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关于谣言成真这件事

　　全国大赛如期开展。和往年的赛程一样，高中部的比赛要比初中部的先开始。这天是8月14日，场馆里的观众席早已坐满了人，不管是普通的观众，还是发掘运动员的星探，都翘首以盼，等着看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其实之前的比赛除了热门院校外，几乎不会从首战开始就坐满人。可是自从当年初中的比赛横空出世了一群天才少年后，就没有人敢说出‘开始的比赛没什么看头’这样的话了。
　　不管是高中部还是初中部，不管是哪个学校对战哪个学校，人们似乎都抱有一定的期望，希望能看到几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少女再出现，于是现在的每一场比赛都人声鼎沸，门票也是一售即空。
　　今年的全国大赛，首战是冰帝VS比嘉。
　　其实，这个分组结果开始是让网球部众人有些紧张的。在此之前，冰帝女子网球部很少进入全国大赛，仅仅进入的几次也从未和比嘉中学对上过，经验方面很是不足。再加上清水等人曾经看过她们历年的比赛视频，也曾听说过一些传言，说她们的打法和其他学校有点不一样等等，这使得得网球部一度人心惶惶、士气低下。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冰帝女子网球部的众人已经非常深切的验证到了这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喂，我说，你的手撑不住了吧？”
　　站在网后的长发少女皱着眉往这边看来，手里拿着网球不停地抛接着。她的右脚不断地撵着场地，似乎有点不安。
　　“没事，嘶……”清水从地上爬起，用左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避过对手担忧的眼神，走到后场拿起掉落的网球拍。手刚刚用力，就引发了强烈的疼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眨眨眼睛挥腕将冷汗擦去，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继续就好，我还可以继续的。”
　　场边本要叫暂停的队友们见她这么说，也没再阻拦。只剩下渡边盯着她的手腕，眉头紧紧的皱着。
　　她刚才赛前就觉得清水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因着她和千叶是先出场的双打二号，便没来得及注意。现在有时间细细观察，她才发现，清水的手腕居然已经微微肿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虽然不太显眼，但确实透着不正常的红色。
　　怎么回事？渡边墨绿色的眼眸中少有的透露出一丝焦急，面上却不显，只是环抱起来的双臂藏起的地方，手指紧紧地抓着衣服的布料。她稍稍环视四周，余光突然瞟到的入口处的围栏上。
　　她心里一沉，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场上的清水其实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平静。
　　今天本来是十分正常的来参加比赛的一天，入场登记、队员核验也都非常顺利。只是刚才进场的时候她们来得早，工作人员还在搬运着一些计分、监测的机器，忙前忙后，很是焦急。
　　人群混杂，人流密集，导致他们在工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身旁正有小姑娘挤过，机器的尖角就那样直直的要磕到孩子的头上。她就站在一旁，心急之下，就用右手垫了过去。手是没什么事，手腕却因为受力问题，结结实实的被女孩的头往后仰着撞在了机器上，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登时，她就感觉有点不秒了。
　　在那之后她稍稍活动了两下，感觉虽然是扭到了，但是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又因着有护腕，她安慰自己应该没事，于是也就没和别人提起这一回事。直到比赛开始，两个回合下来，她就发现，刚才觉得‘没事’的想法似乎是幻觉。
　　扭了的手腕当时不显，却在比赛开始之后发红发热，渐渐肿起。而比嘉中学确实和她料想的一样，大部分人都学习过冲绳武术，球速快、球路准，再加上比赛刚开始力气充沛，完全是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再反观冰帝这一边，就很是不妙了。一共五场比赛，单打三没能赢球，渡边和千叶出战的双打二也差了两分，冰帝已经被拿下两场了。如果她这单打二号再出问题，冰帝就要面临连一场完整的团体比赛都打不完就离开全国大赛的尴尬局面。
　　她咬着牙和自己较劲，可手腕似乎已经不听使唤。明明刚1-1而已，她就几乎挥不动球拍了。手指还能用力，手腕却传来阵阵痛感，让她握着球拍的手微微颤抖。
　　刚才的那一球她其实接到了。只是想要回击之时，手腕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低了下去，没能用上力气。没能回击的球力度不见缓冲，从地上回弹起后便打飞了球拍，引起好一阵惊呼。
　　清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被护腕包裹着地方已经不知是冷还是热，只有不适的感觉提醒着自己扭伤的存在。她皱着眉想要抬臂，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暗自咬了咬后槽牙，她用没伤到的左手捏了一下伤处，痛意瞬间传达到大脑，让后颈都出了冷汗。
　　这下完了。她闭上眼，只觉心中一片绝望。
　　对面，来自冲绳的少女对于自己对手的状态很是担忧。手里的球已经抛接了几次，眼神乱瞟，似乎不确定这场比赛还要不要进行下去。最终她长叹一口气，决定相信清水的话，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球。
