？
“这份地图，是当年师姐……秦以染给我的，”苏暖笑了下，“当年她存了让我自己跑出去的心思，所以给了我这份门派的地图，但是我一直没用上。刚才顺着这地图走过来，发现地图还是能用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懂人类的地图，不过……就算看不懂，以你动物的直觉大概也不会出什么错。”
莫阳从她话里察觉出了不对，她这是……
苏暖从怀里拿出了一枚指环，她将手捏在指环上，指环打开，然后她又拿出了一枚白玉扣子，对莫阳招了招手。
黑猫犹豫着向她迈出了一步，苏暖伸出手向上。
黑猫怒视她：这是把本座当狗吗？！
苏暖想了想，伸手按住了黑猫的前爪，黑猫下意识地把爪子往上一抬，按住她的手——猫爪在上原则不可破。
苏暖则将手一翻，把那只柔软的爪爪抓在手里，另一只手迅速地将指环扣在猫猫的前腿上，上面还坠着那枚白玉扣子。
第二次了！
莫阳用力把爪子从她手里抽走，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这么不设防！难道是这段时间安逸（并没有）的生活腐蚀了他的警惕心吗？
黑猫突然僵住……难道……他真的是灵宠装久了吗？！
不行，莫阳想，得想办法赶紧把他在意的那个东西弄到手，然后和这女人尽快分道扬镳……
“我们分道扬镳，就此别过吧。”苏暖站起身。
莫阳一愣，她是……听到了自己的心声吗？
苏暖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她用那种让莫阳不解的眷恋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笑了笑：“后面的事情可能会很危险，这是我的储物戒子，我知道你能调动灵力，开启它应该很容易，那上面的白玉扣是成轩岚的信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靠，所以给你，你自己选择用它与否。”
“喵？”
“莫阳，”苏暖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如果……如果我这次能活着出去，那么我会去找你，玉环上有我的记号，如果你不摘下来，我一定会去找你，但是……如果……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就把它随便扔在什么地方就好。”
她要去干什么？莫阳心里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黑猫往前又走了两步，轻轻地用嘴叼起她的道袍下摆拽了拽。
苏暖不得不再蹲下身，伸手将衣摆从黑猫的嘴里拯救出来，又挠了挠他的脑袋，被黑猫一爪子拍下，黑猫金色的眼睛里带着连莫阳自己都不知道的担忧神色。
我干什么要关心她去作什么死啊，莫阳心里一个声音说道。
可是……
女人刚才对她那师姐的质问，和最后的释然，让莫阳感觉到了心悸。
那是一种绝望的胜券在握。
她对心中的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证明这个答案是错的。
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彻底破灭。
所以她才会如此吗？
把地图交给他，把她自己的储物戒子和那个讨厌的花孔雀给她的信物都交给他。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留给他再多的东西也改变不了她要弃养灵宠的事实！
莫阳突然愤怒起来，他伸出爪子扒拉着苏暖的下摆，尖锐的爪子把苏暖那附着着阵法的道袍下摆勾出丝来。
苏暖将他抱起来，把头埋入猫咪的脖颈，莫阳整只猫僵了一瞬，他感觉到她的呼吸和……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抛弃你，可是……”苏暖埋在猫咪柔软的毛毛中呜咽，“可是……我真的不能让你冒险……”
眼泪落到猫咪黑色的皮毛之中，苏暖缓缓地将他放下，黑猫没有再闹她，他蹲坐在原地，金色的眼睛看着苏暖。
“如果你愿意，”苏暖说道，“等我三天，如果我三天之后还没找到你，你就……就离开吧。”
苏暖缓缓地放下黑猫，看了它一会儿，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
然后她转过身，顺着山间小路离开。
黑猫没有跟上来。
天上的太阳被一朵巨大的白云挡住，黑猫站在云彩的阴影中，看着女修离开的背影。
呵，金色的眼睛眯起，本座的去留岂是你一介小小的元婴期人修能决定的？
莫阳打开苏暖给他在灵识中的地图，神识落在归鹤峰这个地方。
本座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呢。
黑猫站起身，尾巴在身后优雅地晃了两下，轻巧一跃，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暖回到芳林苑，她又坐到了后院，那个短暂地在她创建的乐园里玩耍过的小黑猫不见了，她静静地坐着，伸手拿出一个灵兽囊，从中捻出了一缕黑色猫毛。
苏暖把储物戒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莫阳，也不管莫阳会不会用，在苏暖看来，莫阳的天赋很高，他应该很快就会化形，那储物戒子里有一些当初在葬魔渊拿到的妖兽的内丹和一些有用的遗骸，莫阳身为一只妖兽，应该知道如何使用它们。
只有那专门为莫阳开辟的、用来存储她孜孜不倦地收集的黑猫猫毛。
原本她是想用这些猫毛来做一个猫猫头的毛毡，但是……
黑色的猫毛散落在地，苏暖将手放在上面，在那毛发之间卷起小小的旋风，不一会儿，一只和莫阳一模一样的小黑猫出现在了原地。
“咪呜……”
小黑猫走到苏暖的腿边，轻轻蹭着她 ，苏暖摸摸它的脑袋，轻声道：“去玩吧。”
黑猫快乐地跑去玩院子里的东西。
太阳从最高点开始向西倾斜，一直到红霞漫天，苏暖都靠在后院的门廊旁，看着黑猫玩耍。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暖侧身仰头，和许晟对上视线。
许晟的脸色极其疲惫，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
许晟缓缓跪坐到苏暖的旁边，苏暖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许晟的眼睛变得湿润，可并没有什么泪水滑落，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师姐……秦以染她……她死了。”
苏暖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刚刚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消息。
“是吗？”苏暖说道，“节哀。”
作为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苏暖不应该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更何况，秦以染的结局在她的意料之中。
快速的死亡对于秦以染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许晟却仿佛受不了一般，他拥住苏暖，死死地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到他的颈侧。
“音音……音音，”许晟的声音带着悲恸，“音音，哥哥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苏暖感受这滑入自己颈肩的湿润，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
但和眼中的嘲讽不同，她伸出手，缓缓地抚过许晟的后背安抚：“晟哥……”
她犹豫了一下，改了口：“师兄，还有我呢。”
“音音……”许晟得了这句称呼仿若得到了巨大的安抚，他紧紧地抱着苏暖，“不要离开师兄……师兄再也接受不了离别了。”
苏暖看着那血红色的天际，她的瞳孔中映着太阳最后的光晕。
“好，”她回答道，“只要师兄……是真的需要我留下来。”
秦以染在第二天下葬于归鹤峰，作为前任宗主夫人的唯一徒弟，再加上她生前修为已达到了元婴期，所以理所当然能够在山顶举行祭礼。
苏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穿着一身素白，那朵绣在衣服上的金色铃兰也变成了银白色。
她要在今天去送秦以染一程。
可苏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就如同她预想的那般，许晟昨天来和她打感情牌，为的不过是劝她去参加这个在他描述中“害死她的罪魁祸首”的葬礼。
而让她参加葬礼的目的……苏暖笑了下。
“慕音，”许晟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走吧，时辰快到了。”
苏暖收敛起笑容，换上凝重的神情出了屋，许晟对她伸出手，苏暖将手交到他的手中。
“对了，”许晟站在花间的小路上，突然回过头，向屋子里看了眼，能看到那一小团黑色的小猫团在床脚呼呼大睡，“你的猫……”
“不要紧，”苏暖说道，“师姐的葬礼，带它不合适，而且，”她眨了下眼，“这里是素阳宗，留它一个人在这里，很安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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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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