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系列之永夜

　　“你是谁？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终于忍不住了，莫枭开口问。

　　面对质问，韩汐佳迎上莫枭的目光，答：“我是□□的员工，是来赚钱的，老板不记得了么？”

　　如此完美的回答，竟叫莫枭一时愣住，奈何众人之前，他只得说笑着打圆场：“是有些面生。”

　　“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咱们就会慢慢熟识。”

　　那晚，莫枭悄然打量了韩汐佳好几次，见她或喝酒，或抽烟，或浅笑，或沉默，那沉静的气质下所透着的故事感直叫他对她愈发的好奇，所以他亲自为她挡下了几杯酒······

　　夜色幽深，往事终是再次被人提起，可之前种种对于韩汐佳而言却是不堪回首。她回过神，打断莫枭，静声道：“五年前的事情，我全部都记得。”

　　全部记得······不仅仅是指后来莫枭对她的宠爱和保护，还包括那些伤害。

　　此时，她的眼睛里满是防备与疏离，让莫枭略有些不安，他抬声安慰道：“这些年我待你不薄·······”

　　桌上放置的手机响了起来，幽蓝的屏幕上闪烁着的是三个数字组成的代号，中止交谈的两人屏息看着，谁也不肯主动接听，谁也不肯将电话挂断。僵持了许久，响铃停止，莫枭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韩汐佳，凝肃的坐在沙发上，可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那铃声再次响起。

　　急促尖锐的声音在这空荡宁寂的客厅里恍若是催命的死亡之音。莫枭沉了心气，按下了接听键便拿起手机靠近自己耳边，听着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他一言不发，可看着韩汐佳的眼神却愈加的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少顷，手机便被怒摔在地，下一瞬，莫枭拔出手枪抵着韩汐佳的脑门，说：“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韩汐佳转过身，任枪口死死地抵着自己，她迎上莫枭的目光，神情冰冷，且一字一句回应道：“你对我的好，我从来都不稀罕，因为我恨你，我想要你死。”

　　“想要我死？”莫枭嘲弄道，“枪都抵脑门上了，你不怕我先要了你的命吗？”

　　韩汐佳上前一步，她满含恨意地盯着莫枭，说：“我早就活腻了，所以才会有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

　　警鸣传来，声音由远及近，随着几声枪响，庄园内灯光全灭。等夏琳他们赶到时，园区内空无一人，时茂与周先棋打着手电筒在附近察看了许久。

　　“是供电箱被打坏了，屋内没有人受伤，想必是莫枭听到警鸣后想方便逃走才行的此举。”时茂走过来说。

　　夏琳听罢，暗松了一口气，可眼下的形势却又让她不得不再次紧张起来，她叫来周先棋，同两人商量道：“刚才接电话的人是莫枭，眼下只怕韩汐佳会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追上他们。”

　　“是。”

　　下完命令后，夏琳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沐橙梓，问：“你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跟。”沐橙梓神色坚定，“莫枭心狠手辣，我们必须尽快将她救出来。”

　　酷暑之下，西亚的港口人来人往，街口卖椰子的小贩带着草帽蹲坐在屋檐下等客，他们时而摘下帽子抹着头上的汗，时而目光呆滞的遥望着港口来往的行人。正午之时，莫枭等人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港口。

　　“我们需要登船离开西亚，你会说当地语言吗？”莫枭低声对阿让说。

　　“会一点，简单的交道应该不成问题。”阿让回答，他顿了顿，继而看着身后被他们带过来的韩汐佳，问：“我们还要带着她吗？”

　　“带着，或许关键时刻还能用得到。”

　　交谈完毕，阿让便去购买船票，而后带着几人穿过人群来到关口，待同安检的几人交涉一番后，终于在最后一刻顺利登上了那艘即将离开西亚的轮船，此时，广播里传来即将开船的语音信息，眼看闸机关闭，舷梯收起，莫枭等人终是暗松了一口气，可一直沉默听话的韩汐佳却扭过头，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着关口处正在执勤的警察，觉察到脚下已经开动着的船只，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而此时眼前的莫枭正在为自己的顺利逃跑而洋洋自得，所以······

