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向我奔来

　　“你还笑？”江尔问，“怎么样？”

　　简嘉品位了一下刚才的各种情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新的工作，意味着新的环境，新的人际关系，新的规则。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无法用她想当然的想象去理解。比如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敌意，无意间说错的一句话，都可能错失的机会。

　　江尔带她往外走，认真地听着她说里面的情况。

　　“但是我在里面听到了这部剧的女主角。”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完全新奇的体验让她忽略了期间的不快，有种亲临娱乐八卦现场的感觉，“居然也是我同行。”

　　“也是主播？”江尔很配合地问。

　　“是啊。”简嘉说，“是个粉丝一千万的颜值主播，大网红。不过我没见过她真人，她真的挺漂亮的。”她说着，拿起手机搜索了给江尔看，“你看，是不是？”

　　江尔只是瞟了一眼，“还行。”

　　“你要求真高。”简嘉看出他没兴趣，收起手机，问，“我们要去哪儿？”

　　江尔想了想，说：“先带你去卸个妆。”

　　“啊？”

　　江尔并没有开玩笑，他将车停下之后，带着简嘉进了一幢文化公司的大楼，直奔化妆间。里面已经有不少人，有的在化妆，有的在卸妆。她拿了江尔递来的卸妆油和工具，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便又一脸懵逼地被江尔按在了座位上。

　　一个化妆师模样的女人走过来，看了一眼简嘉，说：“这是那个疯月佳人？”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简嘉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大城市里她也能被这么多人认出来？

　　江尔扶着简嘉的肩膀，对那女人说：“对，你先看看。”他说完，轻轻拍了简嘉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

　　简嘉莫名紧张，她不说话，腰板坐得直。女人本来没什么表情，看见她鹌鹑受惊的模样，顿时笑了。她弯下腰，检查简嘉的脸，这捏捏那捏捏。

　　虽然简嘉也不知道她在检查什么，但从镜子里见她的表情，看得出她对检查结果很满意。

　　“行了，等下周导出来，你就带着她去见见吧。”女人说完这句话，和江尔笑笑道别。

　　等人走后，简嘉抬头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尔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了，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和简嘉一起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简嘉心中的好奇被狠狠勾起。这个化妆间很大，但镜子前的男女看不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素颜的人不少皮肤一般，有一些身材甚至不太好，也有中年人。

　　高矮胖瘦美丑普通男女老少，都集齐了。

　　简嘉收回目光，问：“你肯定知道什么。”

　　“来了。”江尔起身，也将简嘉带了起来。简嘉回头一看，是门口有人招呼他们。江尔带着简嘉去电梯间，坐上了五楼。

　　楼上没有那么吵，两人被人引到了一个茶水间，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中年女人，简单江尔，她起身招呼：“小江，不好意思，忙到现在。”

　　江尔鞠躬与她握手，“我才不好意思，让周导特地抽出时间来见我。”

　　简嘉也赶紧鞠躬招呼，“周导好。”其实她压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江尔和对方各自客气，应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但简嘉心里也怪江尔，为什么来之前都不和她说说这位周导的身份呢，她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而且她现在卸妆了，素面朝天见一个人物，到底有点不好意思。

　　周导让他们坐下，江尔充当了茶童的角色，为她们泡茶，说：“这个节目筹备到现在，应该过阵子要进入宣传期了吧？我真要感谢周导，给我朋友这个机会。”

　　简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机会？

　　周导却盯着简嘉的反应，忍不住笑着，“简小姐的反应挺真实的，我们节目就要这种的。先前你把资料拿过来，我还担心她不够素。”

　　简嘉坐着挺尴尬的，她只好插进来问：“不好意思周导，江总，我能问一下，我要参加什么节目吗？还是……”

　　“哦，你还没和她说啊？”周导惊讶。

　　江尔解释：“我知道周导喜欢直接的反应，所以我来之前并没有和简嘉提起我们来干嘛。”他转向简嘉，解释着，“周导在筹备一个节目，叫素人演技101。”

　　“素人演技101？”简嘉重复了一遍。

　　“对。”江尔继续解释，“就是选一些形象还可以的普通人，在场景里演绎经典故事。”

