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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她垂头不言,宋玄疑惑,只问道:“郡主怎么了?”
听及“郡主”二字,温玉心中愧悔忧恨杂陈再忍不住,只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于锦被之上。
只是她不想让宋玄看到自己这般模样,想用手抹去眼泪,却不知对方已将一方绢帕递了过来。
绢帕上有同宋玄一样的檀香气味,从前那般让她厌恶,如今——
她除了感动,还有内疚。
宋玄见温玉未接,便要将其收回。
手却被温玉轻轻握住。
“哥哥。”
宋玄忽转头看她,因她声音太小,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
温玉仰起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看向有些错愕的宋玄,重复道:“谢谢你,哥哥。”
说罢,她将手松开。
如今,她才是真正将他当做兄长,当做家人。
心结解开,她哭得愈发肆意,宋玄竟不知从前牙尖嘴利的温玉本是个爱哭鬼。
他本铁石心肠,轻易不会心软,如今面对温玉却没了办法,只能忍着伤痛,侧身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帮她擦眼泪。
以至于小厮将熬好的药端进来时看到这副场景,只揉了眼睛半晌,竟不知是梦不是了。
到了第二天,府中下人们看到温玉又是晚归早出,一大早又跑到苍竹苑忙前忙后照顾宋玄时,方知这小郡主是真的同昨日,判若两人了。
主院,琴娘亲自为温慎穿戴好朝服。
这是她每日都会亲力亲为的事,为丈夫打点完毕,她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温慎按住手。
琴娘疑惑:“太尉?”
温慎道:“琴娘,多谢你,也......辛苦你了。”
琴娘知晓他说的是温玉和宋玄的事,笑道:“哪里话,本就是一家人,玄儿也无大碍,如今他们这般好,妾也放心了。”
温慎叹道:“经此一事,玉儿好像一夜之间长大,只盼她以后如是,不再那般乖张任性。”
琴娘却道:“三人成虎罢了,玉儿从未如谣言那般,与玄儿之间也是因她心中介怀如今散去方如此。”
温慎扭头看她。
琴娘继续道:“太尉也知道玉儿从官家子弟身上得来一些银钱,又可知那些银钱今在何处?”
温慎道:“难道不是——”
琴娘摇头笑道:“妾前些日子去华严寺,偶然碰见玉儿身边的伴春独自出来。心中疑惑,后问寺中师傅才知,她是替玉儿送五千两银票过去,且不是第一次了。”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平日若捐香火,盖用不了那般多。
温慎惊道:“这是何故?”
他知温玉经常欺负一些富家子弟,也从中得了不少钱财。温郡公府富贵,哪里会缺这些,他只当温玉跋扈惯了,且都是贪官子弟,他对那些人也心存愤恨,便也不多管。
琴娘道:“太尉可知华严寺经常会给贫民送一些米面衣物?”
温慎道:“略知一二。”
说罢,他心中一动。
“莫非?”
琴娘道:“正是玉儿的嘱托。”
温慎恍然,后又觉愧疚。
又想及她昨日受了惊吓他还未去关心,眼看到了上朝的时辰,他握了握拳,决定今日弃武从文,在朝堂舌战百官,定要在那些贪官身上再扒一层皮来。
苍竹苑,温玉接过小厮的药碗,跪坐在宋玄床边,舀一勺汤药,吹一吹,再喂给宋玄。
“玉儿。”
在温玉的要求下,宋玄只好这般称她。
只听宋玄无奈道:“我可以自己喝。”
“不行。”
温玉拒绝道:“如今我得照顾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她又舀了一勺吹凉喂给宋玄,问道:“苦嘛?吃不吃蜜饯?”
说完也不等宋玄答复,又将一颗她最爱的桃子干喂给他。
桃子干太甜,宋玄不知小姑娘为何爱吃这个,只道:“我真的可以自己喝。”
温玉见他坚决,只好将碗中汤药吹了吹,小心递给他道:“慢点喝啊。”
见他接过一饮而尽,忙又将桃子干递过去。
宋玄果断拒绝道:“太甜。”
温玉只好自己吃了,又将空药碗接过,放回桌案,这才问道:“哥哥感觉好些了吗?”
见她眼睛还是肿的,宋玄道:“昨日醒来便已无碍。”
“可是......”
她拉过他的手,看着掌心尚有些触目的伤,难受道:“这些伤看着就好疼。”
她平日虽欺负人,但从来都是吓唬多于伤人,那些个挨欺负的纨绔谁也没真受过什么大伤。她虽跋扈了些,却知恩感恩,宋玄舍命救她,她不知如何为报,只求好好照顾他。
她鼓着腮帮子,轻轻为他吹着伤口。
吹着吹着,她想起从前所为,后悔不已,便又开始吸鼻子。
宋玄觉她又要哭,只好温声道:“真的不疼。”
温玉还要说什么,却见是伴冬来报道:“郡主,三殿下和柔嘉公主来了,夫人喊您过去呢。”
温玉抬头,平静问道:“还有其他人来吗?”
