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事

　　其实菜是什么味霍楠真没吃出来，她坐在莫然的对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动着筷子，满耳碗筷的碰撞声。头压得低低的，眼里似乎只有手里那大半碗白米了，吃了那么久，连点油腥都没沾到，偶尔夹个菜也是满嘴青菜。

　　霍楠现在是从言颜的童真‘深渊’中跳进了另一个更加令她压抑的感情‘深渊’。

　　厨房里的对话还在脑中回荡，虽然苗头看来不错，就是不放心，霍楠为这个无法掌控的局面感到心慌。当然，谁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说喜欢，别人就会回应另一句喜欢，只是只是，表个态嘛，好歹让她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啊。

　　莫然还叫她狐狸，那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狐狸这种动物哦？貌似狐狸用在人身上都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吧……她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嘴里嚼着，像只小羊一样，只吃绿色食品。

　　“狸狸，你不喜欢吃烤鸭吗？”言颜端着她的专用小碗，小小口的啃着砍好的小鸭腿。只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霍楠都只是吃青菜。

　　“咳咳……”霍楠当然没有不喜欢吃烤鸭，就是个典型的无肉不欢的主，只是一下子被一个小女孩说破了她的尴尬处境，更是无言以对。她强自镇定下来，拉起一个假笑，扭头对言颜说：“我最近肠胃不舒服，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你喜欢就多吃点。”然后伸筷子夹了一块鸭腿放到她碗里。

　　“狸狸真可怜，你吃药了吗？妈妈上次不舒服，吃了好多药。”言颜歪着小脑袋看霍楠，很认真的问。

　　霍楠现在真的很想撞豆腐，自作孽，让她死了吧。

　　“宝贝，狸狸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吃完饭就好了。”莫然夹了一片猪肉放进她碗里说：“肠胃不好还是能吃点肉的。”这傻狐狸，惶恐不安地。她对她有那么重要吗？

　　言颜看看霍楠，然后学妈妈的样子，也夹了一片猪肉放进她碗里，“那你吃这个，要快点好哦，生病很难受的。”说完还皱着小脸摇摇头，似乎是想起自己感冒时吃的感冒药，讨厌那个味道。

　　霍楠放下筷子，摸摸言颜的头，说道：“嗯，一会就好了，真是个体贴的孩子。”然后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那肉咬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边吃还边看看莫然，然后伸筷子夹了一片莴笋放进莫然碗里。

　　心里没什么底的霍楠看着莫然吃掉了那片莴笋，才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吃饭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也就不像小羊了，狼性本色，肉啊，她最爱的烤鸭。还是先夹了一块给莫然，然后才给自己夹了一块鸭脖子，她喜欢带骨头的东西。

　　霍楠的碗很快空了，本来想喝汤的，莫然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端在手中的空碗。“再吃点饭，剩下就浪费了。”

　　霍楠顺着莫然的话点点头，然后看着她帮自己盛饭，不是一点，差不多都有一碗了，不多不多。伸手接过饭碗，扒了一口进嘴里，嗯，好吃。是嘛，没辣椒下饭吃起来也是挺香的。

　　晚饭就在霍楠心情的跌宕起伏中结束了，两碗饭，两碗汤和不知道多少菜全进了她的肚子，就因为莫然说最好不要有剩菜剩饭。于是她吃得很饱，已经不能说是饱了，胀比较贴切。不是说胃不舒服么……

　　帮忙收拾了碗筷，又一次被莫然赶出了厨房，好想抽支烟啊，霍楠摊在沙发上想，吃太多，需要来支饭后烟，哎，没带烟，带了也不会真的抽，就想吧，想想就好。

　　言颜饭后很乖巧的挨着霍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般完成作业之后，吃晚饭可以看会动画片放松一下，晚点看有没有需要背的书，没有就到九点再温习一下今天老师教了什么，都完成了，莫然也不会强迫她一定要再看什么书做额外习题什么的，让她自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十点洗澡，十一点前睡觉。

　　“狸狸，今天晚上你在这睡吗？”这个时间没什么动画片看，都是新闻，言颜对霍楠的睡衣又起了兴趣。

　　小祖宗，你放过我吧，在这睡，吓到谁。“没有没有，一会我就回去了。”她看起来很讨喜吗？言颜对她的喜欢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似乎她也没做什么特别逗她欢心的事吧。难道只是因为长得像狸猫又像狐狸？这算什么见鬼的理由，回去要好好照照镜子，这什么形象啊这是。

　　言颜扯扯霍楠身上那件松垮垮的睡衣，不满意她说要走。电视都不看了，就是抱着她问：“那你干嘛穿着睡衣？妈妈说回到家才穿睡衣的。”

　　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霍楠垂下头，今天肯定是头脑发热了才会穿着睡衣到处跑。“不用背书吗？”勉强找了个话头，企图转移话题。

　　“今天不用背书，等一下我才要复习功课。那今天晚上你会给我讲故事吗？”

