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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捉虫]
少女神色一僵,正要跌落时,后头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一手抓住她的右肩,一手扶了她的左腰,将她重新拉上了屋顶,堪堪扶稳了她。
“怎的跑这来了?”大约觉得她惜命,不该会过来,后头的声音带了几分诧异,话音一改又问道,“怎么受伤了?”说着走到她旁侧,见她额发凌乱,夜色下雪颊满是干涸的血迹,上头又被眼泪冲刷出了几条泪痕,一时眼神幽深,话语微滞,好一会没说话。
常玉禾仍有些惊魂未定,方松懈下来,见祝铮静静站着没说话,她有些尴尬,道了声谢便往曹缘那头去。她要把剔骨刀拿回来。
刚走几步,祝铮拿着帕子的手拦住了她。
“擦擦。”他低声道。
她看他一眼,接过帕子略略擦了把脸,便瞧见他已拿了剔骨刀过来,还在自个衣襟上擦了擦才递给她。
“多谢。”话音方落,祝铮已揽了她飞掠下去,带她进了上风口的一处屋舍。
屋舍应是临时借用的民舍,院子里还养着些鸡鸭。
墙上插了些火把,董力和于大山正警惕地守着,瞧见她过来,董力白了她一眼,话倒是一句未说,显然觉得她那副模样有些可怜。
推门进去,里边席地坐着好些带伤的兵丁,各个面色唰白,垂头丧气,眼里的惊惧还盘旋不定。
屋角地上躺着一人,一头一脸的黑炭,不像受了外伤,倒像在酣睡,是看管疠所的李驿丞。
文程白着脸坐在他旁边,一身的黑尘与血迹,瞧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又耷拉下去。
屋里气氛凝滞。
祝铮掀开了里屋的布帘子,喊她进去:“让叶大夫给你看看伤。”
她应言进门。
里屋不大,一床一桌两凳。叶大夫正在给床上的岑娘子把脉,岑娘子旁边还酣睡着那名小婴儿。
常玉禾进去后坐在了长凳上,祝铮自屋外端了一杯茶水进来搁在她跟前,又出了里屋。
叶大夫替岑娘子诊治完,把脉枕拿到了桌上,又给她把了会脉,查看了下左肩的伤势。
“姑娘肩背的伤似被硬物割伤,倒无大碍,只伤口有些深,恢复会慢些,平日里需多加注意。一会请那位岑娘子帮你清洗一下伤口,上些药。”叶大夫叮嘱了几句,神色却有些古怪,“只是姑娘的脉象……”
“叶大夫,脉象怎么说?”常玉禾有些疑惑。
叶大夫皱起眉头:“脉倒是平脉,只脉象沉稳有力之余,偶见和缓之象。”
见她一脸不解,他右手握拳轻叩桌面,叩了四下,第四下较前三下慢一些。他边叩边道:“便如这般,虽无规律可寻,可确有几处更为和缓。”说着又安抚她,“倒也不是什么大碍,姑娘身子比常人康健些,不必过多忧虑。”
常玉禾一颗心落回了肚里。
叶大夫出门后,又托人拿了一盆热水进了屋。岑娘子便帮她擦洗了肩膀的伤口,又上了药。只衣裳没处换,便还是原先染了血的那套。
常玉禾也不在意,左右待这边事了,回了知州府衙换上一身便是。
岑娘子肩膀和脚踝有旧伤,行动也慢一些,她有些歉疚:“我这手糙,可别弄|疼了姑娘。”她勉强笑了笑,脸上尽是沉沉的忧虑,“疠所走水,不知大老爷会把我们安置在哪?”她偏头去看睡沉了的婴儿,“今儿那些人……我要是也变成了那副模样,我的阿团……可如何是好……”
岑娘子约莫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白了几分,又坐回到床边。
常玉禾不擅安慰人,可看着那玉雪可爱的小婴儿,心里也软了几分:“疠所没了,知州大人定会安置新的住处。阿嫂你只要护着自己性命,便不会发生那些事。”
岑娘子抬眼看她:“只要活着,便不会变疯子对罢?”
常玉禾点点头。
岑娘子如释重负,见阿团皱皱鼻头要醒的样子,忙躺倒了安抚他,轻轻拍着,低声唱起了小曲儿。
常玉禾有些羡慕。她阿娘十年前难产,便是她提前知晓了这个事,千辛万苦请来了大夫,也未曾改变她阿娘难产离世的命运。只是觉醒前,她的阿弟司贤也一并夭折。这一世亏了有大夫,阿娘走了,可阿弟活了。
她阿爹不会照顾奶娃娃,司贤几乎是她一手拉扯长大。所以他们的血脉亲情比寻常姐弟还要重一些。
三年前她阿爹跟人出海打渔遇着了狂风,从此再没回来。她带着司贤在海边守了十来日,才接受了阿爹已殒命尾海的事实。那以后,她同阿弟相依为命,靠着替邻家织网、制鱼干为生。
为护着自己,也为护着司贤,她越发坚韧,浑身是刺。
司贤被掳走,仿佛剜走了她心里一大块肉,生疼又满心牵挂。
软弱时,她总觉心空洞洞的,想去找阿舅,想大哭一场。可她不允许自己软弱太久,常常忍得眼眶酸涩。
眼下见着小婴儿阿团被岑娘子好生哄着爱着,她有多想成为那个软弱的自己,多想被人护着,就有多羡慕。
岑娘子哄完孩子,转头见她眼眶通红,有些忐忑:“姑娘可是疼了?”
