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三好相公

　　家里人回来时屋里已经流了一大滩血，气都断了，庞嫂子哭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只她大媳妇，脸色冷冷的，并没有伤心之感，像是早恨透了这个如水蛭般吸兄弟骨血的小叔子。

　　庞嫂子觉得是大媳妇狠心下得毒手，发了疯般的去报了官，可惜仵作验尸，的确是摔破头死的，并没有其他伤口，现场也找不到另一个人的痕迹，而大媳妇那时候在河边洗衣裳，是有人证的，确定是意外身亡，而非人为。

　　据说庞嫂子当场就瘫在哪，死活不相信，对着小儿子的尸体一直哭，最后双眼一翻，晕过去了。还是官差把她抬回来的庞家。

　　然对庞家来说，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已经不重要了，人已经死了，以后也不用伺候一个麻烦，大家都乐得轻松。

　　下葬那天，只有庞嫂子和他那个小女儿哭得厉害，大儿子神色颓然，看着被盖上的棺椁，一滴泪从眼角顺着蜡黄苍桑的脸庞流了下来，带着一丝解脱，似乎又有一些别的东西。而其他人皆是神色冷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连他那回了娘家的媳妇，也没来看过一眼。

　　越龄听了，觉得没资格做什么评论，她不是当事人，没经历过他们的所经历的事情，自然就没资格对那些人所做出的态度来评定所谓的是非。

　　世上的人大多都是自私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有些是为了自己要守护的人，立场不同罢了。

　　……

　　越龄估摸着日子，想徐延他们应该到了省城了，也不知有没有安顿好。

　　越龄想着事，扶着腰走出院外，看着远处的一轮太阳正在沉没，染红了西边的天，又朦朦胧胧的像是披上了一层纱，透出暧昧的颜色，小村庄村户家的烟囱的升起袅袅炊烟，有刚干完农活挽着裤角往家走的村民，也有三五小孩在外头光着腚疯跑，时不时还有一两条土狗走过，一派安详宁静的景象。

　　地面上还留着一丝温度，到底不像正午是那般闷热，这南来的风，略过麦田，抚过杜英，穿过旁边竹林，轻轻地飘过徐家门口，最后继续往南吹......

　　一旁的小琉香道：“姐儿，当心累着，咱进去吧。”

　　越龄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慢慢走了进去。

　　小琉香扶着越龄，一边走一边道：“夫人今天还打发茴香过来问候姐儿呢。”

　　茴香是半年前江家新买的丫鬟。

　　越龄垂下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她是第一个孩子的原因，她娘总是这般在意她，对她的在意程度甚至超过了观哥儿，总是对她患得患失的，太过没有安全感，自她嫁人后，总是想方设法的打听她的过得好不好，她怀了孕更是变本加厉，前三个月每隔三天来一次，到后面仿佛才想起来天天往女儿婆家跑不太妥当，倒也没时时过来了，只是仍两三天就打发人带点东西过来，捎句话回去，如此在乎她，让她不由得担心起她娘来。

　　她隐隐觉得她娘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太过在乎了......

　　“你怎么回的？”

　　“姐儿自然哪都好了！”

　　越龄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翻过来七月，就到了八月，秋闱的日子，秋闱每闱三场，每场三昼夜，由于中间要两次换场，因此实际上要在贡院待上九天七夜。

　　越龄在这段日子煎熬着，短短九天她却像是过了数年。

　　徐父和罗氏也着急，但他们与其在家里干着急，还不如找点事来做，忙着忙着日子就过去了，于是徐父一头钻进了竹林，罗氏埋头去她的菜地，一天天的忙着也过得很快。

　　小琉香看着她姐儿心不安，又见徐父和罗氏都找了活做，也想着弄点什么来转移姐儿的注意力。可姐儿怀着孕，又不能累着，想了半天，小琉香厚着脸皮，让越龄教她认字。

　　越龄问她怎么突然想认字？

　　小琉香也不瞒她，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绞着衣角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有些不切实际，姐儿怎么会教她一个下人认字？

　　谁知道越龄想了想，就同意了，让小琉香好一阵惊喜。

　　其实越龄一是觉得自己也经常给孩子读书打发时间，教小琉香也是顺便了，二也是觉得小琉香识字，总能帮上忙，百利而无一害，就应了下来，左右坐着也不费力。

　　于是小琉香干完手里的活，就跟着越龄学认字，先从三字经学起，越龄读她就跟着读。得亏小琉香聪明，记性好，越龄第一段读了几遍真叫她背会了，又让她依着背的一个一个指着字认。

　　没几天下来，三字经小琉香已经背了四分之一，字虽然还没全认得，可泰半是认得了，叫越龄颇有些成就感。

　　越龄又简单的拿了一个铁盘子，装了些沙子，给小琉香当练字的沙盘用。

　　记得观哥儿有一本教笔顺的书，左右观哥儿也用不着了，就叫小琉香去趟江家取。

　　依着上面的笔顺，小琉香也有模有样的练起来，越龄一旁看着，偶尔指导一下，倒也颇有耐心。

　　小琉香又重新背了一遍学的三字经，晶亮着眼，求表扬似的往越龄身边凑。

　　越龄笑道：“很厉害。”

