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化身我心魔

作者: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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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你做梦!”

      殷唱阳呼吸一滞,立时拍开那只手。

      而心魔本身也并没有用多少力,很轻易就松开了配绳。

      对方的双眼如一泓秋水,宁静而不带丝毫波澜:“只是个提议而已,采纳与否取决于你。”

      说完,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走到一个宝座旁边,效仿殷唱阳那样,拿掉牌位置于一边,坐在宝座上休息假寐。

      他的身体沐浴在夜色中,简直要与宝座融为一体,像一尊漂亮却又缺乏人气的石雕。

      石雕静静坐在那儿,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

      殷唱阳压抑着火气,恨不得直接拿刀撬开对方的嘴,但他也明白,如果不切实付出些什么,他注定是没法从心魔口中得到情报了。

      把玉佛扔掉?怎么可能!

      那就只剩下求心魔了——殷唱阳这辈子极少拉下脸来求人,他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勉强忍耐下把心魔脸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不可以流露出丑态,不可以丢人现眼,不过是装装样子,随便求求心魔,说几句话而已,又不会缺胳膊断腿。

      殷唱阳的手指将身侧衣服抓出了大片褶皱,他的鼻尖也沁出点汗,眼神飘忽而近乎虚脱地盯着远方,一声不吭。

      心魔也并未出言催促,两人在昏暗的大殿中,一坐一站,遥遥相望,无声对峙着。

      良久,殷唱阳才迈开脚步,僵硬地走到心魔身前,俯下头,对坐在宝座上的心魔艰难开口道:

      “算我求你的,告诉我吧。”

      他语调死板,全然不带任何感情波动,如同一块木头。

      心魔睫羽微颤,掀开眼帘,定定看着他,殷唱阳心中羞耻,脸上发烧,死死盯着地面。

      心魔倏尔笑起来,是嘲笑的口吻:“你的诚意只有如此吗?”

      殷唱阳深深闭目,指节被捏出了嘎吱声,他居高临下盯着心魔,一字一句道:“别给你几分好颜色就蹬鼻子上脸!”

      “没关系,反正想知道音讯的又不是我。”

      心魔的手肘支在宝座扶手上,随意撑着脸,那张平日里总显得清雅的面孔,在半夜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阴翳。

      殷唱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力使自己心平气和道:“你到底要什么?”

      “我只是觉得诚意不够,”心魔微笑起来,“至于诚意如何表现出来,还得师弟自己考量。”

      殷唱阳在心底咒骂一声,越发觉得心魔脑子有毛病,只会翻来覆去说车轱辘话,什么诚意不诚意的,到底怎样才算有诚意?!

      事已至此,殷唱阳已经在心魔这儿丢尽了脸,就更不能抽身而退,轻易放弃事关俞灯青的讯息。

      反正等日后把心魔杀了,谁也不会知道他在世间还有过这种污点和窘境。

      在心思急转间,殷唱阳猛一咬牙,在口中尝到了淡淡血腥味,他幻化出一根荆条,负在身后,单膝半跪在心魔身前。

      “这总行了吧!”
      殷唱阳仰着头,闭着眼睛,眼睫抖动着,自暴自弃低吼道。

      他实在不敢睁眼看心魔的神色,今日之耻,待往后杀了心魔时,定要剜去对方双眼作为奉还!

      俄而,心魔发出了诧异的笑声,他像是见到什么极其逗乐的场面一样,开怀而笑,那笑声不亚于在往殷唱阳脸上扇耳光,殷唱阳立即睁开眼。

      就看见心魔正注视着他,脸上还残留着疏朗的笑意:“哪有这么求人的?”

      在猝不及防之间,心魔抽走了殷唱阳背负的荆条,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中,猛然压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整个人按在自己膝盖上。

      殷唱阳因为羞恼,脸色瞬时涨红,当即就要起身,却被对方牢牢压在膝头,他仰着脸,趴在对方腿上,这姿势何其耻辱!

      “你真是冥顽不灵,”心魔嗓音含笑,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好声好气喊我声师兄,再说几句软话不就行了,怎么想到要负荆请罪的?”

      殷唱阳被紧紧按住,动弹不得,他怒火勃发,从掌心里变出风刃,狠狠往心魔的大腿扎去!

      然而他眼睁睁看着风刃穿透了心魔的腿,像穿透一小团雾气一样。

      该死的,这心魔是如何控制身体的部位,让它能在实体和雾气间转换的?!

      殷唱阳厌恶地撇开脸,又被心魔扶正回去:“来,我已经指出明路了,你照做就是。”

      照做什么?喊师兄再说什么软话?真是痴人说梦!

      殷唱阳忿忿咬着嘴唇,破皮出血了也浑然不觉,心魔伸出一只手拂去他唇瓣上的血,另一只手又探到他后背领口中,去解玉佛的配绳。

      “看来只能我自己做主了,等我把它扔了,自然会告知你俞灯青的下落。”

      心魔手上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有几分粗暴,殷唱阳知道对方动了真格,双手紧紧盖在心魔那只手的手背上,在慌乱中脱口而出:

      “师兄,我求求你别把它扔掉!”

      话一出口,殷唱阳自己也一愣,这语气是如此乞怜,如此软弱,竟然出自他口中?!