　　周导慢条斯理地接着说：“其实这种创意以前也有，但并没有水花。现在时代变了，不管是舞台效果，还是幕后的设计，还是最终呈现出来的剪辑和镜头效果，都会比之前进步，也会更吸引眼球。所以我们算是老酒新装。”她看向江尔，感激地说，“不过这个节目一开始不被看好，所以投资比较困难，还是小江帮了我大忙。”

　　“没有。”江尔谦虚地说，“是周导的诚意感动了投资方。”

　　他们一来一回客套了一会儿，简嘉抓住机会问：“那我算素人吗？”

　　“你当然是素人了。”周导满意地看着她，“现在流行的所谓素人综艺，选择的嘉宾还是形象气质好的。我们研究了之前的同类型节目，负面的评价还是集中在嘉宾的颜值上。”她叹了口气，“啧，有些人觉得我们注重颜值偏离了节目的初衷，但这也是必经的选择。我们这个节目本质还是选秀节目，颜值也是观众要考虑的一方面。”

　　周导的声音温柔，娓娓道来的感觉，简嘉也听出了节目的大概。

　　所谓素人，是完全没有踏入演艺行业的人，可以是各行各业的俊男美女，也可以是对演员职业素养质疑的普通观众，网红当然不会被排除在外，他们也欢迎有一定粉丝基础的网红。宣传会以“你行你上”为切入口，还会有海选的环节，是一季十二期分阶段的大型网络综艺。

　　刚才他们进来的化妆间，是预拍摄的嘉宾。让普通人上妆，穿上演员的服装，进入打光板的世界，会和普通演员一样吗？

　　其中也会将一个作品从选角到成品的过程进行透明化，最大限度吸引对演艺行业内幕有兴趣的观众。

　　大概因为简嘉是江尔的朋友，所以周导并不避讳说起节目的种种套路，把简嘉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之前她看过的所有综艺，宣传和后期的操作空间居然那么大。

　　“当然，我们最终还是要导向正能量的。”周导最后总结，“也要给演员和观众一个和解的空间，观众要明白戏没那么好演，演艺圈也要理解观众的需求。”

　　江尔和简嘉告别了周导，简嘉进入车子后，懵逼的情绪才缓过来，她问：“我真的要参加这个综艺？我都什么也没准备。”

　　“也不用准备什么。”江尔说，“我带你来呢，是想让你先看一下整个节目的氛围，让你作出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简嘉问完，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去当网剧的小丫鬟，还是参加这个可能中间会被耍刷下来的综艺。

　　江尔说：“虽然我带你见了周导，但如果你参加这个节目的话，我的作用不会很大。网剧现在机会主义者比较多，但我也去了解了，你今天面试的那个陈付儒，在业内的口碑还行。”

　　简嘉不知道做什么选择，她皱着眉搓着自己的手指头，陷入沉思中。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先考虑一下。”江尔看出她的为难，说，“明天再给我答复也行。”

　　“嗯。”简嘉点头。

　　“先去吃个饭。”江尔说，“我约了廷东。”

　　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家饭店前的停车场。简嘉下车后发现，是一家中餐厅。她跟着江尔上楼，心里还想着综艺的事情，还没回过神，就听见了杨廷东的声音。

　　“你怎么现在才来？”杨廷东抱怨的是江尔。

　　简嘉抬头一看，愣住，杨廷东身边坐着陆唯，还有并不开心的白晓月。

　　怎么回事？

　　陆唯也看到她，有些小小的尴尬，但很快她打起精神，对简嘉打招呼，问：“今天面试得怎么样？”

　　简嘉和江尔并排坐在他们对面。简嘉无视了陆唯的问题，问：“你为什么会和杨总在一起？”

　　杨廷东笑着揽住了陆唯的肩膀，说：“我们早就暗度陈仓好几个月了，你不知道？哎呀！”

　　陆唯撞了一下杨廷东的肩膀，看着简嘉说：“我之前没和你提，是因为我不好意思。”

　　简嘉心中冒出一股火，她没好气地看着杨廷东，又看了一眼江尔，再看看并不给好脸色的白晓月。她猜到了，白晓月应该也才知道杨廷东和陆唯在一起的事情。

　　简嘉深呼吸了好几次：淡定，淡定，好朋友并不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相互分享。

　　几秒之后。

　　简嘉霍地起身，“我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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