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一部）（东唐）

　　二十四．
　　回到宿舍，汪东城把唐禹哲架到床上，解开他的外衣，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又走进浴室弄了一条热毛巾，细细地为唐禹哲擦着脸。

　　他默不作声地做着这一切，看着唐禹哲那张因为酒气而微红的脸，汪东城莫名地觉得一股心疼。

　　禹哲，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吗？是因为她才心情不好跑去喝酒的吗？我居然没有察觉他的苦闷……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心疼，抑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汪东城自己也说不清，但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胸口有一股闷闷的情绪正在蔓延。

　　唐禹哲突然微微睁开眼，眼神迷茫地望着汪东城，嘴角居然咧开一抹温暖的微笑：

　　“大东，我不是GAY哦……”

　　汪东城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唐禹哲抓住汪东城那只拿着毛巾的手，将他的手背轻轻贴到自己脸上，闭上眼轻轻地说：“所以，你不可以嫌弃我讨厌我哦……”

　　“禹哲……”为什么，你突然会提起这个？汪东城刚想开口，不料唐禹哲却立刻爬起来把食指放到他的嘴边：“嘘……不要说话，听我说……”

　　他坐在床上，顺手抓起枕头抱在怀里，脸红扑扑的，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GAY哦……呵呵……真的不是哦……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呢……”一边说还一边咯咯的笑，显出一种孩子般的神情。

　　汪东城站在一旁望着他，心痛的感觉居然愈加强烈：禹哲，为什么你突然会提到这些？还是跟那个女生有关吗？莫非……是我给你和她之间带来困扰？是我错了吗？明明知道禹哲最忌讳被人说是GAY，却还是不知收敛地对他做一些暧昧的动作……

　　虽然汪东城擅长塑造一些莽撞而又白目的角色，但并不代表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下午跟吴尊聊天的时候，他分明地从吴尊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吴尊对亦儒有着超乎朋友的依赖，就像自己对唐禹哲有着不止兄弟的宠溺一样。只是吴尊和过去的自己一样，都没有察觉自己这份心情的存在以及原因。下午跟吴尊的恳谈，虽然汪东城并没有从中确定什么，但他却察觉到了一个事实：他对唐禹哲，有的可能不止是友情。

　　或许因为自己的这份之前并不自觉的心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唐禹哲带来困扰吧？或许禹哲根本就不希望被炒作男男绯闻——而之前的他，总是利用这一点做借口，堂而皇之地给公开场合或者私底下对禹哲做出一些暧昧的动作……或许禹哲根本就不喜欢我老是对他搂搂抱抱，只是因为害怕伤害我，所以选择了哑忍……或许，禹哲根本就在我自己察觉到之前、已经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害怕伤害我，所以一直没有挑明……或许，禹哲根本就一直觉得我的一些行为很恶心，只是因为害怕伤害我，所以一直默默地承受……

　　难道，真的因为我，让你喜欢的女人误会了你？难道，我真的成为了你的阻碍和压力吗？汪东城的眼中蒙上一股哀伤。

　　“喂，”唐禹哲察觉到他的失神，不满地叉着腰质问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禹哲我……”虽然知道他现在醉了神志不清，汪东城却还是很想问清楚，但话到嘴边，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你为什么不叫我‘宝宝’？”唐禹哲嘟着嘴问。

　　“啊？”汪东城的心扯了一下，禹哲，其实你很生气吧？很气我自作主张地给你起这么一个恶心的外号、让别人取笑你甚至误会你吧？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大东，”唐禹哲突然扑过来抱住他，像小猫一样闭着眼睛蹭着他的脸，“我不是GAY哦……”

　　“嗯，我知道。”汪东城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对不起，禹哲！你一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苦恼了很久吧？一定是为了不知道怎么拒绝我而郁闷了很久吧？对不起！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的一些行为给你带来了太多太多困扰了，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的这种感情……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大东，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真的哦，我没有骗你哦……”唐禹哲神志不清地继续嘟囔道。

