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近

　　郭晓羽清泠的眸子在听到杜子航的话时一滞，座位上的方怡却是眼睛一亮，看样子是想要插嘴，但是相对而站的两个人都没看她，杜子航甚至没有特别去看郭晓羽，他的样子象在和什么人生气，语调干巴巴的，不过也可以说是简明扼要：下午是“校园之声”的决赛，两位主持人中的女主持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送到医院就被留下了说要手术，能够接班主持的金雅正患重感冒，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
　　郭晓羽明白了。她没马上说话，垂睑收肩的肢体语言可已经表明了态度，“我记得迎新晚会的时候各分院都有主持人……”偌大的成德要找出一两个有主持才能的人应该不困难。
　　“时间来不及了，事先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来了就要上场，谁敢答应？”程绍雷实话实说。在找郭晓羽之前，子航联系过别人，但是当初争着要当决赛主持人的这时候要么头疼要么腿疼的全都找理由推辞了，其实原因是明摆着的：仓促上阵需要的不光是勇气，更重要的是还得有那个实力，勉为其难的话不仅不能一飞冲天，搞不好反而落个贻笑大方，那以后再要翻身可就困难了，她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忍痛放弃。
　　郭晓羽看看程绍雷，默然，她好像比所有的人更加没有准备……“其实……用一个主持人也是可以的。”如果这个主持人的气场够强、能镇住台的话。
　　“不行啊，从最开始排练就一直都是两个人配合的，突然改……”
　　“算了，绍雷，我早就说了不行，”杜子航疲惫地挥手，看向郭晓羽时是在努力不露出冷淡，“谢谢你过来！”如果不是绍雷那么坚决，他是不会用她白跑这一趟的。
　　“子航，我相信小裴！”程绍雷还是试图说服杜子航，回过脸来才给郭晓羽释疑，“小裴说你就是现成的主持人选，一定会给大家意外惊喜！”绍雷也不知道裴欣雨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来源可不可靠，但他从不怀疑她的办事能力——从当上学生会主席，小裴的进步真是日新月异，如果说当初竞选的时候她还要多多依赖子航的指点，那么到今天他们已经是并驾齐驱了，不厚道地说，有些地方子航只怕还不如她！比如今天的事，子航原本想让裴欣雨来救场，但是裴欣雨没答应，反而大力推荐了郭晓羽，两个人在电话里不知怎么说的，反正子航的表情到最后是多云转阴了，直到面对郭晓羽的时候那张僵尸脸都没缓过来，这要换了裴欣雨，她就一定会掩饰得让人看不出来，“晓羽，你不用有压力，子航他们到时候会跟大家说明你是友情客串，就算你水平不是特别高，但你普通话标准，声音又好听，而且给人的感觉特别镇静，这就说得过去了，实在不行的话，你拿稿子照着念……”
　　“学长，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程绍雷还要设法给郭晓羽减压，有人已经打抱不平了，“晓羽可是我们高中时候的金牌司仪，连青联、学联的一些大型联欢都专门点名要她去主持呢！”方怡早就在一旁急不可耐了，此时总算得到机会插话，无视郭晓羽恼怒得要冒火的眼，她知无不言，“她最擅长的就是即兴发挥，哪还用得着照稿子？”
　　方怡说的话实在是出人意料，绍雷又惊又喜地看看郭晓羽，一个字没说就带了炫耀地去看杜子航、很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了，杜子航没理他，幽邃的双目微微眯起，迟疑地想着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某人，却意外地看到有人正甩手要走、被方怡死死地拽住了！
　　“晓羽，你端什么架子？！”方怡急了，“你不就有这点儿用吗？干吗摆出奇货可居的样子？！”她昧着良心给人安罪名，象没看出郭晓羽恨不能咬死她——不管激将法能不能有用，她都要试一试，或许，这是打破晓羽身上那层壳的最好时机，只要她答应上台，肯面对众目睽睽，那么其他的改变也就会有可能！“你不会是害怕吧？晓羽，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怕比不上别……”
　　“方怡，”程绍雷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值得两个好朋友之间突然就大眼瞪小眼地较开劲了，他只是直观地觉得郭晓羽不会是方怡说的在摆架子，尽管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既然她真的是很出色的主持人，“晓……”
　　绍雷话没说完被人拉了一把，回身，杜子航正冲他摇头，绍雷张张嘴，没说什么，侧身让子航上前对着郭晓羽，后者还在冷若冰霜地瞪着她的朋友，“郭晓羽，对不起……”子航的声音依旧很干涩，但不难听出真诚了，“抱歉让你这么仓促……如果你……不是特别为难的话，我希望……”他没往下说，意思已经很清楚，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差不多的女主持！
　　“晓羽，主持一次比赛对你而言有那么难吗？别说学长还帮过咱们，就算是普通同学有求于你，你都从来没有见死不救……”方怡改变策略，动之以情，拽着晓羽的手一点儿没松。
　　“是啊，晓羽，救场如救火！”程绍雷晓之以理。
　　“晓羽……”
　　“算了，你们别逼她了，”郭晓羽脸上的神色一直阴晴不定，但也一直不说话，杜子航看在眼里，失望难免，却不想加入劝说的行列，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奇异的，他能感觉到她是极端排斥登台，那种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退避让人不忍心再勉强她，“不管怎么样，郭晓羽，谢……”
　　“我要和谁搭档？”
　　郭晓羽的脸上还残留着犹豫，说出的话却是冷静清晰，不知为什么，杜子航竟从中听出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一时愣怔，不过是主持一场比赛，不需要下那么大的决心吧？“陆鹏，来一下！”他喊男主持人。
　　介绍、相互致意，两个主持人见面没有想象中的妙语连珠，反而有点儿僵硬，也难怪，郭晓羽不是活泼的人，陆鹏的表情更是非常非常勉强，杜子航清楚他是不满意新来的搭档，不想费口舌解释，“绍雷，布置这一块儿交给你们了！你俩跟我来！”他示意陆鹏和郭晓羽。
　　“他们上哪？”杜子航领着人走了，方怡要跟去被绍雷拦住了，只能干着急。
　　绍雷指点篮球队的家伙们搬桌子，换背板，笑着安慰方怡，“对词儿去了。放心吧，晓羽是来帮忙的，子航不会太苛刻！还有真得谢谢你，要没有你说话，晓羽恐怕不会答应！”他今天又一次对郭晓羽刮目相看：竟然真有人能拒绝聚光灯的诱惑，而且非不能也，实不为也！
　　方怡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儿心不在焉，今天她等于是和人联手把郭晓羽逼得无路可退，现在她人是跟杜子航走了，但是她心里到底……
　　“方怡——，你来——！”正在心里七上八下，边廊化妆间的门忽然开了，杜子航的大喊震响半个礼堂，方怡吓得一哆嗦，不是晓羽有什么不对吧？！老天，她晕过去算啦，真是再操不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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