常玉禾忙避开她的目光,整理了一下神情,起身同她笑了笑,掀了帘子去了外头。
祝铮在屋舍门外立着,身影萧索。
她走至旁侧,看了眼疠所方向。火好似已被扑灭,隐隐能听见一些零落的呼喊声,因在下风口,听着不太真切。
祝铮见她擦净了脸,脸上也没了惊慌,便道:“幸夷正使人在城内搜寻白盲鬼的踪迹。桥榭暂时封了,罗京明带人在清理。”
常玉禾一时没说话。
起火后,尸变的白盲鬼少则二十余个,多则三十余个,遑论那些被咬后过了会死亡尸变的。今日桥榭,甚至整个县城死伤的不知凡几。
疾疫,已然脱离掌控。
“被咬后,约莫半盏茶时间死去就尸变了。”她想起了先前巷子里观察到的状况。
“只消能活着超半盏茶时间便能促成死后尸变?”祝铮拧起了眉头。
“那两人伤口均在颈部。”她补了一句。
祝铮便看向她:“你觉得伤口位置同时间相关?”
常玉禾同他对视,眼里跳动着院内火把的光,像被笼了层暖光,讲的话却有些瘆人:“祝将军可有想过,促成尸变的时间,会否同……虫子爬到脑子所需时间有关联。”
祝铮轻吸一口气,抿紧嘴角。
这么想确有可能。孟端友等人当场咬死的人并未尸变,许是虫子还未通过经脉爬进脑子。人被咬后,一旦没有立时死去,虫子便能借机占据脑子,从而操控死者。
颈部离头部最近,所需时间最短。手脚被咬,所需时间便要更长些?
“若是手被咬了,及时斩断也许能得救?”常玉禾问道。
祝铮神色凝重:“或许能应急,确非良方。”
“疠所走水,可是事出蹊跷?”她又问道。
祝铮看了眼疠所方向,点了点头:“午后疠所进了早前出逃至滨河县的两名伤患。护卫带他们回来前,见过玉州知府。”他略一停顿,又道,“玉州知府陈章茂六年任期到了,年底要回京述职。”
常玉禾面色发白,一听就懂了他的话外之音。
回京述职考核多半会升迁,何况知府一任六年,正四品的地方官再往上走,便是京官了。届时即便品级不变,那也是升阶,能获得更大的权柄。对陈章茂来说,此次述职必然极为重要。
宦海浮沉,个人官场荣枯虽是人生大事,可为防疾疫扩散,使人火烧疠所,简直是枉顾通和县百姓的性命,委实可恨。眼下事态严重,他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祝铮仿佛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只微叹口气道:“疾疫前期事件不明,颇费了些时日,他尽可将失控罪责推在幸夷身上。单单一个拖延瞒报,就够幸夷受的。”
“何况,”他语带嘲讽,“自幸夷往滨河县呈报疾疫至今,不过短短数日。他动作这般迅速,怕是得知疾疫时便想了这个法子。”
常玉禾只觉浑身发冷,忍不住抱了抱臂膀。一时不察,牵拉了肩部伤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里守门的董力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般模样,轻嗤了一声:“看着皮糙肉厚的。”
于大山以为董力在说他,忙反驳:“我这身力气,会虚?”
董力白他一眼,顾自己看向院外。
常玉禾自是听见了那话,全当耳旁风刮过。
吴瞻等人虽是五城兵马司的,连着几日看来,除了不大服顺祝铮,经常撂担子或者对她撂脸子,真做起事来倒没敷衍过。
若要跟着祝铮,显然往后也要同他们打交道。她暂时有托与人,不好给他找麻烦,同这些人面上过得去便行。何况他们的那些挑衅,全然是儿戏,不值得放在心上。
倒是罗京明,小鸡肚肠,不安好心。
常玉禾正这般胡想着,冷不丁堂屋内忽然传出一声惊叫,唬得她浑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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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会慢慢改一下每章的内容提要,别的不做修改。
大纲进行到这,有些散,后边就是一条完整的逃生线。
这个频道看丧尸的好少好少啊……想完整写一个东方古装丧尸故事好寂寞。
经常性地自我怀疑和丧。
不断在修文断更弃坑的边缘徘徊。
弃坑是不可能弃坑的,希望2022年前完结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