　　“我知道了，乖。”汪东城抚着他的头发，将他轻轻按到床上，帮他重新盖好被子，“以后，绝对不会有人再说你是GAY！我保证。”

　　汪东城望着唐禹哲闭着眼睛还不断地呢喃着：“我不是GAY……”这类的话语，痛苦地别过头，起身走开了。

　　他不知道，在他走开了那一刹，唐禹哲又小声地呢喃道：

　　“大东，我好喜欢你……”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唐禹哲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一手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宿醉带来的头痛，一手撑着身体挣扎着坐起来，转头一看，发现汪东城趴在自己的床沿睡着。

　　清晨的阳光散在汪东城的头上，给他的脸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唐禹哲望着这样的一张脸，莫名地感到一阵心安。

　　昨晚的记忆是模糊的。他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在自己差点醉倒在酒吧的时候，一个令他心跳不已的身影闯了进来，带着他逃离那个地方。而那个人，就是汪东城。

　　大东，看来能让我心动的人，真的只有你了！可是为什么，你是一个男人呢？唐禹哲的嘴角泛出一丝苦笑。

　　伸手想偷偷抚摸汪东城的脸，不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

　　“醒啦？”汪东城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道。

　　“嗯。”唐禹哲不由得紧张起来，害怕汪东城开始盘问他昨晚为什么突然跑到那种地方去。可没想到汪东城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子走进浴室。

　　唐禹哲一阵发愣，心里霍得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一条毛巾轻轻地砸到脸上，唐禹哲这才回过神来。

　　“快点擦一下，然后去刷牙。”汪东城一边说一边又走进厨房，唐禹哲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去煮点白粥，头疼吗？”

　　不知怎的，他觉得今天的汪东城有点奇怪，于是起身也走到厨房门口，望着汪东城的背影发呆。

　　“嗯？”汪东城转过头，嘴角咧开一个微笑，“我问你有没有头疼？”

　　“有点……”唐禹哲愣愣地回答，汪东城的微笑让他竟有点不知所措。他以为，汪东城一定会拼命追问他昨晚的事情，这样的话他还可以捏造一些借口来搪塞，但现在汪东城问也不问一句，这让他更加地不安了。

　　“呵呵，那去躺会，粥好了我再叫你。”唐禹哲分明地看到汪东城抬起手，以为他又要像以往那样揉他的头发，没想到汪东城的手竟悬在半空中一会，又略带尴尬地垂了下来，“快去吧。”汪东城笑了笑，不看他走了出去。

　　“大东……”唐禹哲很想开口，但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难道……昨晚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心里不由得一惊：难道……大东知道我的心意了？唐禹哲的心一阵狂跳。

　　“嗯？”汪东城转过头，嘴角还是带着微笑。

　　“没、没什么。”唐禹哲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心里居然有一股暖暖的幸福感在蔓延。不管对方的反应如何，只要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原来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你睡一下。今天要不要我帮你跟导演请假？”汪东城一边刷着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

　　“啊……不、不用了，应该再睡一下就OK了……”唐禹哲坐在床上，望着汪东城的背影，惴惴不安地揣测着汪东城的想法。

　　汪东城对着镜子刷牙，却不敢望向镜中的唐禹哲。他知道唐禹哲一直有意无意地望着他，他知道唐禹哲心中一定存在着许多疑惑，但他却不敢正视唐禹哲的眼神。他对唐禹哲存在着一种负罪感，对禹哲产生不该有的感情、自己不自觉的暧昧行为成为了禹哲恋爱中的阻碍，这一切一切，都让汪东城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唐禹哲……

　　俯下身子漱口，再直起身子，发现唐禹哲已经躺下了。睡着了吧？可能宿醉真的很难受呢！汪东城一阵心疼，草草地擦了一把脸，便走出浴室。

　　但其实唐禹哲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偷望着汪东城向自己走来。他实在看不透今天的汪东城，或许偷偷地观察，更能够了解大东的心情吧？