　　在轮船离岸有一段距离后，韩汐佳趁着众人不注意奋力挣脱掉阿让的束缚，转身朝船尾跑去，而后纵身跃入海里。见到有人落海，岸边的人皆转过身看着热闹，执勤的警察恐有情况发生连忙叫来同伴跳下海去救人。

　　站在船侧的莫枭看着那尚在海里挣扎的韩汐佳，神情复杂，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正欲拔枪将她彻底了结，可却被阿让制止了下来。

　　“不可，现在人多，若是开了枪，恐怕咱们是走不了了。”

　　听到此话，莫枭冷静了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韩汐佳便收了枪转身朝船舱走去。

　　午后的阳光惨白异常，被救下来的韩汐佳坐在西亚当地的警察局中，面对着警员的问询她一言不发只提供给了他们一个电话号码。

　　不久之后，得到消息的夏琳连忙带人赶了过去，一行人在走廊同当地的警方进行交涉，沐橙梓无心参与，只焦急地连忙奔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在房间外，她终于透过窗户见到了那个让她心念牵挂的韩汐佳。

　　在异国警局的办公室里，浑身湿透的韩汐佳蜷缩着身子坐在阳光之下，也许是累了，此时她轻闭着眼睛，微低着头，身影浅淡。

　　少顷，了解了情况后的夏琳等人皆赶了过来，当他们透过窗户看到完好回来的韩汐佳后，心底不禁升起一抹欣慰。

　　最终，夏琳向当地警方提供了莫枭等人的犯罪证据并得到了当地警方的大力支持，他们下令封锁港口和机场，全力辅助夏琳等人抓捕逃犯。眼下韩汐佳获救，夏琳接到上级的指示护送韩汐佳及沐橙梓回国，同时留下时茂及几个警员在此地继续追捕莫枭。

　　在回去的直升机上，众人躬身闭眼坐着，不发一言，沐橙梓暗掩着心绪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身边平安归来的韩汐佳，却见她抱紧自己独自蜷缩在一侧，许是因近几月的颠沛流离所致，眼下暴瘦的她气质清冷异常。

　　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市，进了曾经来过的警察局，韩汐佳如往常一样坐在审讯室内接受夏琳的审问。

　　“马仔是死于莫枭之手？”

　　“是。”

　　“在追捕莫枭的途中有个人一直在通过短信指引我们，那个人是你？”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你跟了莫枭多年，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他？”见她不答，夏琳接着问。

　　韩汐佳抬起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夏琳，答：“因为我累了，不想再跟着他逃了。”

　　“莫枭的罪行你全部知晓，其实在更早之前，你是可以向警方求助的。”夏琳说。

　　“有用吗？”

　　“什么？”

　　“向警方求助，有用吗？”韩汐佳面无表情问。

　　夏琳微怔，她看着眼前这个清瘦苍白的女子，缓了片刻，才答：“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请你相信。”

　　审讯结束。为了保护关键证人，夏琳将韩汐佳安排在警局二楼自己的休息室内暂居，还特派两个警员在门口看护。

　　在那狭小幽静的空间内，累极的韩汐佳躺在小床上休息，沐橙梓则守候在侧，只见她蹲在床头，细细凝视着熟睡的韩汐佳，那散落在她额前的碎发被她小心翼翼的轻抚而过，似生怕惊扰了她半分。

　　分别的这些年，沐橙梓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观察着韩汐佳，这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完好归来就在她的眼前，可她却愈发地不安了起来。如今的韩汐佳脾性和从前大不一样，她清冷寡淡，言语极少，对旁事漠不关心，而且·······从异国警局被接回来的这几日里，她除了必要的审问外从不多说一句话，亦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话。这样的她，虽情绪平稳，没有了戾气，可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沐橙梓尝试着熟悉她如今的气息，可相较于从前她气息的干净清爽，眼下的她身上杂糅了太多的味道，其中除了烟酒味，香水味，还有各中男人的味道······

