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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楼坠
“谢——!”
这一刻景时下意识伸手,锁链就自动追了出去。
狐妖的尾巴骤然被放开,他身体失去东西固定,惊叫一声,飞得不见踪影。
——现在可没空管什么妖鬼。
长链追出去后便全然绷直,另一端准确无误地拴住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似乎成功缓解了谢玄下落的趋势。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下一瞬,腕上便狠狠勒紧。
景时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就仿佛受了胁迫,他整个人被某位好兄弟的重量直接拉出了高楼。
突如其来的下坠使得他思维断片,两旁景色飞速倒退,锁链的力度像是要把手臂都撕开般,那句“怎么这么沉”的惊呼就这样扼杀在颠倒的光影里。
热浪扑面而来,蛛丝如草柳野蛮生长,耳边的风声亦甚为喧嚣。
谢玄的身影在火光中看不真切,但锁链僵硬的触感告诉景时,他正牢牢牵扯着他。
不对,应该说是自己被对方牵着。
楼下火焰剥木,一旦落地,必将尸骨无存。景时想去摸扇子,可悬空之际,除却眼前一片昏红,其余什么都无从顾及。
坠落之余,手腕被人再次拴紧。
一股大力猛地将他从空中拽下,腕上金属扣环嵌入皮肤,如钩锁般层层纠缠着细骨。谢玄的脸忽然近在咫尺。
景时很想说虽然锁链是用来抓人的,但也不至于每次都这么对他!
结果刚一开口,气管就被呛了灰尘。
肺里像燃烧着火苗,心脏几乎跳出胸膛。景时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臂已经箍住了自己的腰。
胸膛上贴近的力度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骂这傻子真的疯了,却又在光影变幻的坠落中被人紧紧揽进怀里。
城墙外火焰连横、燃灰冲天,空气被烫成扭曲的色彩,眼眶在这干裂的高温里止不住地湿润。
但这湿意并非幻觉。
周身似乎有寒气不断游走,谢玄扣着景时脑袋,远离那些张扬跋扈的火,灰烬与热纹都在碰上凛然的灵力时退避三舍,化成无害的雪花。
高度极速下降。
风火畏退,地面砖石碎骨尽是惨状,伴随着落地之声,沉闷的冲击感犹如当头一棒,让人痛至全身、几欲昏厥。
景时头晕目眩地伏在谢玄胸前,耳鸣不止,气血一个劲儿地往上涌,恍惚中以为整个世界都在绕着他转。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直接与地表接触,而是摔在了一片颇为柔软的物体上,谢玄还用灵力化解了一部分冲力。
可即使如此,景时仍晕得不行。
相比之下谢玄就好很多,他明明是那个先落地的肉垫,却并未如何受伤,甚至还有精力回头看看接住他们的东西。
两人身下塞着块近一人大小的长垫,摸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团云,本应悬浮于地面,现在因为他们的坠落而被深深打进泥土里,力度之大,让地面隐隐露出些裂痕。
谢玄缓缓松开手臂,察觉到怀中人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在努力尝试爬起来。
远处有人正向这边跑来,几道影子在火焰灼烧的空气里跳来跳去,某位馆主熟悉的声音听着急切又慌张:
“仙君!你们没事吧!我接住你们了吗!”
谢玄低头看向景时。
肩头浸染着融化的雪水,灰烬擦过眉眼,景时喘了口气,缓过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抓谢玄的领子。
“你脑子里是塞的猪肘吗!”
“说跳就跳,真不挑日子啊?”
景时强撑着怒意,脸色比平时还要白,身上止不住地发冷。谢玄那“聪明”的脑袋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灵力冻着了,便又把手臂放远了些。
头顶燕回城楼已然烧了半边天,远远望去如同一片即将坍塌的山灰,几乎能听到那焦炭似的木架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崩解异响。
“无碍。”
谢玄仰躺在那里,神情平静,手中画像被举到面前:
“我拿到了。”
在画卷的一端上,那枚金玉摇摇晃晃地悬挂着。
景时了然怔仲,火光在他眼底仍未褪去,玉石的轮廓落进瞳中,表面流动旋转,倒映出近乎妖异的色彩。
.
“哎呀,我们好像来的正巧啊。”
有些轻佻的语气自背后响起。
景时回过头,看见道士打扮的男人正单手拎着郁福舟,饶有趣味地盯着他。
“……”
这一刻景时不太想说话。
但那“道士”自来熟得很,对于眼前维持一上一下姿势的两人很是热情。他把目不能视的郁福舟扔在地上,低头对他们笑道:
“来的晚不如来的巧,两位,可有受伤?”
“师父!你怎么又自说自话!”身后温长御及时开口。
迫不得已少年转过来,向景时和谢玄解释,“这是我师父,浪尘真人。先前你们应当见过,是他带我来的知春馆。他是——”
“问灵派”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道士已经自顾自地与谢玄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师弟。”
此话一出,不止谢玄的目光充满困惑,连温长御都被吓了一跳。
“师师师师弟?!”少年满脸的不可置信,“您叫谁师弟?这人是问灵派的??”
“对,小师弟,谢师弟。”道士仍然笑眯眯的。
那模样仿佛是多年不见的长辈,除了眼中笑意未至,脸上却能称得上温和。
谢玄下意识蹙眉。
温长御懵懵懂懂:“那也就是说……他是我师叔?”
原来传闻中的问灵第一剑,竟然这个人吗!?
——果然。
景时在心里说,此人果然大有来头。
前不久在屋顶,他看见男人打扮就觉得很眼熟。书中对于道士扮相的人描述不多,其中最为详尽的就是面前这个“浪尘真人”,也是问灵派的修士,与谢玄以师兄弟相称。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跟着他们进入了妖界间隙……
正思索之时,景时忽觉有阴影落下,道士凑近至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脸。
被人用如此严肃的目光盯着,无论是谁都会不自在,特别是对方看起来便不是个善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殷灵说人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浪尘真人摩挲着下巴,“如此容姝,换我也走不动路啊。何当慰离颜,忘事春/梦里,就算真的失忆了又如何呢。”
景时难得没有回嘴,他撑着上身,感觉胸口闷闷的呼吸不畅。
于是就在这道士还要说话的时候,景时扭过头去,忍耐地拧着眉。
男人见状住了嘴,向温长御寻求帮助:“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比不上谢玄,但至少也有着能留恋花楼而不败的面貌,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受此待遇才对。
“您刚才说什么春啊梦啊的,人家肯定把您当成怪人啊!”温长御道,“您平日跟我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还拉着别人了?”
“我就随口一感慨。”道士满不在意。
景时算是明白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了。师父不靠谱,连教出来的徒弟都跟着奇葩。
他抵在谢玄身上,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蒙了层纱,什么都混混的。
胸口钝痛间,坠楼后的疼痛姗姗来迟,景时终于忍不住,一口温血涌出喉咙,将谢玄衣领染得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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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乐鸭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燕楼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