　　看到汪东城走到自己的床边，唐禹哲立刻闭上眼睛。感觉到他在自己的床沿轻轻坐下，唐禹哲的心禁不住地狂跳起来，他承认自己是有所期待的。

　　可是，汪东城只是坐着，半晌都没有动静。唐禹哲忍不住了，偷偷睁开眼睛，发现汪东城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并没有发现他睁开眼睛。

　　这样的汪东城，是他不曾见过的：眼神哀伤而又犹豫，仿佛像一个脆弱的孩子般无助，丝毫不像平常那个阳光而又开朗的汪东城……

　　唐禹哲的心猛得一抽。大东啊，是不是真的因为知道我的心意，才让你那么得纠结呢？我的感情，真的是你的负担吧！？默默地闭上眼，唐禹哲有一种被宣判死刑的绝望……

　　汪东城望向唐禹哲，看着唐禹哲那张因为宿醉而显得略微苍白的脸，他突然有种抚摸的冲动。但手刚伸过去，脑海里便有一把声音唤住他：“停！你还想对禹哲有所企图吗？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你多么喜欢他，你也不可以让自己的感情成为禹哲恋爱中的阻碍！收手吧，汪东城，趁现在还不是陷得很深……”

　　汪东城的手，便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唐禹哲只听到汪东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睁眼再一看，汪东城已经走开了。

　　始终，还是不行吗？

　　宿醉带来的头痛与心脏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感夹杂在一起，唐禹哲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知觉了，但偏偏意识却一直保持着过分的清醒，汪东城的笑脸、汪东城的眼神、汪东城的身影……一切一切关于汪东城的影像，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闪现，而且越来越快速，快得让唐禹哲觉得自己在一个漩涡中不断地旋转……

　　当唐禹哲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拉住了他，将他扯离那个漩涡……

　　唐禹哲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汪东城那张放大的脸。

　　“禹哲，”汪东城拉着他的手，一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身体很不舒服吗？”

　　唐禹哲望着汪东城的眼，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大东，你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可是，你的眼里装着的，到底是怜悯，还是……？

　　“没、没事！”心里竟窝火起来，略带赌气地别过脸，不去理会汪东城关切的眼神。

　　凭什么就我得在这里左猜右猜？有什么话说清楚就是了！唐禹哲霍得下定决心，他决定要当面问清楚汪东城，即使被拒绝了，起码还讨了个明白！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义无反顾的飞蛾，即使知道前方是死亡的灯火，仍然决定飞扑过去。

　　“大东！”下定决心，于是转过头唤汪东城，却发现汪东城一下子竟不见了。

　　“禹哲，”汪东城急匆匆地又从厨房里跑出来，端着一碗白粥和一些小菜，“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帮你跟导演请假。”放下东西，立刻又转身急急忙忙地开门离开。

　　唐禹哲躺在床上，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出神。大东，你真的是在逃避什么吗？

　　“什么？你说唐禹哲又要请假？”导演瞪着汪东城问道。

　　“是啊，导演。没办法，他真的很不舒服……”汪东城在一旁陪着笑脸。

　　“可是……你知道这部戏过几天就要杀青了，不是因为他拉慢整个剧组的进度啊……”导演一脸为难。

　　汪东城还是锲而不舍地继续跟导演求情，最后连吴尊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起求情。这时站在一旁的ELLA却突然指着前方叫道：“诶，唐禹哲！”

　　汪东城转过头，看到唐禹哲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走来，立刻跑到他身旁。

　　“你怎么过来啦？”一脸担心地问道。

　　唐禹哲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了几步后又冷冷地甩下一句：“我又没事，呆在宿舍干嘛？”

　　“唐禹哲，你真的没事吗？”ELLA也跑了过来，但她的大嗓门却震得唐禹哲的脑袋嗡嗡直响。

　　“没事！”还是勉强向着所有人挤出一个笑脸。

　　汪东城望着唐禹哲的背影，又急又心疼：“靠，又在逞强！”他知道唐禹哲在生他的气，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深究唐禹哲生气的原因了。汪东城一跺脚，小跑着跑上前跟在唐禹哲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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