　　想到这里，沐橙梓的心猛然抽痛，她突然不敢面对眼前这女子，只落寞的背转过身，怅然的蹲坐在床边。

　　次日清晨，沐橙梓早早的在床边醒来，她看了看床上仍在熟睡的人便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去街边买了两份早点，当她回来时却见已经起身的韩汐佳正在房间内翻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将早餐放在桌上，沐橙梓赶紧过来问。

　　找了一圈皆未果的韩汐佳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烟。”

　　沐橙梓微怔，而后脱口而出道：“我去给你买，你先吃点东西。”

　　言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外头走去，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韩汐佳并未细细揣摩她此举背后的深情，只等她走后开始自顾自的吃早餐。约摸十分钟过去，沐橙梓推门进来将烟和打火机递给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韩汐佳，韩汐佳抬手接过，并在她面前熟练的点燃了一根放在嘴边狠狠的抽吸着，沐橙梓看着这样的她，似欲说些什么，可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默默转过身去一边吃已经凉了的早餐。

　　狭小的房间里一片宁寂，沐橙梓独自坐在一侧，吃了几口饭后她开始坐立不安，她注视着正在一旁若无其事吞云吐雾的韩汐佳，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现出好看的轮廓线条，可缭绕的烟雾终是使她的身上多了几分颓废之感。

　　终于，沐橙梓忍不住了，她起身，走到韩汐佳的面前，酝酿了良久，说：

　　“韩汐佳，我们谈一谈吧。”

　　“······”

　　永久的沉默，韩汐佳未曾应话，甚至未曾扭头看她一眼。沐橙梓见状，只得将她手中正在抽的烟接过摁灭，且再一次对她说：

　　“我们谈一谈。”

　　许是感受到她的虔诚，韩汐佳从沙发上起身，慵懒的歪靠着，斜睨着她，说：“想谈什么？请吧。”

　　曾经反复练习的话语就在嘴边，可她却突觉无从开口，仔细想想，两人之间横亘了太多恩怨。见她等的逐渐不耐烦，沐橙梓终是先开口道：“你还记恨我吗？”

　　“这真是个无聊的问题。”韩汐佳看着她，眼神犀利，说，“如今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在法治社会我又能把你怎么样？你若当真识趣就请尽量少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不想见到我？”沐橙梓沉声问。

　　“还是这么自恋。”韩汐佳凑近她细细打量着，笑声道：“你天生一副倒霉相，不仅害人而且害己，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要见你？更何况你的存在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过去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把求救信息发给了我？”沐橙梓声音低微。

　　“因为我只记得这个号码，不过也多亏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换手机号。”

　　这样坦诚的回答让还心存一丝希望的沐橙梓渐渐没了底气，早在之前，她曾妄想过韩汐佳对她仍存有一丝情意，她甚至想仅凭着那一丝的情意将她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让两人回到最初过着最平淡温馨的生活。她说过会用余生去补偿她，可是，她却不愿再给机会。

　　“我这么多年没换号码，是在等一个人回来······”

　　“你可别这样。”韩汐佳打断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纠缠留念，对大家都好，往后的日子很长，我只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交集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沐橙梓问。

　　“跟莫枭的这几年里，我捞了不少钱，这件事情结束后我想换个地方，换一个没有你的地方，继续好好生活。”韩汐佳说。

　　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字一句却像一把把的尖刀刺在沐橙梓的心上，她抬眸看着她，最后请求道：“那在莫枭被抓捕归案之前，可以允许我守着你吗？”

　　韩汐佳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的沐橙梓终是松了口气，她收拾了桌上的垃圾而后转身离去，在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她停住脚步，回头再次问韩汐佳道：

　　“我们的那些过去，你真的能放下么？”

　　面对这最后一问，韩汐佳想也未想，便说：“我跟了莫枭五年，都能转头将他出卖，更何况是你？我曾经常出入娱乐场所游走在不同的男人身边，感情对于我来说早就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得到答案后的沐橙梓怔愣了良久，她透过门缝抬眼看着外头走廊下斑驳的光影，阳光灼目，终刺得人渐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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