　　看来我不仅给自己的队友带来麻烦了，还给对手带来不必要的担忧了啊。清水抿了抿嘴，不禁埋怨起自己来。
　　不过这么傻愣着也不是办法。清水在场上左右跑动起来，内心暗暗计算着自己能够继续回球的几率是多少。虽然手腕伤了，但是别的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她眨了眨眼睛，开始尝试用手臂的力量带动手腕来回击。
　　其实这样子做，太过于依靠惯性，球路很是不稳。但是她一时没了别的办法，只能如此。她现在突然感慨为何当时没有练习一下左手打球，这样起码不会如待宰羔羊一般任人拿分，让队友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时间在她近乎怪异的打球姿势中慢慢过去。也许是因为对手被她奇异的回球姿势吓到了，她在那之后又近乎奇迹地拿下了一局，目前已经是2-4的局面了。
　　清水在场上已是汗流浃背，手臂也因为长时间的击打而耗光了力气。虽然努力扳回了一局，但是事实上，她已经无可奈何了。
　　突然，她的余光瞟到了场边的队友们。她们正紧紧盯着这边，双手握拳，给她加油。
　　清水真央的心里突然不安地响起了一些声音。
　　大家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她，这是不是证明她们将期望寄托于这场比赛？是不是输了这场比赛，大家的努力就白费了？是不是渡边和千叶放弃单打组成双打，比赛却在此时止步？是不是父母有说过，要看她凯旋？
　　清水尽力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拳头。
　　她已经给太多人带来了麻烦。要不是今天在保护孩子的时候没顾上手腕，要不是那天公布名单的时候没让学姐再改动，要不是当初她没有练习左手打网球，要不是……
　　清水真央几乎要把牙咬碎了。
　　她能接受就这样被赶出正选，能接受冰帝就没有打入过全国大赛，能接受对手强劲到根本打不过，甚至能接受因为下大雨比赛取消，可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因为自己本避免发生的小事，影响了所有人更进一步的梦想。
　　又是一记强力的球破空而来，打断了清水的思考。她直楞楞地抬起头，放开脚步去追赶。球在面前落地，弹起，到达了合适的高度。她一如既往地跑动，就位，挥拍接球——
　　“我们弃权！”
　　藤原纪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场上的宁静。
　　今天榊教练也在，按理来说她应该请示老师的意见。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请示与否似乎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了。她当然知道喊了这声弃权意味着什么，但是在那一刻，她想不了太多。
　　场上，清水兀自立着。她的球拍已然落地，被回击的球在数米外弹起，而后又在界外孤独的回转着。
　　她刚才一如原来那样回击了。如果是平时，那肯定是万无一失。可她的手腕早已到达极限，自然是无法承受如此高压力的球。球最终还是落在了界外，球拍也被第二次击飞。
　　其实在接球的前一秒，清水就知道自己也许回击不了了。她自认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她那一瞬间，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她就是想去搏一下，试着能不能挽回那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局面。
　　然后，意料之内的，她失败了。
　　在部长弃权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渡边和千叶就冲进了场地，其他的队友也跟着跑进来。她们已经看了这场比赛太久，几乎忍不住了。如果藤原学姐不说，她们也会尽力叫停的。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清水已经没法再继续打下去了。
　　渡边轻轻抬起清水的手查看，才发现护腕绷紧到已经脱不下来了。红肿的皮肤透过护腕边缘，是无法被掩盖住的程度。
　　千叶急忙拿来剪刀将护腕细细剪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肿的一塌糊涂的皮肤，以及因为过力使用而出现的点点淤青。一边的部员忙拿来冰块进行冷敷。在接触到手腕的一刹那，她们似乎听见了清水倒吸冷气的声音。
　　“真央学姐，疼吗？”千叶轻声问道。
　　“恩，疼。”清水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嘴巴细细的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但是我可以忍。谢谢里奈。”
　　“不用谢我，学姐你已经很棒了。”千叶将冰块用布袋轻轻固定在清水手腕上，开口：“疼的话，我轻一点。”
　　清水没说话。
　　渡边张了张嘴，最终上前张开双臂，拥住了清水：“……你已经很棒了。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拼命的，真央。”
　　“我就是觉得……”清水眉眼低垂，将头靠在了好友肩膀，声音有些低哑，语气中带着些抹不去的不忍与委屈：“我就是觉得，冰帝可以走得再远一点，绫。”
　　“已经很远了，清水。”藤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上前两步，环抱住了二人，微低的声音一字一句，刻在每个人的心头：“……我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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