伴冬道:“各府或亲自登门或递帖子来的不少,夫人已然替您接了。”
温玉道:“你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见伴冬瘪了瘪嘴,温玉摆手道:“你先回吧,我马上过去。”
宋玄将温玉的神情看在眼里。
待伴冬离开,温玉方才开口道:“哥哥可知华严寺明德大师?”
见宋玄点头,她方道:“三月明德大师出关之日,我曾有幸得他解签。”
宋玄心中一动。
难道那日,她也在?
只听温玉道:“自尽苦难白龙乡,几年疑虑变为祥。今朝得到江南地,拔尽浮云见太阳。”
她已然将签文悉数背下,如今却觉讽刺。
“大师说我是姻缘天定,今看却是人定胜天。”
昨日。
温玉看得真切。
千钧一发之间,上官楚不顾一切救下的,是沈璇玑。
她当时不解。
昨日辗转难眠,终于想明白。
上官楚,表字端衡,他和楚衡本就是同一人。
而在危急关头做出的决定,方能显露他的真心。
温玉道:“其实,我不怪太子——”
她停顿犹豫,方道:“我不怪太子表哥,也不怪璇玑姐姐。怪只怪,我看重戏言,忽略别人的心。”
温玉说得坦然,手却突然被宋玄握住。
在她意外的目光下,他将她紧握成拳的手展开,轻叹道:“别难过。”
她咬了咬唇,摇头道:“戏言终究是戏言,算不得数。我不难过,也不愿想太多。”
待温玉看向宋玄时,已然将泪忍住。
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语带哽咽:“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哥哥。”
说罢,温玉起身告辞。
却不知,宋玄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并非因为她方才关于上官楚的一番话。
而是......
她的签文。
温玉来到弄梅院时,见琴娘正接待上官佑二人。见她来了,打了句招呼便起身告退。
温玉见二人亲自来看自己,心中不免感动。
上官佑见今日温玉尤其内敛,本想说两句调侃的话缓和气氛,可瞧见她眼圈通红,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上官柔昨日将太子和沈璇玑之间种种看在眼里,眼下只为温玉难过。
她拉过她的手,担忧道:“玉儿,你......”
“没事。”
温玉回握她的手,又道:“只姑母怎么舍得让表姐出来?”
上官柔道:“你救了我们,都不知如何感谢你。若不是母妃出不来,恐要亲自谢你都是有的。”
温玉无奈道:“亲姑侄还总这般见外。”
上官柔道:“你也知,母妃就这样,把诸如虚礼这些外在东西看得太重。”
温玉耸肩,又问二人:“蕙表姐和太子表哥如何?”
她问得轻松坦然,上官柔却已然察觉她对太子改了称呼。
她摇了摇头:“都没受伤,只昨日——”
上官柔欲言又止,上官佑却接话道:“昨日父皇发了好大的火,罚太子在宁心堂跪了好久,连母后求情都不行,我们出宫之前见他还没出来呢!”
他嘴撅得老高,又道:“至于长姐,今日我问她要不要一块来,她非说什么昨日受了惊吓病了,我知道她是装的!不想来罢了,偏连个礼都没有,枉你还救了她。”
他说得义愤填膺,温玉却不在意,又问道:“璇玑姐姐呢?”
上官佑道:“你还叫那人姐姐?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最看不惯!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太子他怎能这样,明明已经和你有了婚约,还对别的女人那般!”
见他说话放肆,上官柔忙扯了他一把。
上官佑这才不甘不愿地住嘴。
温玉道:“你不知其中缘故,所以错怪她。”
只是她此时也不愿再跟上官佑解释,只继续道:“至于太子表哥——”
说罢轻笑:“我们本就无婚约,他中意谁都是他的选择。”
上官佑和上官柔俱是一愣。
上官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玉道:“等过几日,我会亲自跟皇舅舅说明,太子表哥,只是表哥。”
上官佑还要替她不平,上官柔按住他,只问道:“玉儿,你真的要这般决定?”
温玉郑重点头。
上官柔又道:“你可知,太子妃即使不是你,也断不会是那位沈姑娘。”
温玉道:“他们如何,是他们的决定,我只是不想以后嫁给一个对自己无心的人。”
上官柔见她似成长许多,点头道:“也对,总比婚事定下,才知一厢情愿才好。”
只上官柔忽想到华严寺签文,思及温玉同太子,又联想到自己的那两支签,莫名心乱。
上官佑二人在主院待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本应去看望宋玄,只一个不想,一个不便,便由下人将礼物送到以表心意。
只说回到宫中,温贵妃刚午憩起来,见上官柔回来,问道:“如何?”
上官柔只道:“玉儿无碍,倒是宋郎君伤得比较重,还需要卧床静养,好在性命无忧。”
温贵妃道:“宋玄果然是个好的,你舅舅从没看错人。”
上官柔问道:“母妃如今不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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