      心魔的手正紧密无间贴在对方脖子上,闻言微微一顿。

      殷唱阳正伏在他膝头,脸色苍白隐忍,强作镇定下透着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目光却炽烈得像是咕嘟冒泡的岩浆,他并不怀疑如果一再逼近,终有一日会被其灼伤。

      无论是谁见过这样的眼神,恐怕都再难移开视线。

      不知过去了几息,心魔才抽回手,抚平对方被扯得稍显凌乱的领口,转而摩挲着殷唱阳的发顶,含笑注视着他:“很好,我觉得学习成效很显著。”

      *

      翌日,小皇帝脸色惨白地从奉先殿后殿中走出。

      他在后殿待了整整一夜,许是一宿未合眼,脸色并不好看,而明茴同时也意外发现,一向八风不动顶着张冷脸的殷唱阳,今天的面色更是阴得能滴雨。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良久之后,明茴实在受不了这种寒潭般的死寂,率先开口打破一室沉默:

      “陛下,那位仙人答应从画上下来了吗?”

      小皇帝无意去纠正不是从画上下来,而是从仙山上下来这种小谬误,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仙人说兹事体大,要多考虑考虑。”

      在殷唱阳看来,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殷唱阳其实并没有多了解二师姐的为人,他在宗门中总是经年累月的闭关,要不就是游走在各处秘境之中,或是下山游历,极少有和同门联络感情的时候。

      先前二师姐才说过要放下尘缘旧事,想来只是不想拂了小皇帝的面子,才托辞说要考虑。

      殷唱阳倒没傻到当面戳破小皇帝的美梦,他思忖片刻,问小皇帝:“那个太监如何处置?”

      小皇帝这才注意到鼻青脸肿的曹兴言,被吓了一跳。

      厂公曹兴言一晚上间或醒来几次,但都被怀着满腔怒火的殷唱阳当成沙袋打,他只是补了一脚,挥了两拳而已,可作为修士,还是给对方造成了不小创伤。

      “我要让刑部审理他,趁此机会好好肃清整顿朝堂。”

      小皇帝迈步往外走,奉先殿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驱散了少年人的几分沉郁,给他镀了层明朗的光边。

      “如若仙师愿意下山,我得让她看到一个没那么满目疮痍的朝堂;如若她不愿意留居人间,我也得试着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帝王。”

      他转过身来,看向殷唱阳,小心翼翼道:“恩人,您可否在沄国多待段时日,如果缺了您的震慑,光我一人,怕是控制不了朝野上下。”

      “恐怕不行,我有要事在身,并且过几日就将启程。”

      小皇帝方才还暗含期冀光芒的双眸,一下子黯淡下来,他踱着步子,强颜欢笑道:

      “也是,不能耽误恩人自己的要事,您这几日便在宫内住下吧,一应用度若是有缺,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我也会吩咐内务府准备好谢礼,聊表寸心。”

      这小皇帝简直是毕恭毕敬,客气过头了。

      殷唱阳之前为了套二师姐的话,提过一嘴要带沄国的安神香料回去,思及此,他确实有所图谋,也应当有所施予。

      “你若是担心等我走后,独木难支的话,我可以画三张剑符给你,每张剑符捏碎之时都会出现我的剑意,待你明日上朝时,我会跟随在你身后,当场演示一下剑符的威力,如此,他们应该会忌惮一二。”

      小皇帝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转忧为喜,难得多了几分孩子气,他顿时想冲过来抱住殷唱阳,但猛然清醒过来,硬生生刹住脚步,转而抱住了在一旁置身事外的明茴。

      明茴:“?”

      殷唱阳见他俩乐颠颠地蹦跳在一起,心中好笑,脸上稍稍转晴。

      他很快分开两人,也不管煞不煞风景,要求小皇帝尽快安排好住所,以便他能够早点画剑符。

      小皇帝目前还没有后妃,但殷唱阳也不可能住在那些属于妃嫔的宫殿中,于是小皇帝把他紧急安排在自己寝殿的偏殿里。

      画剑符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殷唱阳自己准备着,芥子袋里就有,他把明茴打发走,小皇帝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明茴,如此,他便让两个孩子自行去消磨时间了。

      殷唱阳铺开黄纸,想要成功绘制一张高品质的剑符,需要用绘制者的血液混以朱砂,再把剑意压缩至最精纯的形态,流动如液体,用这液体画符,最后用灵力进行加固封印。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时有诸多要领,在万剑宗,也只有极少数精锐弟子会画剑符。

      殷唱阳拿刀割开手腕,将血滴在玉碗里,滴答滴答,他估摸着用血量,放够了就抬起手,随便施了法术让伤口愈合,外加清理好腕上的血痕。

      他把玉碗里的血倒在砚台上,同时混上朱砂,拿毛笔轻轻搅开,便要正式画符了。

      在画符过程中须得一气呵成,分别画三层花纹。用朱砂和血调成的颜料画第一层,凝结成金色液体的剑意画第二层,最后用银白色灵力画第三层。

      由于每个人的剑意和灵力颜色会有些许差异,所以不同的人画出来的剑符,呈现出的花纹颜色也会不一样。

      而殷唱阳画出来的剑符,通常都会有金、红、银三色。

      他一手提笔,一手捉住衣袖,正俯身在黄纸上细细作画,砚台却被人拿起来,发出微小声响,盛在里面的血液险些洒出来。

      殷唱阳抬眼,发现是心魔,但画符已经开始,现在终止这张剑符只会作废。

      他按捺着不快,再提笔时,硕大一滴朱砂血液顺着笔尖滑落,滴在纸上。

      殷唱阳暗骂一句,当即就要把手头这张符箓揉成废纸,再重新画一张。

      心魔倾身靠过来,按住他的手,帮助运笔,在滴落的红色污迹上继续勾画,长发也不慎划落在他颈间,像冰冷的绸缎一样。

      “你朱砂加多了,到时候画出来的符会更容易碎裂。”

      殷唱阳脖子稍稍避开,霎时一怔,他想起了某些让人极尽憎恶的事。

      实际上,他人生中用过的第一张剑符,正出自大师兄贺殊行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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