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犯罪

　　嘀——
　　警铃声响彻长空，消防队和防爆队全员紧急出动，进行灭火抢救，控制现场疏散附近人员。
　　“老大，走吧。”
　　周洲扯了扯边行风的衣角，见他无动于衷，不由得叹了口气。
　　来警局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边行风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陈顾问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出什么事了？”
　　张大春得知消息开车赶过来，环顾一圈后没见到程渡，立刻炸了。
　　“他人呢！”
　　张大春一把薅住边行风的衣领，怒目而视：“我问你他人呢？你他妈聋了啊！”
　　“为什么没保护好他，你知道他有多重要吗！你就是个废物！”
　　张大春拽着边行风不放，眼神好像要将他吃了一般。
　　“放开老大！管老大什么事，你神经病啊你！”
　　周洲扣住张大春的手和他撕扯起来，两人之间越演越凶，抱成团滚到地上打架。
　　“边队，这是怎么了？”
　　程渡灰头土脸地从大门外面走进来，步伐娇弱万分，眼神楚楚可怜道：“对不起，刚才我太害怕了，所以就去保安亭等你们了，不会怪我吧？”
　　边行风：“……”
　　神色漠然了几秒之后，边行风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起身就走了。
　　感情他们白担心了半天，这货竟然早跑外面躲着去了！
　　边行风气得有点想笑，等车启动要开回局子里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是在跟程渡赌气吗？
　　他对这个人又有情绪了……
　　“老大，防爆队的人刚才打来电话。这次爆炸引起的火灾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幸中的万幸。”周洲接完电话后一一汇报情况，表情奇怪道：“对了，防爆队的人还说，是有人及时篡改了线路延迟了爆炸的时间，所以才避免了这次重大事故的发生……”
　　边行风犀利的眼神射向程渡，程渡无辜地眨眨眼睛，朝他露齿一笑。
　　“老大，你上次说……”周洲凑到边行风耳边，用自以为谁都听不见的声音低喃道：“让我查程渡的事。”
　　边行风：“……”
　　程渡：“……”
　　浑然不觉气氛尴尬的周洲愤愤不平道：“这个混蛋居然跑了！他不在精神病院里了，院长说他之前一直配合治疗，表现可好了呢！”
　　程渡耳朵动了一下。
　　“还有我查到了他的家庭背景，还挺惨的呢。他是孤儿院长大的，据说十岁之前还流浪过一段时间。”
　　程渡耳朵又动了一下。
　　“闭嘴。”
　　边行风终于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眼神警告周洲。
　　程渡闭目养神，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你闲得没事了是吧，查他干什么？”
　　张大春在前面开车，脾气急躁的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只要开口，语气便像要打仗似的。
　　“关你什么事？就查怎么了，他是你亲爹啊你这么维护他！”周洲阴阳怪气的回怼。
　　“你再说一遍？你等着！”
　　“你威胁谁呢？有种比划比划！”
　　“呦，就你这小身板，我三两下就给你练废！”张大春语气轻蔑地回头瞥了一眼周洲。
　　“别他妈吹了，梳个小平头你装什么大瓣蒜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
　　……
　　“停车。”
　　程渡压着烦躁的心情，尽量柔声细语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要跟边队去趟监狱，查查沈君川留下的遗物。”
　　边行风偏头看向他问道：“不先审问叶胜吗？”
　　“不。”程渡摇摇头，表情严肃道：“这案子还有几个疑点我没想清楚。贸然审问叶胜的话，只会给他可乘之机。”
　　下了车，两人估算着距离也不太远，商量后决定步行前往，顺便在路上吃饭。
　　“把脸擦干净。”
　　边行风路过超市买了纸巾和水递给程渡，别扭了几秒后说道，“谢谢了。”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程渡笑着将东西接了过来，解释道：“拆炸/弹我是不敢冒险的，大学时候学的知识基本上都快要忘光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办法延缓爆/炸时间。也幸好叶胜这人脑子不够，买的东西是土货，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炸/弹，还挺好鼓捣的，要不然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喽！”
　　边行风板着脸走在前面，听程渡一番解释过后，不由得停下脚步，反驳道：“你有能力拆除的吧。”
　　“你没这样做是想给叶胜背后的人看，你在隐藏什么？”
　　程渡笑笑不说话，边行风直视着他的双眼，迟迟不肯错开目光。
　　叶胜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到现在，背后一定有人在引导着他。
　　教他杀人，教他一步步复仇的到底是谁？
　　秦章红的死也是那个叫笑脸V的人安排的，笑脸V又是谁，为什么盯着程渡不放？
　　这个案件的确有太多疑点，但边行风目前毫无思绪。
　　“我饿了。”
　　程渡转移话题道：“边队与其费劲心思去调查我，不如直接问我。你想知道的，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不能说的呢？”
　　边行风步步紧逼将程渡堵在了墙角，压低声线道：“既然想要合作，就麻烦程队长拿出一点诚意来。秦章红的死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在针对你，顾茜茜呢，她也是吗？”
　　程渡脸色微变，情绪转换过程大概不超过半分钟，又嬉皮笑脸，刻意凑上前轻喘道：“不能说的当然要看边队表现了，比如……你可以在吻我一次。”
　　“嗤。”
　　边行风面无表情，只用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气音表达了对程渡的不屑。
　　“喂！我们还去吃饭吗？”程渡很自觉地切换成软妹音，踩着高跟鞋，步伐娇滴滴的去追边行风。
　　“不吃了。”
　　“羊肉泡馍，火锅或者麻辣烫？”
　　“不吃。”边行风依旧冷言冷语。
　　程渡叹气，别人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会遇上了那个心动，值得托付一辈子的人。
　　他呢？他是上辈子毁了银河系之后又炸了地球，才摊上边行风这棵不会开花的铁树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将沉默进行到底。
　　“你好，请出示证件。”
　　边行风被监狱门口的安保人员拦住，亮出证件以后进去，叮嘱程渡道：“你尽量少说话，别被人认出来。”
　　这里的狱警和关押着的罪犯，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跟程渡打过交道，难保不会有眼尖的人认出他来。
　　“你是对我的化妆技术和伪音没信心吗？”程渡翻了个白眼，不安分地左顾右盼着，神情时而恍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边行风没理他这一茬，去狱长办公室里签了一张材料证明，随后又跑到楼下，几经辗转才取到了沈君川的遗物。
　　沈君川的遗物寥寥无几，除了几件随身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外，只剩下一个又旧又厚的日记本。
　　程渡打开认真翻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表针从三走到十二，在走到四时，他才从沉浸的思绪里强行出来，颤抖着双手放下了日记。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压抑的叫人喘不上气来。
　　“有什么发现吗？”
　　边行风倒也耐心，向工作人员要了两杯热水，一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等着程渡。
　　“我什么都算到了。”程渡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道：“自以为窥探到了这个人的全部，他的善良和懦弱，在意颜面又有点小小的迂腐。他的隐忍和底线，他的挣扎反抗，被一日复一日折磨时的痛苦和付出。他灵魂里的美以及别人都无法普及和承受的黑暗。”
　　“他说即使被黑暗蒙蔽双眼，他也依然热爱这个世界。他在用生命去爱这个世界，去爱一个人。”
　　“是的，我什么都算到了。”程渡语气微微停顿，如负释重道：“可我唯独没有算到……他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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