　　齐妈妈进来，见状道：“小琉香你认字归认字，莫要累着姐儿。”

　　小琉香忙道：“没有没有，我有分寸，绝不叫姐儿累着！”

　　“妈妈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你生病了该多躺几日才是。”越龄道。

　　齐妈妈把煮好的猪肝菠菜汤放在桌上，笑道：“姐儿心善拿了钱给奴婢看病，又放了奴婢几天假歇息，既然病好了哪能在赖着，辜负姐儿的一片慈心！”

　　越龄拿起调羹，“身子可都好了？”

　　“不过是受了点风热，吃了几贴药就好全了。”

　　“那便好了，以后可要仔细点了。”越龄喝了一口汤，笑道。

　　齐妈妈欸了一声，笑着出去了。

　　越龄看着齐妈妈越发富态的圆脸，有些哭笑不得，如今屋里有小琉香伺候，齐妈妈就时常被罗氏拉着在主屋嗑瓜子聊天，两个人年纪相仿，总是有大把的话题聊，没事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要不就一起琢磨琢磨吃食，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别说是齐妈妈，连带着罗氏都富态了不少。

　　让越龄差点都忘了齐妈妈是她屋里伺候的，不过齐妈妈总在罗氏前面说她的好话，让罗氏愈发的待她好，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在婆婆那里安了一个探子来。

　　喝完汤，小琉香就把碗拿了出去，回来见越龄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背对着她，看着她那纤细的背影，完全看不出是怀着孩子的人。

　　小琉香走上前去，见着她姐儿那比原先丰盈了些的胸脯，感叹道：“姐儿真的是该长的地方都长了，不该长的地方一分肉都没长。”

　　越龄听见了，偏首看她，轻笑出声，“你这丫头。”

　　窗外阳光细细碎碎的照进来，柔柔的给她度了一层柔光，如玉的小脸露出温雅的笑容，如清晨的阳光般温暖宜人，一双带着水色的眼眸柔柔的看着你，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小琉香呼吸一滞，心跳仿佛都快了几分，傻傻的看着越龄，一动不动的，半晌，才呆呆的眨了眨眼。

　　许是当了娘的缘故，越龄眉眼间总带着一丝温柔来，见小琉香呆了唇边笑意更浓，在她面前扬了扬帕子，让她回过了神来。

　　小琉香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走上前几步，道：“姐儿如今八个月身孕，不知道姑爷能不能赶在临盆前回来。”

　　越龄抚了抚肚子，垂着眸子，“左右相公是九月份能到家，能赶上吧......”

　　越龄教着小琉香认字，等小琉香把三字经都背全了，也快近九月份，徐延和关仲渊也考完了试，踏上了回程的路。

　　罗氏和齐妈妈在院里剁肉，因为越龄突然想吃饺子，就打算中午包饺子吃。

　　小琉香把越龄的衣裳晾好了，回到东屋，只见越龄拿了一本书，招手让她过来，说三字经背完了，就开始背弟子规。

　　小琉香应了声，跟着越龄对着书念起来，有不少认识了的字，看起来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看这些字就如同看奇奇怪怪的符号一般，顺利的多了。

　　越龄见她有模有样的读书，感慨小琉香天资聪颖，若如双亲仍在，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卖身为奴，日子想必也是幸福美满的，可惜......

　　越龄又想起庞嫂子家那个小孙女来，不由叹了声可怜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将为人母的缘故，见不得可怜的，这会子又怜小琉香身世，教导她也愈发用心起来。

　　罗氏见此不免觉得媳妇太闲了些，竟去教一个丫头认字，又听齐妈妈说一是姐儿打发时间，二是姑爷若有大前程，姐儿身边也少不了能干的帮衬。

　　罗氏听了高兴，觉得也有些道理，也就不去管了，左右媳妇开心。

　　陈氏可不想着什么帮不帮衬，齐妈妈代她掌了厨房，给她分担不少，她日子正美着呢，不说越龄教一个丫头认字，就是她要上天她都不说什么，左右是碍不着她的好日子的。

　　又说小琉香，她在沙盘上练的差不多了，越龄就拿了些笔墨和描红本给她，小琉香过意不去，姐儿肯教她识字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怎么好再收姐儿的笔墨纸砚呢？

　　死活要拿了钱要还越龄，越龄不肯收，说陪嫁里有一间铺子，现在租了出去，打算将来做点什么，叫她好好学着，将来做些什么事情也能帮到她。

　　小琉香听了连连点头答应，暗道定要好好学，将来好报答姐儿的恩情。

　　这天临近黄昏，小琉香正陪着越龄在院子里散步，外面突然好一阵热闹，越龄腹中的孩子也想凑热闹般的踢了一下她，让她痛的蹙了眉。

　　“小琉香，去瞧瞧外头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