　　她有说要留下吗？咳。“莫老师每天晚上都给你讲故事吗？”霍楠再一次企图转移话题。

　　“一会妈妈要批作业和备课，比我还忙，你可以陪我看动物百科吗？有些字我不认识。而且你为什么叫妈妈莫老师？她的那些朋友来家里都叫她小莫，虽然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听。”言颜歪着小脑袋问。她喜欢看书里的小动物，可是很多字她看不懂，妈妈要周末才有空读给她听。

　　什么叫抓狂，像霍楠现在这样的，就叫抓狂，就差没有尖叫出声了，要控制情绪，不要吓到小朋友，她只是用力的抓抓头，扭头在言颜看不到的角度龇牙咧嘴了一阵，然后才挂着笑脸对言颜说：“一会我陪你看动物百科，讲一个小故事给你听，然后我再回家好不好。”拜托你就说好吧。

　　小朋友，你就好心少说两句，莫然比她大，要叫小莫也不是她叫，难道她还叫她然吗？直接被扫地出门怎么办。哪有人就这样跑别人家装熟人，然后像个诈骗犯一样诱哄人家的小孩之后还过夜的，那脸皮不是普通的厚。

　　不管霍楠有多崩溃，脑子里有多少想法，莫言颜可是不高兴了，开始鼓起小脸，嘟起小嘴，还拍了她一巴掌，虽然不疼，然后跑厨房去了。去干啥？告状呗。

　　“妈妈，狸狸不喜欢我了。”她是这样和莫然说的，就站在脚边。

　　莫然正在擦碗，看女儿气鼓鼓的样子和语气，好笑地问：“她怎么不喜欢你了？”

　　“她穿着睡衣还老说要回家，又不愿意给我讲故事。”

　　“那狸狸也有自己的家啊。不给你讲故事就是不喜欢你了？”

　　“是你说喜欢我，才给我讲床头故事的。她就是不喜欢我了，哼。”言颜大声的说。

　　女儿的童言童语害得莫然一个手滑，差点摔烂碗。赶紧把最后一个盘子搽干放进碗柜，搽干手，脱下围裙挂好，这才弯腰刮一下女儿的小脸蛋说：“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是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动物园吗，她要回去准备啊。”

　　“是这样吗？”

　　“嗯。”

　　“那好吧。”

　　莫然和女儿一起出了厨房，来到客厅，就看见霍楠在那拘谨地坐着，领口那颗扣子开了都没注意到，若隐若现的白皙锁骨，还挺性感的。

　　莫然走过去，站在霍楠面前，突然伸出的手，让她瞪大了眼。不会吧，这这孩子看着呢，不用那么激烈吧。光这样想着，脸都红透了，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想多了吧，让你穿着睡衣到处乱跑。莫然的手扯上霍楠的衣服，帮她把那颗扣子扣好，拉好领子。“扣子开了都没发现，会吃亏的。”红粉粉地，真是可爱。

　　啊？就这样？用五个字来形容霍楠此时的心情——欲哭无泪啊。

　　“狸狸，妈妈说你不是不喜欢我，是要回去准备和我去公园，是这样吗？”言颜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异常，正好坐中间，把两人分开。

　　好在有言颜，不然霍楠现在肯定钻下水道里去，没脸见人了。“嗯，我怎么会不喜欢言颜呢，你那么可爱。下次我给你买本有拼音的故事书好不好。”我是透明的，请当我是透明的。

　　“真的吗？那可以要十万个为什么吗？那本我还没有呢。”

　　这孩子，真会挑。“行，我们拉钩钩。”霍楠伸出小手指。

　　莫言颜看看莫然，然后也伸出小手指和霍楠打钩钩，“不许骗宝贝，不然就是大灰狼。”

　　为什么不是狗？莫然的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霍楠心想。待两人完成了约定，她坐不住了。

　　“那个，我该回去了，言颜要听话哦。”霍楠朝莫然点点头，然后点了一下言颜的小鼻子，起身就往门边走，回去吊面线去。

　　“狸狸拜拜！”言颜坐在沙发上，和霍楠道别，然后继续看她的动画片，反正狸狸以后还要来的，那下次再和她玩吧。真是精明的想法。

　　“哦，明天见。”

　　“外面那么冷，你打算穿着睡衣出去吗？”跑得掉么。

　　霍楠僵在门边，怎么把衣服给忘了，脑发晕，只剩本能了。也可以不穿的，反正是自己开车来，上了车也冷不到什么地方去。只是被莫然这样一提醒，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莫然从房间拿出了大衣，拒绝了她伸过来拿衣服的手，抖了抖衣服，帮这个四肢僵硬的人把衣服穿上，扣好扣子和束带，拍去肩膀上的褶皱，翻好领子。“好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霍楠看着莫然，想说点什么，“我……”

　　“嘘，有什么明天再说好吗？”莫然轻捂霍楠的唇，指尖在那逗留，四目相对，带着笑意。

　　霍楠反手握住了放在唇边的柔胰，小鸡啄米似的吻了一下才把手松开，“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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