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4 章
入夜,早早宵禁的长洲城内寂静一片,仿佛白日里的门庭若市不过是一场幻觉。
林君所住的客栈正与赏杀楼面对面,他选了偏角的一间屋子,窗子微启刚好能观察到赏杀楼外面的动静。
然而,直至夜深,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吃过饭,林君起身直了直腰,又站在窗台旁盯了一会,偌大的长洲城,连只鸟都不曾飞过。
想来不会有什么动静,监视了一整日,林君此时也有些困倦。倒在床上打算睡觉,可才一闭眼,就觉得脖颈间一阵酥麻,吓得他连忙睁开眼。
怎么回事?
刚刚那种感觉……
他惊魂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什么也没有。
吞了下口水,林君疑神疑鬼的再次躺下,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大约是累极了,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深深入梦。
“阿君,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阿君,你这是在小瞧我吗?我可不是只会享乐的大少爷。”
——“你手臂上的刀伤怎么来的?”
——“阿君,你可是想起了些什么?”
——“没关系,不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阿君,你若是烦我,早些与我讲,我也好有自知之明……”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听话在那里等着。”
——“林君!这么些年,我对你如何,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林君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与季远珩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好像他能在时间里穿梭般的自由来往,直到他被季远珩一把抓住手腕,按在墙上,用力的亲吻着,一切才仿佛停止下来。
他发狠地咬着他的唇,痛得他不得不张开口,放他进来攻城掠池。被堵着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失去了呼吸的本能,脑子里晕晕的,林君双手抵住季远珩的身体,却被他压着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他扳着他的脸吻咬到他唇舌发麻。
面前的人一言不发,强硬霸道的让林君有些陌生,有可能是因为被吻得喘不上气,他身上的力气似乎也被抽走了,最后只好软倒在他的怀里,被他拦腰抱起一把捞到床上。
季远珩翻身欺近他,双唇在他耳边厮磨,不发一语,只是喷着炙热的呼吸。
他吻上林君的耳朵,张口用牙齿轻轻咬了他的耳垂,一丝尖锐的痛传到脑子里,林君脖颈处一下子窜麻起来,全身警觉的瞬间僵硬。
他讲不出话,只看着那人的疯狂举动,不知所措。
然后慢慢地连那个人的五官也看不清,朦胧到只剩下一个强硬的轮廓。
——“阿君……”
林君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惊魂未定的瞪大着眼睛,恍惚地看了看四周,漆黑的夜里,客栈房间内只有他孤身一人。
丁点声音也没有的死寂。
他缓了半晌,才从失神的梦中慢慢清醒过来。
是……梦吗?
林君按住了额头,紧皱着眉头闭上眼,那样真实的梦,仿佛片刻前就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微抖了一下,扯过床上的被子。
起身唤了客栈小二提来热水,兑好一桶洗澡水,脱了衣服钻进去。
他捋了下头发,连发丝里都惊出汗来。
热水里泡着倦怠,林君倚靠在木桶里,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闭眼好像看到自己拍在季远珩脸上那通红的五指印,心中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生气的地方。
他不知道究竟是真的累了,还是被旖旎春梦消耗了太多精力,竟然泡着澡就这样熟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他打了个喷嚏,被一桶冰凉的洗澡水给冻醒。
“阿嚏——!!”
林君一手垂进桶里砸出一朵水花,水溅到脸上,他这才算是醒过神来。
率先愤恨的在心里问候了季远珩上下十八辈祖宗,林君扶着桶边想把自己从冷水里拔出来,可是倚了一夜的木桶,别说腰了,连两腿站起来都僵硬打颤。
长洲虽然并不是十分寒冷,可眼瞅着年根底下,一清早的阴湿寒气,还是冻的他唧唧缩缩,赶忙扯过衣服穿好,坐到床上。
林君冷的打颤,抓起被子只想把自己卷进去暖和暖和,可见床上那滩子污秽,又脸红懊恼的一把将被子丢回去遮住。
他蹬上鞋,在屋子里扎稳马步,拳打脚踢的耍了一整套普通的擒拿拳法,额上微微出了些汗,这才觉得身上暖和过来。
暖过身子,林君走去窗边拉开窗子一角扫视了一下赏杀楼外面的状况。
他起的很早,天才透了青,清冷的长洲城还再禁时,街道上连鸡鸣犬吠的声音也没有。
赏杀楼还是如昨日一样,大门紧闭。
林君合上窗子,唤小二送来一壶热茶和一些早食,一边吃,脑子一边开始往季远珩那边跑,在脑海里替他把衣食住行全都安排了一遍,才再次意识到现在出门在外的不是那位大少爷。
真是犯贱。
林君暗骂自己,赌气地把啃了一半的馒头放下,又一次亲切的问候了季远珩的祖宗。
吃过早饭,骂完混蛋,林君总算调整好了心情,天也逐渐大亮,他将自己的机关弩从行李里拎出来,三两下卸成零件,拿着绢布和矿油认真擦拭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况且执行任务时被自己的机关弩走火崩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林君有些心疼自己那总是被季远珩不正当使用而摧残损坏过多次的机关弩。
他这次从剑庄里出来的急,根本来不及修缮保养,就又装包带出来了。
每次季远珩总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放下机关弩改拿起长剑来。
虽然林君很多次都非常想脱口而出地告诉他,即便是让自己再学上十年的君子剑法,他骨子里还是个只会投机,趁人不备放冷箭的禁阁杀手。
可是这话,他不能说。
林君将擦拭好的机括拼装回去,那箭盒上的暗纹被反复摩擦的已经看不清楚了,那是用孔雀金的蓝漆描的纹路,只有天蜀才有的卖。中原便是再好,再地大物博,有些东西林君却始终没再见过了。
他用指腹蹭了蹭那已经模糊的纹路,叹了口气将其他零件装回去,一会的工夫,保养翻新的机关弩就摆在了桌上。
这把云龙弩还是师兄杨缜当年初入江湖时亲自给他打造用来防身的。这么多年用下来,林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制式的机关弩,不管以后遇见多少更好的,始终觉着不称手。
其实更多的,还是每次见到这个机关弩,就不自觉的想起师兄。
“待我离开,你转身自南一直跑,不许回头。去哪里都好,以后不要再回禁阁。”
脑海里清晰冒出来杨缜低沉的声音。
他眨了眨眼,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住。
这句话已经在林君脑子里萦绕了整整七年了。
这七年,他的变化太大,且无论如何费尽心力都没再得到过有关师兄的一丁点音讯下落。
他所知道的只有七年前的南疆仙教大战,他们这些奉命去参战的禁阁死士。
无一生还。
除了他自己。
这是师兄,拼上了命,留给他的机会。
他没错,只是想要更好的活下去。
他没做错什么。
所以,今后也不能做错。
一步错,步步错,这道理他万分清楚。
师兄吃过的苦,他不能重蹈覆辙。
过了禁时,长洲城外稀稀落落的有了动静,林君倚在窗边手里一边削着弩箭的箭杆,一边继续盯梢。
约莫午时,总算见到赏杀楼开了大门。
林君心里虽然急,但还是稳住了脾气,把备用的弩箭装好,将机关弩顺手别再身后。
这才施施然下楼去。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